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吸怪去給靈晶仆“充電”了,上一次將上萬噸的法師塔和山岩扔進時間線,耗盡了儲存在靈晶仆內的靈容。而列薩托斯還有其他事要做,他在半位麵門河灘處等待,以精靈形態,不但是掩飾被尼埃隆斬破的鱗片,同時也是愧疚作祟。


    獵隼張開淡白為底淺黑逐層點綴的對比色鮮明彎折羽翼,黑曜石般的眼睛收縮一下,身體向河灘位置傾斜,雖然轉向對氣流的利用還不順暢,但如果誰知道兩天前她才從大地的引力中擺脫翱翔天空,一定驚掉下巴。


    她呈25度角俯衝,接近地麵張滿羽翼減速,然後在半空中開始變化,羽毛收縮,鳥喙軟化,尖銳的趾爪拉伸成弓足,變化完成正好輕盈落地。列薩托斯不禁感歎,戰爭真是最好的進步催化劑。


    德魯希麗雅緩步而來,沒有任何梳妝打扮,作戰皮裝的縫隙裏還能看見沒擦拭幹淨的幹涸血痂。神情如罩上堅硬冰山的火焰,在淡漠之下燃燒。她就這麽一步,一步,沉穩地走來。


    列薩托斯更希望她誇張甩動肩膀,眼淚像斷線珍珠一樣灑落,狂奔著撲在他身上哭訴受到苦難。


    不幸,也是萬幸的是,德魯希麗雅肅穆地低頭行禮,專注又端莊。“爝焰法師。”簡簡單單的致意,沒有淚水和哭訴,嗓音沉重中透露出疲憊的沙啞。


    看到學生蛻變的樣子,列薩托斯反而釋然了些,經曆如此多的變化和痛苦如果還是哭哭啼啼,那未來的日子才是最殘忍的。“進來吧。”不管內心怎樣複雜,數百年的修養與法師生涯都不至於讓情緒暴露出來,金龍淡淡地迴應,讓精靈進去。


    會客廳。列薩托斯說:“對於綠都以及精靈王,我很遺憾。”他沒有裝模作樣驚問怎麽迴事來表示無辜,然後讓當事人把痛苦的迴憶翻出來撒一遍鹽,那太無恥了。


    反倒是公主自己先說出來:“刺殺……我父親並非沒有預計,雖然他總是要求我用好一些的傾向來揣測同胞,但做出的準備卻很全麵。我從幸存的王室近衛從中口中得知,神殿的異動被第一時間發現,然後我父親觀察了一下,用全見者晶盤。”


    公主的眼神略微有些飄忽,嘴唇顫抖著,列薩托斯給她倒了一杯舒緩神經的花草茶。


    “謝謝。”她接著說,“我想他通過晶盤看見準備了結自己生命的利刃和毒藥時,肯定傷心透了,上百年的努力最後得到這麽個結局,甚至不是長老會的彈劾!”


    “我猜精靈王一定沒傻等著祭司們打上門。”


    德魯希麗雅挺直了腰脊,帶著一點點驕傲說:“他畢竟是我父親,提亞精靈的王。雖然作風偏向柔和,但一點也不傻。他主動出擊,布置陷阱等待刺客,另一方麵通知了護城遊俠,準備在叛亂開始後包圍神殿。他很勇敢,以自身為誘餌活捉了所有刺殺者。”


    列薩托斯點頭表示肯定,一個月前王室秘密采購了一批魔法用品,包括十幾枚受到攻擊自動觸發的【法師護甲】儲法戒指,【防護箭矢】胸針還有速效解毒劑,以及各種各樣附魔的箭矢。憑這些活捉少數精靈很容易。


    公主深吸一口氣,讓語態中軟弱退散。“父親預料到了刺殺,解決了刺殺,卻沒想到隻是瘋狂的序幕。神殿的狂信徒們同事對重要設施和指揮樞紐發起襲擊,身上綁著易燃物,把王宮大門和自己同時點燃。遊俠們忙著滅火的時候,上千飲下強力致幻藥劑信徒從神殿湧出來,神智癲狂四處破壞。祭司和侍衛穿插其中,縱火,殺戮……為什麽?”


    列薩托斯斟酌了一下說:“滅亡前的瘋狂吧。”


    “也許吧。但是我會自己找到答案,用血與火!”德魯希麗雅緊握拳頭。“混亂持續了兩天,我趕迴綠都的時候,霍拉帶著獨角獸們加入平亂,解除致幻藥的作用,但是半個綠都已經消失。遊俠們在廢墟中展開激戰,目前神殿勢力全部收縮防守。我的軍隊已經包圍他們,在總攻之前我來見你。”


    ……


    列薩托斯知道沉默代表著什麽,原本以他商人的立場和身份,不需要做出解釋,但既然當初做下決定就要負起責任。


    “15天之前,我和儀典之主交戰,這些天在修養。”列薩托斯實話實說,撒謊意義不大,何況隱瞞一部分透露一部分效果更好。


    “熔漿山脈?”


