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薩托斯迴到半位麵收拾一下行裝,立刻前往蒼穹屋脊。熔漿山脈最高段,黑黝黝的山岩已經蒙上一層薄紗。大自然的自我恢複功能正努力修補創傷,冷空氣再次聚集,但是迴到千年積雪的厚度是不可能的了,稀稀拉拉的凍雨凝注山峰。


    列薩托斯驟然懸停半空,離奧法長歌還有段距離,卻敏感發覺有人來過了。列薩托斯甩出幾個預言係法術,卻毫無迴應,看來侵入者也做了防範,不過沒有清理氣味,而龍類的嗅覺相當優秀。


    列薩托斯降落在某條山坳裏,尋著微弱的氣味微粒追蹤來者的路徑。氣味是朝著奧法長歌前進的,可以想象對方是個擅長侵入的家夥,不一定是法師,也許是詭術師或者陰影盜賊。不,不會是影賊,他們絕不留下氣味。


    氣味隔一段距離會濃鬱點,然後再變淡。入侵者應該是停留破解金龍留下的廣域偵測法術,而且做得很好,警報沒有被觸動。列薩托斯像獵犬一樣踩著入侵者腳步,猜測敵人破解法術後,繼續小心謹慎前進,穿行於狹窄蜿蜒的山縫。追蹤了幾十薩裏,然後……然後就不用追蹤了。


    一片小小的開闊地,入侵者在這裏遭受了狙擊。列薩托斯很惱火,居然有兩個家夥進來而自己不知道。戰鬥短促而激烈,到處是崩碎冰渣和溶解的岩體,來者應該很快傳送走了。在凍雨形成的冰層裏扒拉兩下,一隻幽影獒犬被挖了出來。這種全身漆黑的大型犬種有著成人的肩高,獅虎類的猙獰頭顱和巨口,絕對可以一口咬穿盔甲,而他的咆哮音波相當於大範圍的恐懼術。


    幽影獒犬保持撲擊的動作,而把它包裹住的,是一層半透明星質繭,裏麵的時間是凝固的。


    伊拉督尼。


    列薩托斯把小狗一扔。直接飛向蒼穹屋脊。奧法長歌的結界內部,裏麵的情況比他預料的還要可怕。靈吸怪的雕花小茶桌在神國毀了,他又找了一張,還鋪了一張老太太給孫女繡的粉紅小兔子桌布。而抱著茶杯的人開口說:“嗨,你來感謝我的義務看家嗎?”


    金龍擺出牙疼的表情,憋著嘴說:“我是來遣返中途私自脫隊旅客的,沒想到這旅客換了護照。心智魔種?”


    坐在靠背椅上喝茶的家夥沒有一臉須子,也不是紫皮膚瘦骨嶙峋。她麵容姣好,身材婀娜,穿著華麗的黑色禮服。盤起的頭髻用珍珠發網套住,是的,這是一個二十五六碧眼白膚的美人。


    八級心靈異能【心智魔種】。將一個人格碎片種入另一個智慧生物腦內,它會在一個星期後發芽長成。受術者逐漸向施術者轉變,直至成為施術者的分身,擁有完全一樣的記憶、性格,而靈能等級比本人低8。伊拉督尼創造這麽一位人類女性來和列薩托斯打交道,而本體不知藏在何處。分身與本體是完全分離的,殺死她對靈吸怪毫無傷害。


    伊拉督尼用溫柔的嗓音發出怪笑:“赫赫赫。現在的黑導遊太多,不得不防啊。”


    金龍哼一聲,仔細觀察法師塔。上次大戰讓塔基岩石與山體中間少了一截,現在隻是把塔扶正。其它缺損的部分被留在這裏的魔像修複。他繞行一圈確定沒有問題,才迴來對靈吸怪說:“我還以為會你動動手腳,然後趁著我鋪設魔網完畢,用弑神匕給我一下呢。”


    我會說這是我原本的打算嗎?女士笑的很甜美。“托黑導遊的福,我被摔到薩拉弗的邊緣地帶,一路遊曆迴來。不得不說這個小位麵比你想的熱鬧。”


    列薩托斯臉一沉:“有多少異界來客?”


    “不多。就幾個,但全不是好捏的柿子。深淵蠶食多元宇宙,力量強的跑出來找隱秘位麵定居的,力量弱的紮堆呆在大位麵。而且本位麵的土著也不是全廢柴,有些大家夥藏在外海裏睡覺。來的路上我和一個幽影法師過了兩手,而且可以感覺第三者窺視,所以他撤退了。你和尼埃隆的兩次大戰,讓這些人的眼珠子全轉過來,他們不知道你的意圖,還在試探階段。”


    “我也抓到了一些蹤跡,看來日後的目標轉為清除薩拉弗的外來旅客。”他瞥了一眼人類女性,其實最想清除的是這個。


    “你可想好嘍,現在你們沒有利益衝突,等他們察覺你掌控本位麵的魔網,那就捅了耗子窩了。在一個獨立的位麵,掌控魔網足以成為新的魔法之神,薩拉弗的信仰資源供得起一個小神係。這樣的極度誘惑可以讓任何理智者發瘋,他們會嗷嗷叫著來屠龍。”


