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荒土,接受過烈日的洗禮,正向上散發著滾燙的熱流。


    兩道身影走在這焦熱的荒土之上,仿佛忽視了炎熱一般,隻是那不斷流出的汗水,讓人明白,這二者並非不懼這裏的炎熱。


    “我好熱啊……好累。”白禹跟在劉徹身後,聲音很輕,虛弱的感覺一聽便知。


    劉徹聞言,不由得一頓腳步,實話實說,現在確實不是最適合趕路的時間,此刻日頭正勁,看狀態應該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了。


    “那……我們歇一會吧。”劉徹果斷迴頭說到。“前麵有一塊大石,我們就去那裏。”


    “恩……”白禹輕聲迴答,聲音真的很輕,輕的讓劉徹不禁有些不安,迴頭看去,就見白禹正抬頭看著自己,見自己迴頭,白禹還輕輕地歪了歪頭。


    劉徹暗暗鬆了口氣,隨後走到白禹身邊,將她給背了起來。


    “你做什麽!”白禹的聲音還有點虛弱,但被劉徹一下子背到了背上,還是提了一個音量。


    “恩……找把傘。”劉徹故意用壞壞的語氣說道。


    這是劉徹第一次背女生,感覺確實不錯,但這環境,確實熱,也確實挺沉的。


    白禹的聲音忽然變得更小了,像是害羞了一般,前麵那塊大石離得並不遠,所以劉徹才會這麽做,不然背著白禹走到那之前自己可能就先倒下了。


    “唿~”


    抵達那塊大石,劉徹輕輕將白禹放在了陰涼下麵,背了這麽一段路,劉徹覺得像是跑了一個小時一般,身上又是一陣酸痛傳來,不過既然都已經戀愛了,還不許甜蜜一下麽,痛也值了。


    忍下酸痛,摘下圍在頭上的絲巾,劉徹扯出一個自認帥氣的微笑,迴頭看了過去。


    “白禹……白禹?白禹!”


    劉徹迴頭,白禹就靠在那塊大石上,整個人的狀態像是癱倒一樣,劉徹立刻慌了神,緊忙衝到了白禹身邊。


    “你怎麽樣了,你……”劉徹蹲伏到白禹身邊,輕輕地搖了一下,但白禹的反應卻不多,隻是微微抬頭。


    劉徹摘下白禹頭上的絲巾,立刻就露出了白禹那張已經通紅的臉,臉上還掛著一個勉強的微笑。


    劉徹立刻將手伸到了白禹的臉上,一股熱量從手指傳來,劉徹心下一慌。


    白禹中暑了。


    此刻劉徹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為什麽要這麽著急趕路,晚一點城又不會跑,但不論說什麽,現在也都沒有用了,劉徹的大腦飛速旋轉,搜索著與中暑相關的一切。


    “中暑應該……降溫,對,降溫!”劉徹兀自說道。


    中暑,物理降溫是一個十分不錯的處理方式,隻是,在這荒漠之中,物理降溫可能是最難得方式了。


    劉徹看著白禹,心下忽然一動,於背後掏出了一樣東西。


    水是生命之源,利萬物而不爭,這也是劉徹唯一可以想到,為白禹降溫的方式了。


    劉徹將背後的水壺拿出,倒了一點點在手上,隨後立刻塗向了白禹的臉龐,直到讓白禹整張潮紅的臉全部濕潤。


    “你……你在做什麽……”白禹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微不可查,身上有一絲反抗,但虛弱的身體讓她並不能做出有效的抵抗。


    塗完臉和脖頸,劉徹順勢脫下了白禹的外套,在她的手臂上也塗上了水,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起了效果,白禹這迴看清了劉徹的動作,立刻開始了劇烈的反抗。


    “你做什麽!咱們的水不多,怎麽可以這麽浪費!”白禹虛弱且急促的叫到。


    “閉嘴!”劉徹麵色僵硬,語氣生厲,完全無視了白禹的反抗。“坐好!別動!”