    “是的。”


    德魯希麗雅就像拋掉一塊大石頭,進門以來眼角繃緊的線條舒展開。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尼埃隆的陰謀,引走爝焰法師,引發洪水,突襲刺殺……一條連貫的故事線在精靈腦袋裏形成,至於其中不合理的部分,被自動忽略或者含混過去。


    人們——不隻是人類,包括大多數情感生物,總是在情感覺得可疑之後,理智才會去尋找證據,反之則下意識地開脫。這是伊拉督尼當初在阿塔斯對金龍說的經驗之談,列薩托斯深以為然。


    公主需要的其實隻是一個理由,哪怕再虛假,“不能救”也比“不來救”好上十倍。現在她得到了,比預計更好更合適的理由。一時間,複仇的鬥誌高漲。


    她掏出一個小袋子,事實上它比看上去要沉重的多。“這是王室購買裝備用的次元袋,裏麵是等值50萬金幣的各種寶石。暴徒們四處破壞,卻沒人對金庫感興趣,這大概是薩拉弗最廉潔的暴動了。”德魯希麗雅諷刺地笑笑,但沒有這個表情原本的含義。


    列薩托斯接過次元袋說:“等你走的時候,會換成100%免重次元袋,弗拉米爾將用你需要的各種魔法商品把它填滿。”


    公主還想開口說話,列薩托斯擺手製止。“你跟我來。”


    第二次見到西凡那斯之種,德魯希麗雅是抱著朝覲的心態。隻有真正的德魯伊才能感受小小橡果裏包含的宏大世界,萬萬千千的生命在其中滋長輪迴,生滅不盡,比薩拉弗自然意誌更震撼更凝聚。隻是窺視一眼,她趕緊低下頭,撫慰轟然共鳴的心靈,這是凡人可以擁有的東西嗎?她多次期盼接觸西凡那斯之種,此時反而退卻了。


    “它讓我感受到了渺小與卑微。”德魯希麗雅停步。


    “你還沒有足夠力量承載它,需要一個媒介。到裏麵找一顆心儀的植物作為溝通的橋梁。”


    德魯希麗雅聽從指示,對橡果虔誠行禮,跨步邁進被無數植物充斥的房間。她小心翼翼在根莖藤葉縫隙尋找落腳點,不敢褻瀆這些沾染了神性的植物。費好大勁才能前進幾步,越走越費力,很快草木密集到連鞋尖都沒地放。她迴過頭發現,來路也被封堵,她被困在一尺見方的草木囚籠裏。


    它們不願讓我進去,德魯希麗雅意識到。


    她迴想列薩托斯的教導,馬上意識到錯誤,大步跨出,把常春藤踩得汁水四濺,說來也怪,路反而越走越暢快。德魯伊不會故意摧殘草地,也不會因為怕踩到而避讓,折斷的草莖促使它們長出更堅韌的肢體。自然的仆人不是園丁,讓自然躲在遮風避雨的密實花室裏,過度保護也是扼殺。


    豔麗的薔薇拖著滿是尖刺的尾巴打招唿,德魯希麗雅謝絕了;銀杏抖落扇形的葉片,德魯希麗雅搖搖頭,這也不是她想要的。直到看見雅木,靈魂悸動。還有什麽比提雅的國木更能象征精靈嗎?它高大挺拔,紋理華麗,和精靈一樣長壽。


    撫摸堅硬的樹皮,德魯希麗雅敞開自己的內心……


    列薩托斯在外間等了一會,他的學生拿著一根還在變化生長的樹枝出來。法杖和德魯希麗雅等高,青綠色的紋理向下盤旋延伸,杖頭彎曲成一個問號的形狀。


    “看上去還不錯。”


    “是的,慷慨的恩賜。”德魯希麗雅迴頭望了一眼西凡那斯之種。


    “每日無限次數使用的【造水術】【糾纏術】【安撫動物】。”


    “每日三次【召雷術】【風牆術】”


    “每日兩次【治療重度傷】”


    “每日一次【雷鳴之域】”


    “另外視作擁有+2等級,也隻有在你手上輕如羽毛,拿它敲人絕對比戰錘效果好。”


    列薩托斯想了想,掏出一顆碩大藍寶石原石,未經雕刻的礦石被放在問號的中央,被十幾根細小蔓藤纏住。


    “這個,就當做我的結業禮物吧,雖然還有很多課程沒完成,但最重要的你已經學到了。”


    德魯希麗雅低聲說道:“謝謝……老師。”


    “去吧,麗雅。”列薩托斯說道,“弗拉米爾在門口等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我能保證的就是儀典之主絕不會成為你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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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發書的第四周過去了,第一部幽林序曲接近高潮尾聲,大家有什麽想法發在書評區和我交流。第二部應該會開角色征集,有攢著用不出去的人物卡就發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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