白老頭兒倘若不說,我或許就真的沒有在意自己雙手之間,到底在捏著什麽。


    雖然蘇醒了這麽久,甚至都跟天機處做了一迴筆錄,但事實上,我感覺自己處於活動狀態的,差不多也就是脖子以上,其餘的地方,更多的是僵直和麻木,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我這情況,有點兒像是高位癱瘓。


    得到提醒之後,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然後嚐試著將雙手舉起。


    這動作十分艱難,仿佛我骨頭的關節處生了鏽一樣,一點一點,好一會兒,我方才將手舉了起來,然後緩緩張開,發現我的左手之上,居然握著一顆血紅色、裏麵泛發著火紅色光芒的珠子。


    而右手處,卻是小拇指大的一根小棍兒。


    那珠子,比乒乓球要小上一圈,十分軟乎,軟中又有點兒帶硬。


    它很像我們小時候玩過的一種,叫做彈球的東西。


    而相比於塑膠材質,這玩意的表麵,又多出了幾分釉質,感覺又如同陶瓷或者珍珠一般,總之不管如何,這種感覺是多變的,十分難正確闡述。


    之前的種種記憶湧上心頭,我下意識地將這珠子給捏緊。


    剛剛一捏,一股炙熱的氣息就從那珠子表麵的釉質部分,瞬間就傳遞到了我有些麻木僵直的左手之上。


    它讓我的記憶,瞬間就迴到了先前在熔漿池子之中的感覺。


    它也同樣刺激了我的左臂,乃至左邊的身子。


    我下意識地越發用勁,感覺那珠子滾燙不休,裏麵仿佛有無數熱騰騰的氣息,朝著整個房間肆意蓬勃而出。


    我對於自己這近乎於高位癱瘓的身體十分不滿,下意識地還要用勁兒,那白老頭兒慌張地大聲叫道:“停停停,你個傻缺,再捏的話,這朱雀妖丹,就要給你捏爆了。真的爆了,別說咱倆,估計整個醫院的人,都得給你陪葬——大聖,收了你他媽的神通吧……”


    呃……


    我給白老頭兒的逗比話語弄得有點兒無語,張開了手,說要看看麽?


    白老頭兒一愣,說啊?可以?


    我說有什麽不可以的,難道說,你準備搶走?


    白老頭兒有點兒激動起來,說真敞亮,那我就瞧一瞧哈,就隻是瞧一下……


    他從我的左手處,接過了那火紅色的珠子,結果卻發出了“啊”的一聲叫喚,我聞到了毛發焦糊的臭味,緊接著病房的樓板,微微一震,仿佛很重的東西砸在了上麵一樣。


    我嚇了一跳,說怎麽了?


    白老頭兒翻著白眼,說就知道你丫挺的沒安好心,這玩意,怎麽會這麽燙呢?


    我說你不知道等它緩和一些,再拿麽?


    白老頭兒蹲在了地上,快要趴著去觀察那珠子,而我則打量起了右手掌心處那根小拇指大小的東西來。


    這玩意有點兒粗糙,如同生鏽的釘子,兩頭大,中間直,上麵仿佛蝕刻了許多的紋路,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天然的,內中又仿佛有著無數的聯係。


    仔細打量呢,哎喲喂,我發現裏麵的許多細小缺口。


    我將它放大在腦海中,居然化作了符文,能夠不斷旋轉,裏麵又仿佛蘊含了大千世界一樣,無比神奇。


    這東西乍一看不咋地,但真正打量,卻又是別有洞天。


    我用大拇指掰了一下,發現它的材質軟中帶硬,硬中又帶著幾分柔和。


    瞧見這,我有點兒想要哭了。


    因為我記得,當初我右手那兒,抓著的,可並非是這麽一點兒蘿卜丁。


    我抓著的,可是軟金索長棍。


    即便是沾染了許多的岩漿融灰,被高溫侵蝕之後,它也是能夠提起來砸人的,此時此刻,這玩意又算是個啥呢?


    我內心在滴血,一想起自己那根隨時可以抽出來打人的褲腰帶,我就淚流滿麵。


    沒有等我傷心多久,我又聽到了一聲慘叫聲。


    “啊!”


    我聽到白老頭兒的叫聲不像是作假,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床沿上冒出了一個腦袋來,正是白老頭兒,他怒氣衝衝地對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敢玩你大爺?我等了這麽久,那珠子也就你能拿,其他人別說拿,碰都不能碰——就知道你沒有好心……”


    我苦笑,說這個……我絕對沒有。


    白老頭揮手,說別扯了,你趕緊過來拿著吧,否則這樓底都要給燒穿了。


    我說這怎麽辦,不是我不想,是我根本坐不起來。


    白老頭兒歎了一口氣,說唉,得嘞,我扶你起來吧,不然真得燒穿了不可。


    他過來扶我,我配合著他用力,結果也弄了老半天,我甚至都聽到了自己的骨骼在哢嚓作響的聲音,終於花了好幾分鍾的時間,我方才勉強俯身,將那火紅色的珠子抓在了手裏來。


    它在我手中,不用力,就沒有任何熱力,涼悠悠,就一正常的珠子。


    白老頭兒將我扶起來,又將我給弄迴床上去之後,仿佛跑了個馬拉鬆,渾身都出汗了,坐在椅子上麵喘氣,說你個石猴,是真沉啊。


    我苦笑,說您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我怎麽就石猴了?


