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崔仁師被儲遂良陷害,他的奏折還未被李世民看到,就被掉名籍,流放到連州。


    武媚很是不解,在晚上向李世民提出了疑問:“陛下也相信崔仁師是罪有應得?”


    李世民淡然的笑了笑:“正因為朕並不相信崔仁師有罪,才會隻是將其流放。治國之道,不能單單靠公正,而是要平衡利弊。崔仁師的過錯在於得罪了關隴門閥,而關隴門閥的實力在當朝不可小覷。為了朝堂安定,朕不得不犧牲崔仁師。”


    武媚感慨:“原來世間並無真正的公正。”


    李世民用一個手指挑起武媚的下巴:“傻丫頭,權衡利弊,公平公正能和朝堂安定,江山穩固相提並論嗎?”


    無意間的話,對武媚來說,卻是受益非淺。


    貞觀二十二年(648年)三月二十日,前隋蕭皇後病危,臨終前想見李世民和武媚。


    李世民帶著武媚去了蕭皇後的宅院。


    蕭皇後在微弱中祈求著李世民:“民婦希望陛下能讓我在死後與楊廣合葬,除此,別無他求。”


    李世民準了。


    蕭皇後看了看武媚,說:“陛下,民婦想與武才人單獨說說話。”


    李世民點了點頭,帶著屋中的人走了出去。


    蕭皇後拉著武媚的手:“孩子,我與你有緣,總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武媚流著淚:“蕭奶奶,我過得很好,您放心。”


    蕭皇後蒼白的臉上露出違心的笑容:“傻孩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些事,如果無法改變,不如聽從天命。愛一個愛你的男人,會去愛一個你愛的男人容易而幸福。人生苦短,莫要和命相爭。”


    武媚哭著連連點頭:“蕭奶奶,您放心,我會好好的,一定會好好的。”


    蕭皇後看似放心的笑了笑:“孩子,記住,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都不要忘記了本心。奶奶累了,想,想睡一會兒。”


    蕭皇後離世,李世民下詔恢複其皇後稱號,諡號為湣,讓三品以上官員治葬,為其配備儀仗,護送到江都,與隋煬帝合葬一處。


    蕭皇後的離世,帶給了武媚很大的傷痛,好些時日,武媚都不思飲食,終日鬱鬱寡歡。她傷心的不隻是蕭皇後的離世,更多的是羨慕蕭皇後與楊廣的愛情故事沒有在自己的身上發生。


    李世民不願意打擾武媚,準其一人獨處。他明白,有的事情,是誰開導都沒有用,全在自身,雖然他並不明白武媚真正傷心的原因是什麽。


    這讓徐惠看到了希望,也讓李世民因為不好接近武媚,而滿足於看到長相類似於武媚的徐惠。


    徐惠希望自己能像長孫皇後一樣,能讓李世民永遠無法忘懷。而長孫皇後的長處便是能替李世民分憂解難,尤其是在國家大事上。


    四月初,徐惠向李世民諫言:“陛下以有限的農業收成,去填充無窮盡的欲望;圖謀那些還未歸附的他國部眾,卻損失已具規模的大**隊。秦始皇吞並六國,反而加速動搖其已危亡的基礎,晉武帝統一三國,反而成了覆敗的基業;難道不是自誇有功自恃強大,放棄德行輕視國家,貪圖小利忘記安危,肆情縱欲所造成的嗎?由此可知地域遼闊並非長久安定的謀略,百姓勞苦才是容易動亂的根源。即使陛下將殿宇覆蓋上茅草以示儉約,卻還是掩耳盜鈴的大興土木;名義是合理雇用,按價取值,實際仍然會有煩擾百姓的弊病。各種珍玩、奇技淫巧,乃是喪國殃民的武器,珠寶綢緞,實為迷亂心靈的毒藥。製定法令節儉,還擔心民風奢侈;如果法令本身就主張奢侈,怎麽可能做為後人的榜樣呢?陛下東征高麗,西討龜茲,又相繼營造翠微、玉華二宮,而且穿用頗為華麗奢靡,有違聖君之道。臣妾作了《諫太宗息兵罷役疏》,勸諫陛下罷兵高句麗,停修土木,與民休養生息。”


    李世民聽著,很是欣賞徐惠所言,卻也在心中更加確定徐惠的謀反之心:“好你個徐惠,果然是治國之才。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從朕的手中奪取天下的?”


