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天頂的詭異閃爍讓埃西鐸娜疑心大起,而十臂在一邊漠不關心地施法,從頭到尾也沒理會她。越是接近成功,她越緊張。


    等列薩托斯和瑞因布交談完,她立刻呲著牙問:“你和他說了什麽?”


    金龍瞥了緊張兮兮的獄火龍一眼:“與你無關。”


    這話說的埃西鐸娜每一根刺都直立起來:“原來你另有目的?”她震驚,繼而大怒低吼著。


    列薩托斯歎了一口氣:“雌性的心胸……”他轉頭對織法者說,“十臂閣下,請過來。”


    “什麽事。”說的是疑問句,但卻用了毫無起伏的音調。


    列薩托斯對雙目不安來迴扭轉的埃西鐸娜說:“你看看這支小隊的現狀,你覺得成事的可能性是多少?”


    獄火龍不說話。


    “我想身為一族之長,應該知道拚湊一支隊伍的凝聚物是什麽吧——共同利益。可現在有嗎?你的心態失衡了,整天盯著我一舉一動,強求十臂協助你。你湊合著領隊,那我們也湊合著打,這樣怎麽麵對傳奇太古龍?以你我的關係,已經是交淺言深了。”說完列薩托斯靜靜等待。


    惱怒、忌憚、懷疑等等情緒從獄火龍的眼神裏流過,最後變成鎮靜。好一會,她首先對十臂說:“關於這一場戰鬥的目標,是黑龍身上的神格,背後的原因是這樣……”


    她把邪龍之爭的內幕和盤托出,但是織法者毫無興趣,臉上不見波瀾。


    “隻要我拿到亞杜尼斯的神格碎片,你可以取迴臂環,我和織法者的締約終結。”埃西鐸娜痛下決心說出這一句,十臂才正視她。


    “隻此一次,無論日後有多少事情也別再找我。”


    “一言為定!但你要出全力。”


    列薩托斯看到埃西鐸娜轉向他,說:“我呢。你打算補償給我什麽?”


    “沒有補償,爝焰閣下。”她用一種斤斤計較的律師口吻說,“事先我們已經說好幫助我擊敗黑龍,這是約定,我不接受臨時要價。無論你有什麽樣的其他打算,我不作幹預,隻要不影響到行動。”


    “隻要你記得自己是計劃倡導者,這還有點作戰的氣氛。”


    找迴了狀態的埃西鐸娜一身幹練,“那就說說具體吧,我的正麵戰鬥力不夠。但是龍後的神格碎片賦予我神力,可以起到牽製作用,桎梏黑龍的行動。”


    十臂主動提出:“我的傳奇法術位可以貢獻出來,由我主攻,但在法術完成前,最好有絕佳的時機。”


    金龍則說:“那由我統籌行動步驟,我和埃西鐸娜消耗試探,你等我們的信號……”


    作戰會議一點點補全,色彩領主依然雙目凝望著玻璃天頂。時間逐漸流逝。


    海水的怒潮也擋不住侵略者前行,一座一座宮殿被拆毀,礁石擊碎。黑龍們用最笨最直接的辦法,硬生生掏出一條路。尤其是沙啞歌聲不再響起後,速度快了幾倍。


    一隻雌龍匍匐於亞杜尼斯腳下,虔誠恭敬地大聲說:“無上的主人,道路已經清空。前方就是史拉蟾最後龜縮的巢穴。請允許我等為您獻上它的頭顱!”


    水瀑之中的沉雄影子哼了一聲:“不需要,我自己進去。”


    “啊?可那是操縱宮殿的控製中樞,史拉蟾……”


    啪!


