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分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歡楚瞑一樣,我也分不清真話和假話。

    ——林影

    林影正走向操場對麵的竹林。在林影看來,竹林是學校裏最具特色的風景,每當她有心事,總會一個人散步走到這裏,閉上眼,靜聽風吹竹子的聲音,輕撫竹節,然後,煩惱慢慢溶解,一切都變得那麽無所謂。

    今天亦如此,她迫不及待地要置身於那片忘憂地,傾聽竹林風。

    她就這麽匆忙地走著,不斷加快腳步。而好奇的葉展鴻也小步跑著追上去,當然,他很小心,不讓林影看見,以免又讓她誤會。

    當林影在竹林止步時,葉展鴻也停下了追逐的步調,偷偷地躲在竹林附近的一棵大樹後麵。

    “竹林風,我又聽到你的聲音了。風啊,你繼續吹吧,竹子啊,你繼續舞吧!”說完,林影垂下眼簾,輕倚在竹子上,溫柔地撫摸著近旁的竹。

    風吹拂著林影的長發,發絲在打轉,像是在動情地跳舞,而她的紫色風衣也衣袂飄飛,恍如仙子。

    葉展鴻看呆了。他覺得眼前的這一幕一點都不真實,林影仿佛是飄入竹林的精靈,美麗、安靜、自然。風溫柔地親吻著她的麵龐,竹子歡快地為她重複動聽的歌曲。而他自己,則是置身於仙境之外。他就那麽默默地看著,看著,不忍打擾一臉陶醉的紫衣精靈,他怕破壞那和諧的氣氛。

    許久,林影微微地張開眼,對著竹子莞爾一笑,那笑容,很淡,很美,像是一朵百合花,淡雅卻不失嬌媚。她揚起手,整理被風吹亂的發絲,然後,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地吐出來,大有吞雲吐霧的快意。

    葉展鴻情不自禁地向她走近。

    林影並沒有察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風啊,謝謝你帶走我的憂愁,竹子啊,謝謝你為我吟唱動聽的歌曲。隻有你們才能帶給我快樂,隻有你們不會惹我生氣。”林影自顧自地說著話,那聲音是那麽溫柔,那麽多情,那麽醉人。

    葉展鴻此時已佇立在她背後。

    林影一迴首,嚇住了,一臉驚愕地叫道:“你,你怎麽在這裏?”

    葉展鴻的表情由凝重變為輕鬆,他裝作沒正經的樣子,笑著說道:“我跟蹤你的。”

    林影差點沒嚇得暈過去。她慌慌張張地往後退,聲音顫抖:“你,你怎麽這樣?你是不是聽到了我說的話?你想取笑我。”

    葉展鴻無心與她開玩笑。自從發現自己喜歡上林影之後,他很怕玩笑開大了,林影不再理會他。更何況,此時他心裏滿是感慨,林影就像仙女一樣不容褻瀆,他怎麽舍得用不正經的話輕薄了她呢?

    在林影麵前,他的心跳加速,他覺得那顆心快要跳出來了。他已經沒有勇氣輕狂了。笑容僵硬了,油嘴滑舌也打結了。

    “你幹嘛不說話啊?嗬嗬嗬,你不講話的樣子還挺一本正經的,想不到你也可以這麽安靜、這麽莊重。”林影捂著嘴笑了。

    葉展鴻倒是不好意思了,臉上居然泛起了紅光。他一字一字認真地說道:“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你方才的自言自語我是聽到了,你說得很好。你對著竹林感慨的樣子很可愛,很動人。”

    林影又道是葉展鴻在挑逗她,忙嘟著嘴側過身子,埋怨道:“還說沒取笑我,你又來了,你就那麽喜歡對女生油嘴滑舌嗎?說那麽多甜言蜜語騙人家,你很得意哦?”