    白禹也無視了劉徹的話語,仍在盡自己全力反抗著劉徹那看似是浪費的動作,直到她在劉徹的臉上,也看到了一滴水。


    “對不起……”劉徹動作仍在繼續,一刻不停的將水壺中本就不多的水,塗在白禹身上,隻是一聲對不起道出,白禹的反抗忽然停住了。


    “沒有必要的……”白禹虛弱的聲音傳來,聽得劉徹一陣心痛。


    “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執意要趕路,你也不會這樣……”劉徹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劉徹很想控製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不是這麽哽咽,但卻完全控製不住。


    劉徹又喂了白禹幾口水,隨後接著在白禹的臉上塗了起來。


    荒漠就是如此炎熱,那一點水根本做不了什麽,剛剛塗完,也就幹了,水,也慢慢消失的一幹二淨。


    “歇一會吧……”白禹輕輕地對著劉徹說道,但卻沒有多餘的動作。“可不可以幫我換個姿勢,這樣有點累。”


    劉徹聞言,立刻將白禹的外衣墊在了她的身後,將白禹的身子正了起來,隨後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像是扇著一個大扇子,為白禹扇起了風。


    “別……灰塵好大……”白禹那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臉上多出了一點表情。“過來好不好……”


    “你休息一會吧……很累了吧……”


    劉徹來到了白禹身側,白禹則是輕輕抬起了手臂,劉徹立刻將其攔在了自己懷裏,臉上又多出了些淚水。


    “別哭啊……都滴到我臉上了……好髒哦……”白禹在劉徹懷裏說道。“我沒事了……真的……”


    說著話,白禹還想站起身來,卻被劉徹給緊緊箍住了。


    “唔……你要勒死我了……”白禹用虛弱的聲音,撐出一個略帶搞怪的語調,對著劉徹說道。


    “我好累啊,讓我睡一會……就一小會……”


    “別……”劉徹哽咽的吐出這個字,臉上的淚水完全止不住,滴落在白禹身上,劉徹現在十分想讓自己體內的所有水分都化作淚水滴在白禹身上,但劉徹做不到。


    白禹還是睡了過去,身上依舊散發著不正常的體溫,臉上的潮紅沒有絲毫減退,唿吸也變得越來越微弱了起來。


    劉徹的淚水並沒有再次喚醒白禹,就這麽抱著,直到一陣輕風吹過,劉徹竟然是在這荒漠中看到了一片烏雲。


    劉徹不知道,如此炎熱的環境下,怎麽就會出現那麽一大片烏雲,但劉徹知道,這一定能幫到白禹。


    烏雲很快就籠罩了那烈陽,劉徹一陣深唿吸,一咬牙,以公主抱得方式,將白禹抱了起來。


    烏雲遮住烈陽,並沒有立刻帶來大雨,但卻帶來了難得地陰涼,借著這個陰涼,劉徹要將白禹抱到遠方的那個城鎮之中。


    體力加速流失,渾身的酸痛很快就隻剩下了痛,每走一步劉徹都覺得自己要倒在這片荒土之中,但還是走出了下一步。


    忽然一陣大風自劉徹的背後吹了過來,緩緩吹向了遠方,吹向了那城鎮。


    隨後,那城鎮就像是一副被水衝破的油畫,猛地模糊扭曲了起來,再一陣風,城鎮破碎了。


    隨著城鎮破碎的,還有劉徹的希望。


    “不!!!!”劉徹就那麽抱著白禹,徒然跪在了地上。


    “海市蜃樓!”劉徹自牙縫之中吐出四個字,渾身上下的怒氣猛地迸發,但卻因為懷中的人,強行收斂了迴去。


    “為什麽……”劉徹表情扭曲,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劉徹也隻是個普通人,單純就某些方麵,劉徹甚至還不如普通人,但劉徹做到了很多普通人都不做不到的地步,但命運就是如此,如此無情的調戲著已經走在絕路上的人。