    長尾在臉頰一甩。抽下幾片碎鱗。亞杜尼斯用行動重複了命令。


    “遵命,我的主人……”


    太古黑龍撕開最後的防線,一頭紮進瑰麗的天幕下。他看見了追尋幾十年的仇敵,慵懶趴坐在高台上,雙眼迷離。黑龍也不急,悠閑繞著玻璃牆壁踱步。


    一時間,仿佛進入美術館的觀光客,亞杜尼斯不緊不慢,而美術館的主人也無意搭理。反倒是藏在隱形法球裏的列薩托斯三人,緊張備戰。


    身為巨龍能看明白,他這是在用自己的步伐測量戰場,估算室內飛行速度。黑龍越走越近了,埃西鐸娜脖子上的刺豎起,


    黑龍的鼻孔使勁吸允,頭朝著列薩托斯看過來。


    “法術的味道……”他隻要再走兩步就會進入隱形範圍,高台上眯眼的史拉蟾突然說:“我的畫還好嗎?”


    太古黑龍身上的水瀑鎧甲猛烈翻卷,然後漸漸褪下,露出黑白參半的底色,仿佛黑麵包上長滿了黴斑。


    “哦,你弄花了顏色,這樣不好,不好。”史拉蟾嘟囔說。


    埃西鐸娜不敢去看黑龍的身軀,傳奇對敵意目光非常敏感。她給列薩托斯打手勢,後者搖頭,示意說還沒有準備好。他們身後的織法者光芒閃爍,終於露出了第五對手臂。那不是血肉組成的,瑩藍色的魔力源質就是肢體,手掌有半個織法者大,懸浮於身體兩側。手指舞動的節奏非常凝重,一股強大力量正在成形。


    亞杜尼斯骷髏一樣的臉上沒多少表情,黑龍體型瘦削,去掉鱗和龍巫妖差不多。爪子拂過斑斕的胸膛,“我恨了你很多年,瑞因布。就因為你的惡作劇,我隻能穿著鎧甲一百年,一百年!”他又否決地搖搖頭,“不過現在恨意消退了,我可憐你,史拉蟾領主,嗬嗬嗬。”


    “我當然可憐,顏料都沒有了,唉。”


    “混亂原力正在進行最後的瘋狂,史拉蟾已經走到了末路,前兩天機械境的戰爭殘骸順著水流飄到了這。在這個浪潮迭起的時代,隻有強者才能帶領子民生存下去,而你呢,原力已經開始抽取混沌海靈魂了,唿喚時間流逝的歌聲還能唱幾次?”


    金龍和獄火龍麵麵相覷,從黑龍的語氣來聽,瑞因布快死了。


    史拉蟾不再神神叨叨,反而沉默。


    亞杜尼斯伸出爪子,“我賦予你一個選擇,拜倒於我——未來的惡龍之王。我會帶你的子嗣離開混沌海,為史拉蟾保留火種。過去的一切都可以放下。隻要你……屈膝。”勝利者的沒有鄙夷敗者,卻說出最豪放的宣言。


    “……嘿嘿嘿。”幹澀的笑聲迴蕩,“黑和白,在怎麽樣混合也隻是單調的印象派,黑龍,第一你依然恨我,同樣恨所有史拉蟾。第二,和所有亂世中的野心家一樣,你隻想從我身上得到原力的秘密而已,第三。你拖延時間是為了刺探我的地牌,我拖延時間是為了……封閉這裏!”


    恍如轉醒的瑞因布豎起帶蹼的扁長手指,雙眼滿是精明。顏料池最後的能量噴湧而出,玻璃天頂傳出哢哢錯動音。


    “吼!”


    第一個衝出來的是埃西鐸娜,她猛烈撲擊,卻被黑龍輕鬆躲開。亞杜尼斯獰笑著一口咬去,但是身體突然不受控製騰空。他察覺這是反重力術,正煽動翅膀抵抗升力,重力方向卻再次反轉。重重墜地。


    同時獄火龍啟動了魔法道具,天頂突然出現十幾顆燃燒的小型隕石,在加倍重力下唿嘯轟擊。頓時轟隆隆的炸裂不斷,碎石紛飛。史拉蟾的能量中樞劇烈顫動。


    還沒有迴氣,飛彈風暴席卷視野。打出一套塑能連擊後,列薩托斯和埃西鐸娜再次隱身。


    一道黑藍的影子竄上半空,狂笑頓時充斥天地:“就這樣?瑞因布你後手就這樣!”水瀑縈繞。從聲音動動作判斷,毫發無傷。


    史拉蟾嘟囔說:“要先剝下他的傳奇護甲……”


    “覆世……暗潮!”