    白老頭兒指著我說道:“你敢說你不是靈明石猴血脈的夜行者?”


    我說我還不夠格稱之為夜行者,畢竟還沒有完全覺醒。


    白老頭兒說那也是,另外你知道你在昏迷的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我說啥事兒?


    白老頭兒從你先前在那熔漿深處待了太久,高溫和劇熱破壞了你的身體結構,使得你的許多身體機能已經喪失了,不過因為某些機緣巧合的緣故,你攝入了大量的金屬和矽元素,使得你的身體,變得出奇的堅硬起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鋼筋鐵骨——所謂的“鋼筋鐵骨”,並不是說你整個人都是一堆破銅爛鐵,而是在你的身上,發生了奇妙的變化,比如……


    他從旁邊拿出了一個鐵勺子來,在我的胳膊上麵,輕輕地敲了敲。


    鐺、鐺、鐺……


    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那是金鐵交擊之聲,錚然作響。


    他繼續說道:“當然,這都隻是表相的,並非持久,你現在之所以難以動彈,就是無法掌控這樣的狀態,停不下來;等到你完全適應,可以通過調節氣息,迴到以前的模樣,你就能夠下床,正常走動了。”


    我聽得有點兒繞,說您的意思,是我以後用不著這樣,對吧?


    白老頭兒問我:“你現在修行的,是什麽法門呢?”


    我說:“叫做《九玄露》。”


    白老頭兒一愣,說什麽《九玄露》,沒聽過啊?


    我苦笑,將那修行方法的由來說出,白老頭兒搖頭,說王朝安那家夥有點兒忽悠你的意思啊,一本不知來曆、亂七八糟的殘本,都敢給你練——得嘞,迴頭我去我們學校的藏書館裏,給你淘弄一本好的出來,讓你先把這狀態給解除了吧。


    我聽到,有些激動,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個啥,要錢不?”


    白老頭兒瞪了我一眼,說你覺得呢?


    我小心說道:“多少合適?”


    呸……


    白老頭兒噴我一臉口水,我卻開心地笑了,然後問道:“您說這個,真的是朱雀內丹?”


    那老爺子點頭,說我忘了問,這朱雀內丹,你是怎麽拿到的?


    我愣了一下,迴憶了幾秒鍾,方才說道:“是一個小女孩兒給我的。”


    白老頭兒不信,說呸,人家怎麽不給我?


    我不想瞞他,將當時的情況說明了一遍,那白老頭兒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若是如此,那隻有一個可能,你說的那個紅裙小姑娘,應該就是朱雀本人;而她,估計是睡迷糊了,認錯了人,這才將身家性命,都交給了你——可惜啊,她這偌大一身法力,幾千年的修為,最終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我聽到,心中驚疑,說她,怎麽了?


    白老頭兒說我當時因為六甲神將被損,沒有及時趕到現場,去的是老方,不過結果,好像是那朱雀的身體,被噬心魔給帶走了。


    噬心魔?


    我說這是什麽鬼東西?


    白老頭兒說你不懂?


    我說對,真不懂,人,我知道,現在夜行者也理解了,但魔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我真不懂。


    白老頭兒耐著性子給我解釋,說:“古語有雲,‘人心癲迷為魔’,魔並非自然造物,而是有的人,因為需要滿足自己心中的欲望,與遠古大妖、妖元融合,心入魔道,違反天地至理,便是入魔。”


    說到這裏,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繼續說道:“魔,並非自然造物,它受到詛咒,是無法繁衍、無法定性的生命,它天生就以殺戮和破壞為最大的樂趣,喜歡操控人的生死和心靈的恐懼,是逆天而成的生靈,也是最受唾棄的存在,每一個魔的誕生,都是一場巨大的劫難,讓無數生靈為之消亡——夜行者不可怕,人也不可怕,怕就是怕這種失去理智、陷入沉淪,以殺戮為樂趣的魔,它是人族和夜行者一族,共同的大敵。”


    我聽他說完,忍不住說道:“我想起來了,你說的魔,是不是一團黑雲?”


    白老頭兒搖頭,說不,不是雲——魔,從本質上來說,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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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佛:不好意思,昨天談事迴來,已經很晚了,寫完加更,想要熬夜的,結果眼睛一閉,就睡著了,起得有點兒晚。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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