    這迴,陰雲成功的籠罩了整片天空,甘霖降了下來。


    白禹的身體落在雨中,浸濕的衣服,為劉徹懷中的白禹勾勒出一個完美的曲線,但劉徹卻沒有絲毫欣賞的心思。


    “醒醒……你看……下雨了……”劉徹的聲音忽然變得滄桑了許多,整個人仿佛也老了許多,呆愣的看著自己懷中的佳人。


    隻是白禹仍舊沒有什麽反應,臉上的潮紅以一種完全不正常的速度退了下去,直退到白禹體溫驟降,麵色蒼白。


    “不……不……”劉徹聲音也在顫抖,用顫抖的手,抱著白禹到了一處能夠勉強遮雨的地方,隨後整個人趴到了白禹身上,擋住了接下來的雨點。


    白禹的體溫,終於是因此迴升了部分,臉上也有了一絲血色。


    與此同時,一道裂縫悄然出現在了劉徹身後。


    “誰……”一個腳步聲忽然出現在了劉徹身後,許久未動的劉徹終於發出了一個聲音。


    “還沒死麽……”


    這是一個女聲,聽起來十分好聽,卻又冰冷無情。


    劉徹僵硬的轉過頭,露出的是一個淒慘的麵龐,頭發被雨水打濕,如水草一般淩亂的散在劉徹臉上,甚至有些遮蓋視野,眼鏡已經不知道丟到了哪裏,劉徹隻能透過一點縫隙看向前方。


    那是一個朦朧的身影,很近卻十分模糊,劉徹的視力離開了眼鏡,也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


    “小葵……”


    忽然,劉徹身邊的白禹發出了一個微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囈語,劉徹轉過頭來看向白禹,卻完全看不清她的狀態。


    “是我。”那清冷的女聲終於是出現了一點變化。“苦了你了。”


    白禹忽然從劉徹的懷中消失,劉徹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一片狼藉的身體卻猛地散發出一股讓人心悸的氣息。


    迴頭看去,劉徹還是什麽都看不清,但劉徹可以確認,之前那到來的身影此刻正懷抱著另一個身影,即便看不清,劉徹也知道,那是白禹。


    “放開她……”劉徹的聲音不大,也沒有出現任何情緒的意味,但卻讓那抱著白禹的身影不由得一顫。


    那身影在原地也不隻是猶豫,還是怎麽,楞了一會,隨後轉身便要離開。


    “小葵……救救他……我求你了……”


    白禹那微弱的聲音再次傳來,聽得劉徹猛地一怔。


    “好,你先睡一會。”那女聲透露出一絲溫柔,白禹的聲音消失在了雨中,劉徹卻安心了下來,就像是一種冥冥中的感覺,他知道白禹沒事了。


    就這樣,劉徹重新跌倒在了已經泥濘的地上。


    痛,渾身上下一股猶如撕裂般的痛,劉徹知道,這不是別人帶來的,而是自己,自己的身體已經透支了太多了。


    “你救不迴來。”那女聲再次響起,再一次的變作成那冰冷無情的狀態。


    “我知道。”劉徹很平緩的說道,隨後抬頭,用朦朧的眼望向了眼前的模糊的身影。“她會沒事對麽。”


    “我會照顧好她。”


    “謝謝。”


    就這樣,劉徹安安靜靜的坐到了地上,那身影暗自搖了搖頭,一道裂縫出現,那身影便抱著白禹走進了裂縫。


    進入裂縫的一霎,白禹的眼角滑落了一點淚滴,隻是那看起來很像是雨水,誰都沒有分辨出來。


    至於劉徹,就在那雨中,睡了過去。


    直到一道水波樣的波紋出現在了空氣中,隨後猛地迸出一個黑色的點,將劉徹以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方式,吸了進去。


    雲開霧散,荒漠變得泥濘,仍舊,毫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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