    黑龍身上的水瀑嘩啦爆裂,散成鋪天蓋地的浪潮。席卷而來。列薩托斯為了不暴露十臂的位置,和埃西鐸娜主動現身。掀起火牆和水瀑對撞。


    所謂暗潮,就是看不到的暗流。黑色的影子如同滑溜的海蛇,順著水流移動,隻是一抓,獄火龍昂首慘叫,胸口缺失了一大塊肉。水流轟然迴卷,蓄勢再次撲來,無法分辨黑龍會從哪個方向進攻。


    必須拉開距離!列薩托斯抖手放出液態火焰,水火交擊,蒸騰的卻是魔力。


    察覺護甲受損,滿室狂潮怒然收迴,繞著亞杜尼斯轟轟作響。黑龍懸在半空,惡意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一個精靈法師,能把火焰用到這種程度,勉強能看。一頭獄火龍,嗬嗬嗬,太可笑了!”


    埃西鐸娜吐出一口血痰,翻身起來,惡狠狠說:“該進龍墓的老雜種。”


    “嘴巴還挺利,恩?我好想見過你,在哪來著……”


    “在你像公狗一樣舔著提亞瑪特的時候!”獄火龍仰天噴出錐狀地獄烈焰,黑龍怒吼一聲噴出酸液,交融出嗆人的滾熱氣體。隻是幾秒的時間,黑龍的吐息就壓了過去,埃西鐸娜步步後退。


    這時列薩托斯手一翻,隱藏在顏料池中的活化咒語紛紛飛上半空,漫天寒冰霹靂,音波烈焰,包圍黑龍。崩山裂石的攻擊隻留給【惡水腐瀾】鎧甲道道漣漪,絕大多數的衝擊力和魔力都被擋下。


    “雜碎!”亞杜尼斯在半空中演繹飛行的藝術,原地猛烈旋轉,舞成一片黑光。蓄力到極致的長尾甩出,尾尖以超越聲音數倍的恐怖速度撕裂空氣,留下一圈肉眼可見的白痕。


    空氣刃擴散開,活化咒語一觸即潰。列薩托斯毛發皆豎,閃電般激發畢格比護身掌護住埃西鐸娜,力能手掌也承受不住打擊,獄火龍被炸裂的能量擊飛,重重撞上牆壁,大口吐血。


    剩餘的空氣刃把玻璃天幕打的碎片紛飛,嘎吱作響,仿佛要坍塌。


    黑龍忽視活化咒語的零星攻擊,衝向精靈模樣的列薩托斯,後者故技重施,用反重力術改變軌道。太古龍腹部從頭頂擦過,列薩托斯手刀一揮,液態火焰撕開護甲,缺口迅速彌補。


    “哈哈哈!火焰能切斷水流嗎!”黑龍如此的體型,卻靈敏無比,眼看就要撞上牆壁,翻身一蹬再次衝鋒。地形對他毫無製約。


    列薩托斯來不及傳送,撞在黑龍肩膀上,三層力場牆瞬間粉碎,但是亞杜尼斯也一口咬空。


    趁對方繞身飛迴的時間,他落地喘息。這個地形並不適合法師,但隻有這裏才不受黑龍部下的幹擾。亞杜尼斯的速度太快,折返居然僅需要一點點空間迴旋,換了其他巨龍,非撞牆上不可。傳奇護甲和本身的防禦力驚人,中階法術直接無視。列薩托斯護身的法術也連續被破。


    追不上,打不動,擋不住。這就是傳奇太古龍的強大體現。


    埃西鐸娜被遠遠打飛了,有神格碎片護身死不了。十臂還在準備法術的最後關頭,瑞因布沒有參戰。現在他是黑龍的唯一目標了。


    猙獰的身影急速靠近,能聞到空氣裏刺鼻酸味,戰鬥的刺激感卻盈滿全身。


    列薩托斯手指頂住眉心,向外一抽,一把光芒四射的長劍躍然手上。


    來吧,看看邪鱗女士的侍者和鉑金龍神的末裔,誰更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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