    葉展鴻忙搔頭,急著解釋:“我對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為什麽不相信我?一開學,我就注意到你了,覺得我們班所有女生中數你和淩清露最漂亮。”

    “又來了不是?討人歡心也得靠譜。我們班那麽多美女,曹茵茹、劉希敏,都是公認的大美女,校花級的。我算什麽呀。你就別消遣我了,雖然我不夠聰明,也常常上當受騙,但你的把戲逃不過我的眼睛。”

    “我絕對沒騙你,我早在楚瞑、王建波麵前這樣說過了,不信你問他們?”這話不假,他確實是對楚瞑他們這麽說過。不過,他提楚瞑不僅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也想看看林影的反應。

    果然不出所料,林影不安地咬起指甲。葉展鴻曾聽楚瞑說過,林影一緊張就不不自覺地咬指甲,這是她從小就養成的可愛的壞習慣。

    林影不敢抬頭,也不再說話。

    “怎麽了,害羞了?你對自己太沒信心了吧!”

    “什麽呀?才不是呢!我還說你眼光有問題呢!”林影調皮地吐了下舌頭。

    “相信我吧,我的眼光一向很好。我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你不活潑但很可愛,你不驚豔但很耐看,你不溫柔但很嬌羞,而且你看上去就像那種知書達理、端莊嫻靜的傳統女孩,就像從古代走出來的一樣,當然,你集古典與現代於一身,知道嗎,現在的女孩很少有你這樣的特質。”葉展鴻激動地誇讚道。

    “瞧你,越說越離譜了,我已經了解你講話的風格了,我不會當真,也不同你計較了。”林影撇了撇嘴。

    “這話可是楚瞑跟我說的,我隻是引用一下,表示我對你的認同。”葉展鴻想要套林影的話了。

    “他才不會這樣說呢,你騙人!他不會,不會。”林影的聲音越來越小,悵然地直搖頭。

    “你怎麽知道?你跟他認識嗎?我沒見你們倆說過話呀!”葉展鴻緊緊地盯著林影的臉。

    “我,我當然知道。不,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所以,他是不會評價我的。”林影的臉漲得通紅,眼睛裏都快迸出淚花了。

    “真的,他真的說過,請你相信我,我沒必要哄你呀。”葉展鴻說得像真的一樣。

    “由你怎麽說好了,反正我不相信。”林影把頭轉向有風的方向,以風幹積蓄在眼眶裏的淚水。

    “對了,你幹嘛不去打球,跑到這裏來亂說話。”林影開始岔開話題。

    “因為不想打唄,你不知道,每次打球,風頭都讓楚瞑給出盡了,許多無知的小女生跑過來給他加油,其實,我長得也不賴呀,那些人真是沒眼光。”葉展鴻知道林影的心思,他故意又提到楚瞑。

    林影本能地朝籃球場方向望去果然,一堆女生圍在那裏,又蹦又跳的,時不時還尖叫兩聲。林影冷笑了一聲,突然認真打量起眼前的葉展鴻來。

    一米八的個頭,清瘦但很結實,長臉,皮膚比許多女生的還要好,又白又細,劍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挺直的高鼻梁,薄嘴唇。果真挺俊!

    林影看得出神了,突然眼神與葉展鴻的交匯,她不禁臉紅了,不再看他。但心裏挺納悶的,為什麽從前沒察覺到他長得還不錯呢?也許,是因為自己從不敢正視男生的臉。別人道她清高孤傲,其實皆由羞字而起啊!

    “你臉紅了?為什麽你不正眼瞧我呢?你鄙視我?”

    “不,我習慣這樣,我不喜歡看人的眼睛,我怕。”林影忙解釋道。

    “怕,你怕什麽?”

    “我怕從別人眼裏看到鄙夷與不屑地眼神,我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林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葉展鴻說出心裏麵的真實想法。

    “哦,好深奧啊!差點忘了問你,你跟淩清露還有尤楓青鬧別扭了嗎?”

    “你怎麽知道?”林影很詫異。

    “我剛看你一個人站在電線杆旁,淩清露她們叫你,你也不理睬。怕你不開心,所以想來陪你解解悶的。”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是我太衝動了。你這個人又前言不搭後語了,先說是跟蹤我,又說是別人搶了你風頭,你不想打球,所以四處閑蕩,現在又說是幫我解悶。你喲,哪句真哪句假呀?”說完,林影咯咯地笑了。

    葉展鴻無奈地一笑,聳了聳肩。

    “不說了,我再到別處走走,一個人,你別跟著我哦!”林影神秘地一笑,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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