    列薩托斯嗬嗬兩聲,聽明白這番話。與其說是試探,不如說是表明繼續維持盟友的立場。靈吸怪沒有信心獨自守住奧法長歌,所以拋棄過河拆橋的打算。


    “那就別廢話了,趁他們沒反應過來行動,然後搭建迷鎖。”


    兩人飛上塔頂,整座法師塔在金龍控製下全麵啟動,濃鬱到極致的魔力匯集,六根尖錐放射奧法源線,卻沒有繪製陣圖,隻是勾勒出一個圈,等待法師塔的主人將圈填充。


    “這一步踏出,可就徹底沒有迴頭路了。而且作為聖戰重要轉折掌控者,你不該發表些驚天動地慷慨悲歌的感言嗎?”


    “我的感言就是,”列薩托斯吸口氣,“就算你變成美女,一樣讓人陽痿。”他猛然拋出神輝之鑽。


    正四麵體寶鑽倦鳥歸巢般懸停於法師塔上空中央,伴隨著迴蕩蒼穹的龍吟,一道強大的光柱從塔頂射出,轟擊神輝之鑽,寶鑽內的神火熊熊燃燒,發射出無形的法則力量勾連薩拉弗位麵。光柱穿透後繼續上升,直至視線的盡頭。


    奧法長歌積攢的能量在毫無節製的揮霍中瘋狂流散,其強度遠勝當初永恆熾陽的幅度,即使最高魔的種族或者純元素觸碰光柱,也會被魔力洪流分解。不過幾十秒後,存量即將耗盡,列薩托斯毫不猶豫扔出上百顆寶石,榨取高純度的魔力,但這也隻拖延幾秒。


    還不夠,列薩托斯雙爪一揮,繼續注入能量,他的法術位一個一個消耗,直至空空如也,但光柱依然在縮減。列薩托斯全身元素化,開始消耗自我,火焰的身體逐漸萎縮,熱度飛快降低,體型從山丘大小降至房屋大小。他的生命本源與魔法精華幾乎傾倒一空,身體如同要熄滅的燭火,唯一不變的是那雙堅毅凜然的雙眼。


    伊拉督尼美麗的臉龐被邪笑占據,他由衷讚美這不顧一切的複仇之魂,同時全力注入靈能維持列薩托斯身體穩定。


    光柱終究還是熄滅了,隻剩下旋轉的寶鑽,和似乎要隨風而逝的列薩托斯。金龍和靈吸怪開始難熬地等待,每一秒像是要窒息。列薩托斯燃燒的麵孔始終不變,而靈吸怪笑容消泯,冷漠變成焦躁,然後變成恐懼。


    什麽也沒有,天空如常,大地如常。凍雨還在落下,連雲層也沒有消散。寒冷悄悄入侵心底。


    “你失敗了!你要為此負責!”伊拉督尼幾乎是尖叫著喊。


    “我絕不會失敗。”金龍的聲音虛弱而堅定。


    “是你!你熔煉尼埃隆的方法有誤!或者錯判半神孽半神祇的作用!你要為此負責!”伊拉督尼與其說是指責,不如說是宣泄恐懼與推脫責任,他不敢想象怎麽麵對九獄之主。


    靈吸怪步步進逼,他覺得如果用金龍的靈魂向地獄主宰交差,也許可以免除一部分責任。


    就在這時,一點光輝落在列薩托斯的火焰上,瞬間爆起一片熱浪,伊拉督尼差點灼傷,他驚疑不定看著四周。越來越多光點出現,匯集在奧法長歌頂端。


    “反饋到了。”金龍如是說。


    下一刻,天空轟然下塌。靈吸怪緊急傳送躲遠,恐怖的魔力大潮轟然拍擊而來,列薩托斯的身軀爆炸般膨脹。他沐浴在狂暴而原始的魔力海洋中,動念之間就能構築強大的法術,隨心所欲地毀山斷河,改變天候。


    雙爪向上一托,龐大的力能將上萬噸的塔基岩體升起,如同小小的浮空城。龍爪一指,又一道光柱衝天而起,這次沒等魔力耗盡,成倍的反饋降下。如是幾次,魔力凝結的天幕罩住方圓幾薩裏,天幕邊界逸散的少量魔力演化成爆裂的火焰或者跳躥的閃電。


    光柱的每一次發出,勾引下的魔力都在拉扯薩拉弗核心,而此時聚集的力量已經濃密到列薩托斯的爝焰之身也難以忍受,他沒打算把熔漿山脈炸成天坑。


    他取出一個卷軸,這是阿斯摩蒂爾斯親手抄錄的13環法術,其靈光之強烈可以殺死五百米內的凡人。卷軸緩緩展開,上麵的強大字符被一個個念出,當唱誦完畢,周圍的魔力長鯨吸水般被卷軸收取,一點不剩。


    列薩托斯張嘴說道:“律令—編織!”(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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