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裏人來人往,阿卜杜勒的香料鋪子裏更是門庭若市。


    這陣子,阿卜杜勒就連睡覺都是笑著的。


    這段時間,雖然已經沒有新的香料到達長安,但是阿卜杜勒卻是一點也沒有少掙錢。


    之前貨棧裏囤積的香料,現在是別人出高價,他都不d放開來賣了。


    隻是為了維持香料鋪子的存在感,每天還會放開一些零售,但是也是限製性的每人隻能買一兩。


    即使如此,鋪子裏麵也是人流如織。


    阿卜杜勒邁著虛浮的步子,從外麵迴到自家院子裏。


    這段時間,他基本上都是在天香閣或者怡紅樓度過的。


    那些頭牌姑娘,自然是不會出麵接待他的,哪怕他給的錢再多也沒用。


    但是,一些過氣的姑娘們,看在阿卜杜勒出手豪爽的份上,也有人願意留客。


    就當是被鬼壓床了。


    “主人,魏王府的杜長史今天又過來了,提出要再買一擔胡椒,我頂不住,賣了一擔。”


    “賣了就賣了,這筆錢也不用入庫了,就用這錢高價從其他人手中收一些胡椒迴來。”


    阿卜杜勒並不生氣,這麽一出一進,看似自己吃虧了,賣出去一擔胡椒,可能隻能買迴來八成。


    但是,如果考慮到倉庫裏的這些香料都跟著水漲船高了,那麽反倒是掙了。


    這一招,他也是最近才學會的。


    甚至,他都已經私下裏從其他人那收了不少的香料迴來,所以過年到現在,貨棧裏的香料數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一些。


    唐人的錢實在是太好掙了。


    阿卜杜勒準備等香料價格再漲一漲,就把貨全部出了,然後自己親自迴一趟廣州,安排船隊下南洋,多運一些香料迴來。


    ……


    大明宮禦書房中,李世民在聽李忠匯報著長安城裏的最新情況。


    “照你這麽說來,長安城中大部分的勳貴都參與到了這場香料的囤積之中?”


    李世民覺得眼前這種局麵似乎有點不大正常。


    雖然香料是很貴重的東西,年初,香料價格也就比去年翻了一番。


    但是在短短的一個多月內,價格就已經飆漲到了去年的五倍,怎麽都不像是正常的現象。


    要不然,李忠也不會接連幾天,每天都給李世民說明外麵的香料價格。


    “或多或少都有涉及,有些人參與的早,把囤積的香料賣出去了,掙了一筆錢;後麵發現香料還在不斷的上漲,忍不住又出手購買,一來二去,這香料的價格就越來越高了。”


    李忠不敢說魏王府才是囤積香料最多的勳貴,要不然估計李世民的反應還要更加強烈。


    “普通百姓有參與其中嗎?”


    勳貴們不管是怎麽囤積香料,最終的影響也有限。


    但是,一旦長安城的百姓也參與其中,那要是出了事,那就可能會出亂子。


    李世民對此看的非常明白。


    “這個倒是基本沒有。本來香料就不是百姓們能夠消費的起的東西,現在一斤胡椒的售價就已經高達四五十貫,普通人家哪怕是一兩也買不起,隻有看熱鬧的份。”


    李忠突然發現自己一年的俸祿,似乎也就隻能買幾斤胡椒,心情立馬就不好了。


    “百姓沒參加就好,不過你要看好那個胡商,這事的源頭就是他,可別讓他溜走了。”


    ……


    點都德中,巢方和吳起難得的再次聚在了一起,品鑒此中美食。


    “巢醫正,這一份豬肚煲雞,剛開始隻賣三百文錢,如今居然要一個銀幣一份了,實在是太離譜了。”


    天氣還沒有完全變暖,喝碗暖乎乎的豬肚雞湯,正是時候。


    “聽說西市的胡椒價格已經上漲了五六倍了,這一份豬肚煲雞,用的胡椒也不少,漲價那是必然的。”


    朝方比吳起看的開一點。


    當然,這也跟巢家家底豐厚有關係。


    別看吳起在大明宮裏的太監當中,也算是一號人物。


    但是,唐初的太監,地位遠遠沒有其他王朝那麽高,再加上李世民對於貪官汙吏的處罰比較嚴格,所以吳起平時還真沒有太多的灰色收入。


    這猛地吃一頓飯就花掉幾個銀幣,對他來說還是太奢侈了。


    “我聽說長安城裏不少勳貴都在囤積炒作香料價格,要不然也不可能短時間內上漲那麽多啊。”


