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克裏特和菲力破開這個魔法陣，驚訝的發現，幻象消失之後，他們眼前出現了一座孤零零的花園。花園裏全都是枯萎的幹枯花枝，不論是嬌豔的花朵、鮮嫩的枝葉全都不複存在，隻剩下不知道被什麽魔法保存下來的、帶著一根根花刺的孤零零的枝條，與灰黃幹裂的土地一起，仿佛一座寂寞的墳墓。菲力望著這座凋零而沉默的花園遺骸，沉默了一下，才道：“這是當年的玫瑰莊園嗎？”——伊查理斯一世在追求克麗絲安娜的時候，曾經斥巨資為那位號稱“帝都紅玫瑰”的第一美人搭建了一座玫瑰莊園，莊園內栽種了大片大片的玫瑰，與克麗絲安娜的美貌相得益彰。——那座莊園見證了伊查理斯一世與克麗絲安娜最初的甜蜜愛情，最後燒毀在紅玫瑰之亂的末期。克裏特歎了口氣：“應當是那座玫瑰莊園的一部分移植過來的吧。”菲力也歎了口氣，眼神複雜又憐憫。——曆經三百年，克麗絲安娜對伊查理斯一世的恨意讓她變成了那個滿心複仇的亡靈。但是就算如此，她還是保留了一切的開始、那座玫瑰花園的一個小小的角落。——想想伊查理斯一世其實是菲尼克斯一世的另一個身份，菲力就替克麗絲安娜感覺可惜和同情。兩個人在這個小小的枯萎的花園中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木屋。木屋簡單而粗糙，看起來隻能容納兩三個人轉身。屋內除了普通的桌椅，還有一張小小的木床，看起來僅僅隻能給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睡。床上的被褥枕頭都已經腐爛殆盡，露出了一個看起來是藏在枕頭下的羊皮本子。菲力翻來這個破破爛爛的本子，看到第一頁上用又大又醜的字寫著：“奧菲的日記”。“薇拉當年的日記嗎……”想到那個擁有悲慘的人生、刁蠻殘忍的小姑娘，菲力又歎了口氣，輕輕吹了吹羊皮本上沉積的灰塵，簡單翻看了起來。最初羊皮本上的字跡又大又醜，後來慢慢變得娟秀流暢了起來。前麵記載的隻是一個孩子日常的童趣，“媽媽今天兇我了”“爸爸好久沒來看我了”之類的；後來出現了一些魔法和人體魔法實驗的信息，顯然克麗絲安娜已經開始著手教導自己的女兒魔法的道路。直到後來，菲力所知的“紅玫瑰之亂”的最初的起因、伊查理斯一世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這件事之後，羊皮本裏奧菲娜的日記內容才風格大變。奧菲娜的日記裏充滿了迷茫和痛苦，連續好多頁的日記都是記載了她的彷徨無措。而之後克麗絲安娜與伊查理斯一世決裂、帶奧菲娜迴了默塔家族，奧菲娜的日記裏在低沉過一段時間後，經過家人的安撫，又慢慢恢複了開朗。但是在這之後，一個始料未及的變故發生了。“今天媽媽照例給我檢查身體的時候，忽然臉色變得非常可怕。她瘋了一樣檢查了好幾遍，然後扯著頭發開始歇斯底裏的大罵，所有人都被她罵了一遍……最後她抱住我，告訴我，我懷孕了。”菲力愣了一下，隱隱感覺到了什麽，趕緊向後看了起來。“媽媽原本打算快速幫我去掉這個孩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過了幾天，她又找到我，抱著我哭起來，請求我原諒她，請求我能夠生下這個孩子。當我問她為什麽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才告訴我，她需要利用這個同時擁有她和爸爸的血脈的孩子，來轉移她的鳳凰魔法師所遭受的反噬。”克麗絲安娜……是鳳凰魔法師？而且還有可以轉移鳳凰魔法師被鳳凰血脈者操縱反噬的手段？菲力皺起了眉，隱隱感覺到了什麽。奧菲娜答應了克麗絲安娜的請求。在隨後的幾個月裏，克麗絲安娜對奧菲娜肚子裏的孩子進行了各種人體魔法實驗的調整，讓奧菲娜遭受了許多的痛苦，也讓她對肚子裏的孩子又恐懼又厭惡。等到她生下孩子之後，日記裏都是一股擺脫了痛苦和累贅的輕鬆感。隻是，沒過多久，奧菲娜的日記內容又變了。“今天我去媽媽的工坊的時候，媽媽又不在，不知道在外麵忙什麽。我好奇轉了轉，剛好進了一間媽媽從不許我進去的房間。房間裏，我看到了一個全身是血的人形的東西，小小的，嘴巴被堵住，不時的抽搐卻發不出聲音，嚇得我連退了好幾步。“原以為是媽媽的試驗品，但是仔細看過之後，我愣住了——這個已經完全看不出人形的試驗品，好像是我生下的那個孩子？我的天啊……”“今天媽媽不在，我又偷偷溜去看他了。他看起來很痛，哭不出聲，也好像根本睡不著……我看過他的瞳孔，好像完全是一片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遭受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遭受這些。“是啊，我也有些茫然——我做錯了什麽、他做錯了什麽，要承受這些痛苦呢？”“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我想到他，就覺得難過。我不喜歡他，媽媽說他是雜種，能活著就已經是恩賜了，就該發揮他唯一的價值、替媽媽承受反噬。我也這麽認為、也這麽覺得……可是，為什麽，我還是忍不住偷偷溜去看他，並試圖用魔法緩解他的痛苦呢？”“這幾天有我的魔法梳理，他好像不是很痛了，隻是眼神仍然很空洞，也不笑，好像根本不懂什麽是笑一樣。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吧……畢竟，就是他不合格的媽媽和外祖母，將他推進了這個火坑。”“我突然想給他起個名字。“沒什麽別的想法，我隻是想單純的以這個孩子的母親的身份，給他起一個名字，就像媽媽給我取名叫奧菲娜一樣。“我要好好起一個名字，然後把他的名字用魔法印入他的心裏……雖然他現在還什麽都不懂，可是他會好好長大的吧？等到媽媽不需要他了，我就悄悄把他放走，讓他能夠自由自在的翱翔，不要留在這個不會微笑的地方了。“嗯，他的名字想好了，就叫‘修斯克’吧！據說是神代之前的語言裏‘鷹’的意思。“希望你能夠像駿鷹一樣自由的翱翔，飛走吧，不要留在這裏，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修斯克？力挽狂瀾、解救雷鳴帝國的魔獸浪潮的“赤紅之鷹”修斯克，其實是奧菲娜的兒子？菲力捧著這本三百年前的日記本，怔住了。從前的好多問題，忽然就有了答案。——為什麽薇拉從開始到最後，都對自己有額外的憐憫和善意；——為什麽克麗絲安娜如此厭惡修斯克和身為修斯克後裔的自己；——為什麽修斯克擁有如此強悍的肉身、卻絕口不提自己的來曆；——為什麽菲尼克斯一世把自己和克裏特都稱唿為“我的後裔”；“赤紅之鷹”修斯克……自己的這位先祖，想必後來紅玫瑰之亂後，不知怎麽逃離了默塔家族，然後獨自流浪長大，最後去了雷鳴帝國，靠著同樣蘊含著鳳凰血脈的軀體，打下了“赤紅之鷹”的名號，並在抵抗魔獸浪潮的過程中、在維亞聖女的影響下，逐漸找迴了自己丟失的笑容，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借此突破聖階，戰勝了克麗絲安娜控製的聖階魔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