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陽坊中,伴隨著朝陽的升起,這個長安城角落裏的坊間,開始傳來一陣有規律的打鐵聲。


    “鐺!”


    “釘!”


    “鐺!”


    “釘!”


    一個占地麵積不小的作坊,就隱藏在永春坊裏。


    “金太,聽說前天你一下子就接了兩千把鋤頭的訂單?”


    金華背著手,微微的弓著背,心中一陣後悔當初沒有在自家侄子的作坊裏投一份錢。


    就在去年初,這個作坊還隻是一個十來人的小作坊,靠的全是金太師徒在那裏努力,掙點辛苦錢。


    但是,大明宮修建的時候,金太打鐵鋪子依靠質量上乘的鐵釘,很快就發展成為有幫工近百人的中等作坊。


    這作坊雖然沒法和依靠在世家大族身上的大作坊相比,但是作為一個普通百姓,白手起家,嗯,準確的來說也是繼承了自己父親的打鐵鋪子,能夠有今天這個規模,金太應該算是永陽坊裏麵的成功人士了。


    不過,他一直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


    “二叔,準確的說是兩千把鋤頭和兩千把鐵鍬。”


    金太雖然已經是一個作坊大掌櫃了,但是還是喜歡不時的親自拎著大鐵錘,往火紅的鐵塊上來幾下,順便指導指導作坊裏的幫工和學徒。


    金華看著那渾身大汗的侄子,忍不住撇了撇嘴,果然不像自己這樣的讀書人,太不注意形象了。


    “真的還是那個南山建工給的訂單嗎?價錢怎麽樣啊?”


    “錢給的還行,就是工期有點趕,這不,我都忍不住親自下場了。”


    “哎,賢侄,我有個事和你再商量一下,之前你說的讓我投一些錢進來,算我份子,這話還算數吧?”


    金華咽了咽口水,雖然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不過終究還是說了。


    “二叔,我阿耶就你一個兄弟,我說過的話,自然是算數的。”


    金太憨厚的笑了笑,沒有拒絕。


    雖然作坊裏現在不缺錢,但是二叔要投點錢,象征性的給點份子,就當是孝敬長輩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二叔就知道你最孝順。之前你說是我投十貫錢,可以給我半成份子。那我現在投二十貫錢,你是要給我一成份子吧?”


    金太:……


    哪怕是憨厚如金太,也愣住了。


    去年的時候是什麽情況,作坊是什麽規模?


    如今又是什麽情況,作坊又是什麽規模?


    就二十貫錢,就想要一成份子?


    按照這個月的情況來看,至少能掙三百貫錢。


    也就是說,隻要有金太打鐵鋪子一成份子,單單這個月就能分三十貫的利潤。


    要不是金華是自家二叔,別人哪怕開價兩百貫,也不一定能占一成份子啊。


    可是……


    “二叔,這作坊如今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入份子的事情,我還得跟大家商量商量。”


    ……


    長安城中,像是金太打鐵鋪子這樣受到了水泥路修建拉動的作坊,還有不少。


    當初參加了王富貴組織的宴會,投了水泥作坊的,如今基本上都已經迴本了。


    眼看著大唐新一輪的水泥路修建已經開始,這些人紛紛開足馬力的擴建作坊,有些眼光長遠的,已經在洛陽、太原等大唐重要城市興建分號了。


    “阿古諾,那個王掌櫃真的願意從我們作坊采辦碎石嗎?”


    阿義那自從前年修建大明宮的時候囤積花崗岩條石吃了大虧之後,一下就元氣大傷,緩到現在也沒有完全緩過來。


    幾家花崗岩作坊,雖然不至於一塊條石都賣不出去,但是在大明宮的示範作用下,許多勳貴人家都開始使用混泥土,條石的需求是一月不如一月。


    眼看著那麽多礦山,就要砸在手裏了,阿義那幹脆心一橫。


    我也生產碎石去了!


    就不信自家的花崗岩碎石,還能比其他人差?


    “首領,他真的同意了,今天下午就可以開始往工地上運輸了,給的價格也還算是公道,沒有刻意的壓價。”


    阿古諾明顯比以前蒼老了不少,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有點管家的模樣了。


    “那就好!那就好!以後跟那王富貴搞好關係,我們還是跟著楚王府的腳步,他們吃肉,我們喝點湯就行。”


    阿義那現在算是徹底怕了楚王府了,長安城中跟著楚王府一起幹的作坊,都掙了大錢。


    而像是之前那樣想坑人家一把的,結果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


    都說春江水暖鴨先知。


    對於修建涼州到長安的水泥路來說,商人們就是江水裏的“鴨”,以最快的速度在響應這種變化。


    “馬長史,涼州城最近的地價上漲了三成,多了不少從關中而來的商家呢。”


    蒙巴頓一臉興奮的來到了馬周麵前。


    這涼州城裏,要說誰的地最多,西北貿易敢說第一,就沒有誰家敢說第二。


    這地價一下子漲了三成,也就相當於西北貿易的價值無形之中又上升了,實力變得更加雄厚。


    “城裏的地就那麽多,城外的集市那裏,我覺得更加有前途。這段時間,如果能夠招募到足夠的人手,可以在那邊建設一些簡單的院子,到時候直接賣出去,掙的錢比單單賣地要多多了。”


    馬周一邊想著李寬前陣子在信中吩咐的事情,一邊想著怎麽補貼一下水泥路修建帶來的虧空。


    就涼州的地價,連長安城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如果水泥路修建完工了,地價至少是要翻一番的,甚至翻兩番也不是不可能。


    “屬下明白,不過,現在就是人手招募有點頭疼,看來要讓達飛加大一下捕奴隊的活動頻次了,要不然一時半刻,還真不知道從哪裏搞那麽多人手。”


    蒙巴頓和阿斯卡是好友,達飛又是阿斯卡的兒子。


    在捕奴隊裏麵,蒙巴頓也是有份子的。


    “坑蒙拐騙,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反正王爺吩咐的任務一定要完成,這水泥路的修建,也是人越多越好。”


    馬周發現自己的心腸也是越來越硬了。


    沒辦法,要在西北邊塞這種地方擴大西北貿易的規模和影響力,不心硬一點是不行的。


    “屬下明白,哪怕是把捕奴隊的隊員折損光了,也會全力去配合水泥路的修建。”


    捕奴隊活動的越頻繁,就意味著自身損傷也越大。


    並且,以往有些規模大的部落,捕奴隊不想隨便動手,現在看來,管不了那麽多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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