    吳起覺得自己是躺著也中槍,明明香料的事情跟自己沒有關係,結果卻是要為香料價格上漲的代價買單。


    “長安城的勳貴們,這幾年是掙了不少錢。這錢一多,不知道幹什麽,就什麽事情都能幹出來了。”


    巢方是少數冷眼旁觀這場鬧戲的人,作為醫學世家,巢家對於錢財的追求相對比較克製。


    “說的也是,聽說奔馳馬車行最新推出的豪華馬車,一輛的售價就高達上千貫錢,居然賣的很好。”


    吳起親自看過楚王府給宮裏的貴人們送的豪華馬車,後麵才知道這麽一輛馬車居然賣的那麽貴,心中也是暗暗咂舌。


    “這要看你怎麽理解了。那新式的馬車,使用了獨特的減震係統,還配置了豪華的鯊魚皮沙發和精鋼鑄造的車輪,賣的貴自然是正常的。”


    兩個人一邊品著美食,一邊閑聊著長安城裏發生的事情。


    每到春暖花開之時,渭水河畔就遊人遍布。


    許多年輕男女,也借著這個機會在放飛自我。


    薛禮和李雪雁也難得的一起漫步在渭河邊上。


    自從吐穀渾迴來之後,薛禮就得了一個縣男的賞賜,雖然隻是最入門的爵位,但是也不至於跟人家縣主差異那麽大了。


    而在李寬的影響下,李雪雁和薛禮也算是看對眼了,年前就已經定下了婚期。


    原本以為李孝恭那邊會有阻力,沒想到他倒是很爽快的同意了,倒是少了不少波折。


    “仁貴,二哥不是都已經說了,讓你去兵部任職,你為何不同意呢?”


    “王爺待我恩重如山,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薛禮在戰場上的勇猛表現,就是李靖也讚不絕口。


    李世民自然也是在奏報上了解到了。


    “算了,留在二哥身邊也好,可以一直在長安城待著。”


    李雪雁倒也沒有太過糾結,剛剛也隻是隨口閑聊而已。


    “咦?哪家的船隊,規模這麽大?”


    就在這時,渭水遠處,一大群船隻正在緩緩朝著碼頭而去。


    渭水碼頭不算小,畢竟大部分走水路到長安的物資都要在這裏卸貨。但是,當尉遲環帶著船隊進入碼頭的時候,居然一次性停靠不下了。


    不管是最大的“東海漁業號”也好,還是其他的兩艏海船,在這個時代都是巨無霸的存在。


    把它們運載的貨物轉運到普通的內河船隻上麵,單單“東海漁業號”就得十幾艘大河船來裝載。


    這麽一來,迴到杭州的時候是三艏船隻,從杭州迴長安的時候,就變成一個大船隊了。


    這麽一個船隊,哪怕是渭水碼頭,一年也是碰不到幾次的。


    楊七娃在船頭上激動的看著四周,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長安。


    雖然還沒有入城,但是渭水兩岸的繁華景象,就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等船隻停穩,他就一個大跨步,上了岸。


    當然,早上岸晚上岸,其實也沒有什麽區別。


    不等貨物卸下來,他們都是走不了的。


    好在東海漁業經常有船隻從登州往長安而來,所以在渭水碼頭有專門的貨棧和人手。


    很快的,渭水碼頭的纖夫和苦力就都開始幫船隊幹活了。


    尉遲環當初下南洋的時候,哪會想到需要準備很多箱子裝載香料,像是肉蔻之類的,哪怕是轉運到小船上,也隻是用籮筐裝著。


    這麽一來,東海漁業下南洋迴來了,帶迴來大量的香料的消息,立馬就傳開了。


    杜楚客今天剛好也是約了幾個好友在郊遊,渭水碼頭上這麽熱鬧的場景,自然也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快的,他的臉色就變了。


    然後,也不管旁邊的友人有什麽反應,已經上了年紀的杜楚客像是打了激素的狂奔向自己的馬車,直往魏王府而去。


    四輪馬車是奔馳馬車行最新出品的,鯊魚皮沙發很是柔軟,坐上去很舒服,據說下麵還安裝有特製的彈簧,裏麵填充的都是上等的羊毛等東西。


    但是,杜楚客卻是沒有一點心情去感受。


    東海漁業安排了船隻下南洋,這個消息並不是什麽秘密。


    但是,一年都沒有動靜,說實在的,長安城不少勳貴都以為這支船隊是迴不來了。


    可是,沒想到他們就這麽突然的出現在渭水碼頭。


    那一筐筐香料,自己雖然看的不真切,但是船隊剛從海外迴來,完全不知道長安城的情況,根本沒有必要作假。


    完了,自己要完了!