    李世民心想著,但卻在表麵上顯現著另外一副模樣,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徐惠,摟著徐惠的小腰:“惠兒真是朕的內賢柱!朕能得你,乃一生之幸事。”


    徐惠還真以為李世民對她改變了看法,動了真情,依偎在李世民的懷裏:“陛下能如此寵愛臣妾,是臣妾的福氣。”


    李世民放開徐惠:“你休息片刻,讓朕好好看看你寫的《諫太宗息兵罷役疏》,不能白費了你的一片苦心。”他是感覺多抱著一會兒徐惠都難受,尋了一個借口。


    李世民看著《諫太宗息兵罷役疏》:自貞觀以來,二十有二載,風雨調順,年登歲稔,人無水旱之弊,國無饑饉之災。昔漢武守文之常主,猶登刻玉之符;齊桓小國之庸君,尚圖泥金之事。陛下推功損己,讓德不居。億兆傾心,猶闕告成之禮;雲亭佇謁,未展升中之儀……無假一二言焉。唯恐知之非難,行之不易,誌驕於業泰,體逸於時安。伏惟抑意裁心,慎終如始,削輕過以滋重德,擇後是以替前非,則鴻名與日月無窮,盛德與乾坤永大。


    看完之後,李世民不得不佩服徐惠的才華,以及她對朝政之事的領悟,雖說不算透徹,也能與長孫皇後相比擬。當年長孫皇後在世時,也會如此勸戒於李世民,隻是會用詼諧的方式,更為圓滑的勸戒,不會像徐惠這般不懂拐彎。好在,李世民也能接受這種直言不諱。如果徐惠在外散布謠言的事情不被李世民所知,如果李世民不會誤認為徐惠有謀反之言,徐惠的這些諫言,會被李世民出自真心的大加讚賞。


    而如今,李世民隻會表麵上讚賞徐惠,卻在心裏想著這一切到底是徐惠的什麽陰謀。


    隻是,李世民一直防範著徐惠對武媚下手,卻不知,他的女兒高陽公主一直隱忍著,等待著時機。


    武媚心情不好,李世民特意讓高陽公主入宮陪伴武媚。


    這期間,房玄齡臥病在床,武媚不願意李世民背負著為了兒女情長而忘卻了君臣之情的罪名。


    在高陽公主入宮,說要陪伴武媚時,武媚愣了一下神,感傷的講:“高陽公主,房大人病重之際,我應該代陛下前去房府探望。還是我陪著公主,到房府住上一些日子吧!”


    高陽公主無法控製心中的喜悅,笑著說:“嗯,如此甚好。”她是對在房府為房玄齡祈福的辯機產生了不應該有的情感,想默默的在一旁多看辯機一眼,也覺得是一種幸福。


    武媚前去告別李世民:“陛下,房大人臥病在床,臣妾想代陛下前去探望。”


    其實,李世民並沒有忘記生病的房玄齡,早就親自前去探望,並派名醫為其醫治,每日供給禦膳。隻因蕭皇後的離世,讓武媚傷心了好久,李世民並沒有對武媚細說房玄齡的事情。


    李世民望著武媚:“你的身體還好嗎?”


    武媚微笑著:“陛下莫要擔心,臣妾身體無恙。”


    李世民站了起來:“好吧,朕陪你一起去,朕也有幾日沒去探望房大人了。”


    李世民帶著武媚和高陽公主去了房府。


    房府的院子裏,辯機帶著一群和尚在為房玄齡誦經祈福。


    高陽公主忍不住的偷看了辯機幾眼,惹得武媚也順著高陽公主的眼神望去。隻見那辯機容貌俊秀英颯,氣宇不凡,無欲無求的超凡脫俗。


    李世民探望了房玄齡,召見了辯機,聽辯機講經說法。


    李世民問:“如何才能‘破迷開悟、離苦得樂’?”


    辯機答:“先要從‘破迷開悟、離苦得樂’的字麵意思講起。‘迷’是對自己、對生活環境真相的不了解,故而看錯、想錯、做錯,是因;認清真相,看清、想明、做出正確的選擇,則是‘離苦得樂’,是果。無妄想時,一心是一佛國;有妄想時,一心是一地獄。若不以心生心,則心心入空,念念歸靜,從一佛國至一佛國。若以心生心,則心心不靜,念念歸動,從一地獄曆一地獄。然,人之樂趣,卻盡在迷失之中,或悲或喜,或失或得,真的悟透了,也就了然無趣了。陛下又何必執著於‘破迷而得樂’?”


    武媚在一旁聽著,覺得辯機雖為和尚,卻是那般圓滑,答而如不答,看似禪機深含,卻又繞來繞去迴到了原點,勸便是不勸。


    李世民淡然的笑了笑:“金剛經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不取於相,如如不動。”


    辯機道:“一切善法,也是虛妄。人之為人,也是虛妄中的幻相。樂而悲,悲而樂,總算有感,雖為虛妄,卻也是虛妄中的樂趣所在。看破不看破,皆是虛妄,一切隨心,善惡皆虛妄,執念皆虛妄。有有無無,何必非在虛妄中求個明白?有時,不明白未必不是福,明白也未必就是福。都是虛妄中的幻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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