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對拜!”章誨硬著身子,像石頭般佇立,不願彎腰、不願低頭。他想罵人,可嘴裏堵著一團布,除了“嗚嗚”之聲再難發出其他音調。這都是什麽女人,隻見過男霸女的,這女霸男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桃子見新郎不肯拜禮,抬起雙腿,一腳踹在章誨的膝蓋彎,章誨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送入洞房!”桃子將紅綾塞到章誨手中,章誨不由自己地被眾人趕到了新房。

    桃子笑嘻嘻地道:“小姐、姑娘就好好享受吧,我告退了!”

    章誨被桃子的眼睛看得心裏毛骨悚然,想到山野之時,她竟然主動……他不敢想下去,不要被人欺淩,他得逃。用力一掙,繩索鬆開,迴想先前一幕,是桃子在臨出房時從背後解開了繩索。章誨掙開繩索,轉身就去開門,用手拽拉一下,串來一陣叮叮當當的鐵鏈聲,門被外麵的人反鎖了。

    不甘心的走到窗戶處,不待他用手搖晃,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夫君不必再費心思了。”章誨依舊固執地想要推開窗戶,窗戶堅固如城牆,竟被人從外麵釘死了。章誨的氣不打一處奔湧上來,憤憤用手取下口中的布,舌幹口燥,轉身走到桌案前來不及倒上一杯茶,捧著茶壺咕嚕嚕豪飲起來。

    “夫君隻顧自己喝茶,也不替為妻揭開蓋頭。”雨姍呢喃如吟,語調溫和中帶著幾分嗔備。

    “賊婦,想我央央大越,怎會有你這樣不識廉恥的女人。”強搶男子入洞房,這是尋常女子不會做的,但凡有點廉恥之心都不會幹出這樣的事來。不用看他也知道,這個女人一定貌似無鹽,醜陋不堪。章誨這一天都未吃過東西,飲罷熱茶捧著桌上的餅餌猛吃起來,一邊吃一邊想著逃走的良策。

    “妾請求公子揭下蓋頭,若是公子嫌棄妾身醜陋,妾身自會令人送你離開。”雨姍有信心,若是章誨見過自己定會生出憐惜之情。

    章誨笑道:“哼——想騙本官上當?若是我揭了蓋頭,豈不就認了你是我妻。休想!”

    雨姍心中一沉,思量片刻道:“世人都道衛候五子,唯章誨最有膽識,原來竟被我這一山野女子給嚇住了,傳言有誤,不過是膽小鼠輩。”

    章誨陡然起身,她說到“衛候五子”,還提及自己的名諱,山野女子又如何將他的底細摸得如此清楚?“你……怎麽知曉我的身份。”

    “章誨離京一路私服,是皇上選派的代天巡視欽差。旁人不知曉,而我卻是知道的。”

    這究竟是什麽人?原來他還覺得饑腸轆轆,此刻卻全無餓意。章誨走到羅幃前,看著床上坐著的紅衣女子。伸出手來,是揭還是不揭?可不揭,他確實對此女感到好奇。

    “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望國之治,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明哲乎?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者也……”(摘自唐魏征《諫太宗十思疏》,今借用為章誨大考之答題)雨姍朗朗誦出,抑揚頓挫,似熱血奔湧,如浪潮翻滾,似展開一幅壯麗的畫卷。

    章誨驚道:“這是我去秋大考答題。”不由自己地伸出的手已經揭開了她的蓋頭,他的吃驚更如見鬼一般,他想過那蓋頭下麵的女子,醜、很醜,不曾想卻是一個嬌勝芙蓉的妙齡女子。

    雨姍低垂著眼簾,緩緩起身,臉龐玲瓏如剔,好似豔麗的花。她的花,狀似最嬌媚的花,好像一陣狂風暴雨就能把嬌柔的人兒給吹弊一般。亭亭而立,像如火如荼綻放的紅玫瑰。對,就是玫瑰,鮮豔得令人無法忽視,美麗得直逼人的心魄。美麗是她的容貌,卻是一株帶著紮手之刺的花。因為有刺,會傷人,因為有花,又會無意間魅人心智。

    “你既知我的身份,為何要這麽做,難道你不怕殺頭?”章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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