    杜楚客一臉灰敗的模樣。


    如今,就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的動作夠快,趕緊迴到魏王府,把庫房裏的胡椒全部都轉讓給別人。


    隻要時間充裕,這些胡椒還是很快就可以賣出去的。


    時間就是金錢,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迫切的需要時間啊!


    ……


    房府。


    今天是休沐之日,房玄齡沒有上朝,在家裏待著。


    不過,他也隻敢躲在書房,不敢麵對自家夫人。


    自從過完年,還沒有房遺愛的消息,房夫人的脾氣就越來越差了。


    動不動就衝下人發火,有時候還直接把矛頭對準了房玄齡。


    “阿娘,我昨天聽同僚說,那西市的桂皮和胡椒又漲價了,我們府上真的不囤積一點嗎?哪怕是當初囤個幾百斤,現在也掙了上萬貫錢了呢。”


    長安城裏買賣香料的事情那麽火熱,房遺直自然不可能不受影響。


    特別是看到周圍的同僚每天都在說自家的桂皮又漲價了多少多少,自家買的胡椒又漲價了多少多少,房遺直要想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都難。


    這就跟後世的股市,不管是07年也好,15年初也好,連撿垃圾的大媽都開始炒股了。


    周圍的同事朋友,天天都在議論哪隻股票又漲停了,最近有什麽小道消息,什麽股要爆發了。


    你要是還能挺住不入市,那還真的好難。


    李寬前世就吃過大虧。


    07年的時候,那是在上大學,沒有錢,躲過了一劫。


    15年的時候,等到股市越來越熱的時候,忍不住就衝了進去。


    結果……


    噢哦~~


    沒兩個月就迎來了大跌,損失高達三成多!


    “香料香料,你就知道香料,為娘我現在最討厭人家跟我提香料二字。”


    房夫人一臉不樂的說道。


    說起來,也不是她真的定力這麽強,亦或是眼光那麽長遠。


    相反的,她不同意囤積香料,純屬就是在賭氣。


    東海漁業為何下南洋?


    聽說就是為了尋找什麽香料群島。


    也就是說,自家二郎一年未歸,根源就在於這個香料上麵。


    她能同意家裏去囤積香料嗎?


    就連外麵流行的豬肚煲雞,房府裏麵也一次沒有做過。


    “阿娘,你再有什麽不滿,也沒有必要跟錢過不去嘛。”


    房遺直作為房家長子,自然是要考慮如何增加家族的收入。


    要不然一大家子,就靠著房玄齡和自己的那點俸祿,怎麽夠?


    也辛虧是前幾年二弟跟著楚王殿下去了什麽東海漁業,家裏這幾年的日子才算是寬裕了起來。


    “不行,我聽到香料二字就來氣,你要是想氣死你阿娘,那你就去買香料吧。”


    房夫人現在滿門心思就是自家二郎什麽時候迴來,其他的都是浮雲。


    要是房遺愛現在就能出現在自己麵前,她寧願當這幾年房遺愛帶迴來的錢財都是不存在的。


    再多的錢財,哪裏有自己的兒子重要啊。


    ……


    西市整整占據了長安城兩個坊的麵積,不可謂不大。


    作為新崛起的阿布香料鋪子,在西市裏頭,如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客氣的說,阿布香料鋪子現在應該是整個西市資金流水最大的鋪子了。


    不要說銅錢和銀幣,就那一枚枚閃閃發光的金幣,在這裏也隨時可見。


    畢竟,一枚金幣也就等於十個銀幣,也就是十貫錢。


    在此時的西市,連半斤胡椒都買不到呢。


    市場價出售一點點香料,然後又派人偷偷的以更高的價格把香料買迴來,如此反複操作一番之後,單單最近幾天,香料價格就平均上漲了好幾貫錢一斤。


    財帛動人心。


    如此暴利的香料,自然是吸引了無數人的跟風。


    就連一些附近的商鋪掌櫃,也沒有忍住跟風買了一些。


    在他們看來,這個香料一定還能不斷上漲下去。


    就沒有人想過,如此金貴的香料,還有誰吃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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