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虔:「所以,無論你在哪兒迴頭,都可以看見一個我,哪怕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微不足道的我。無論我變成了什麽,也會永遠會在你身後。」


    陸攸契:「???」


    陸攸契:「……」


    陸攸契:「!!!」


    沉虔起身,拉了拉他扯過去的被子:「哥哥,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沒有聽懂的話我再說一遍……」


    「還說什麽說,你也不害臊!」陸攸契背對著他,伸手「啪」地一下關掉了燈,罵罵咧咧道:「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歪瓜裂棗的東西,給我睡覺!」


    往昔 第二十九


    末日第三年年底, 還活著的人已經不多了。


    活著,外加能說話,能行動,能戰鬥,有鬥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城區最高總指揮層已經稀裏糊塗地死絕了,他們自己都沒有弄清楚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亂世之中, 哪還敢奢望別人去幫他們一探究竟、剖析真相?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也罷, 混吃等死地賴著也罷, 甚至是瘋瘋癲癲地做白日夢,反正,人的本性在這個最後的關頭毫無隱瞞的暴露了出來, 高雅的人再也裝不出冠冕堂皇的高雅,變成了他們自己過去最討厭的模樣。


    一切都是那麽平庸和相似, 高低貴賤也跟著消失了, 優越感和卑微感已經毫無意義, 要麽是在大街上, 要麽是在殘破黴臭的筒子樓裏,都橫豎七八地躺著病態的生命體。


    對,他們已經算不上是人了, 那隻是一個目前還殘存著生命係統的個體,說嚴重一點,或許連最基本的思考都不會了,唯獨留下象徵性的唿吸和心跳。


    所以, 城區現在呈現出來的整體氛圍就是:勞者不勞,智者不復,人事已盡,一片狼藉,隻等天命。


    這就是最原始的本態。


    周業樓剛在陽台收下了換洗衣服,就被突然冒出來的一聲「躥天響」給嚇破了膽,舉著晾衣杆的手順勢往外一抖,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件純白色的襯衫帶著少女粉的衣架,從二樓的高度輕飄飄地做了一個自由落地,然後完美地命中一攤泥水,染了個潑墨般的藝術性咖啡色。


    他仿佛覺得白襯衫還空中對自己吹了一個挑釁的口哨。


    周業樓的怒火是在一瞬間從腳趾尖上升到腦瓜頂的,一團參合著白氣的青煙噴出,而試圖挽迴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周隊長就親眼目睹了這個殉職的現場,然後,他就憑藉天生的大嗓門,以具有更加震撼力的聲音迴復道:


    「誰啊?!大白清天的,叫個鬼屁啊叫!你丫不知道現在都是老弱病殘,都需要靜養的嗎?」


    說完,他覺得沒有說到重點,眨巴眨巴後又補充了一句道:「實相的龜孫子給老子滾出來!」


    郭教授坐在客廳裏麵,見怪不怪地把手上的書翻了一頁,再習慣性地伸手用勺子攪了攪香味濃鬱的咖啡,仿佛沒有聽到。


    林海媛:「小虔,以後千萬不能這樣發病似的亂叫,知道嗎?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講,這叫狂犬病,咬人的狗估計還是一隻高段位的二哈,我們是有禮貌的孩子。」


    陸攸契一口塞下兩個撥開的小橘子,活像一個屯夠糧食的倉鼠,鼓著腮幫子,對林海媛說道:「你放心,他比你有禮貌多了,至少睡覺的唿嚕聲不會傳到隔壁來。」


    「你找抽?」


    「我說的是實話啊。」


    沉虔:「好了都別吵了。」


    樓下,果然有一個穿著巡邏製服的小警察瑟頭瑟腦地走了出來,還不感靠太近,想必在平時是少不了被周某人欺壓的,用考核過關的視力瞄到了坐在旁邊的郭教授,才有勇氣說道:「隊……隊長,她來了。」


    「誰來了?」周業樓最看不慣種別別扭扭的模樣又是,一把衣架扔下去,命中腦袋,唾沫星子亂飛舞,「把舌頭給我捋清楚說話,不然就給我說繞口令一千遍!好了,現在重新告訴我,誰,名字,年齡,性別,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看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陸攸契一行人其實已經在側著耳朵聽了。


    誰會在這個時候來軍區來?


    或者說,現在還剩下幾個人有力氣來?


    這樣想來,小巡警的吃驚並不是空穴來潮,那一副縮頭鬼的模樣也並不是完全因為周業樓的威壓,說實話,周業樓這個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內有二十個小時都是後背生火的模樣,可能是肝火太過旺盛,隻要不是新來的,大多數人都知道他其實是紙老虎。


    小巡警咽了咽口水,總算捋清了舌頭:「隊長,江之冪來了。」


    ——果不其然


    江之冪,一個看似平凡的中年女人,擁有著晃眼看過去平平無奇的麵孔,甚至大可被背景化,混在逃生組人群裏的時候,也格外不起眼,與荒漠融為一體。無數人和她自己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可能她這輩子最風光的時候,就是在帶逃生者奔赴城區的路上,還會被陸攸契壓著風頭。


    但是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大眾說法又不一定是正確說法,亙古不變的定律也隻是存在於過去的亙古,就連太陽也不會一直從東邊升起——因為它還會炸。


    陸攸契一行人跑下來的時候,江之冪就站在軍區大門口,很有禮貌地對眾人一點頭,開口道:「陸攸契在嗎?我想和他談談,是單獨談談。」


    她的聲音淡淡的,像是隨時都可以隨著風閃開,卻又有說不出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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