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其實並不如煙,煙可以合,但最終是會散去的。可往事,刻骨銘心的往事,總是曆久彌新,不思量,卻也難忘。時間真的可以可以淡去一切嗎?不,它淡不了心中溫柔的美麗傷痛。

    ——林影

    淩清露的話,一字一句,林影都用心記著,隻為那話的原主是他。

    雖然和清露好到了形影不離的程度,但林影並不打算告訴她自己與楚瞑青澀的過往。這畢竟是深埋在她心中許多年的秘密,她已經習慣了與這秘密相依為命,更何況,她該從何說起?這個故事太冗長了,長到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啊。

    所以,每當淩清露提起楚瞑時,林影總會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的冷漠總能蒙混過關。但是,不短的相處,讓淩清露對林影有了不淺的了解,也許她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從林影的表情中,她總能讀到一些林影內心深處的東西,你可以說是歪打正著,但林影更願相信,這是一種默契。你不言語,她卻能讀懂你的靈魂,這樣的知己,不正是自己所心心念念的嗎?

    她也許看出了端倪吧!又或者,這是她敏銳的直覺所致。她居然說出“好像你為了學業放棄他”這樣的話,不得不讓林影大吃一驚。

    也許吧,是我放棄了他,為了我好學生的名號,為了我的學業,為了我想報答的人。林影對著寫字台前立著的小鏡子,托腮沉思起來。

    他是恨我的吧!我為別人而活,為別人的眼光而活,卻偏偏忽略了他——我心中的白馬王子,我打小認定的竹馬。他應該怨我的,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他。如果當初我能再矜持一點,索性不迴信,也許還能保留我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可是,我沒有,我在該矜持的時候放縱了,在該放縱的時候矜持了,明知道自己當時不可能為了他而觸犯早戀的禁條,我卻仍給他曖昧的感覺,而當我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和行為有悖好學生的法則時,我又自私地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傷了他,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的感受。

    我知道,我沒有忘記他,從來沒有。他是一顆種子,在我懵懂無知時不經意跳入我的心田,我用青梅竹馬的純真和情竇初開的浪漫滋養著他,他生根,發芽,直至長成一棵大樹。我無法從心田裏將他連根拔起。我的愛是默默無聲的,安靜得像沉睡的河流,卻綿長的如潺潺的小溪。我很虛偽,我一直否認這一點。我以為隻要一直否認我喜歡他的事實,我以為我隻要時刻提醒自己他不值得我喜歡,我就真的可以將他埋到塵埃裏。可是,越是否認,感情滋長得就越快。

    其實,他也沒有忘記我吧。他也無法做到看到我當做沒看見,要不,葉展鴻讓我難堪時,他就不會替我解圍?他和我一樣,也在偽裝吧。

    他說我長發飄飄,很有韻味,說明他還是在注意著我。依稀記得,小時候,他曾說過,他最喜歡長頭發的女孩了,因為童話裏的公主都有一頭很長很長的秀發,特別是萵苣姑娘,就是因為她的頭發可以從塔中一直垂到地上,王子才能夠攀著她的長發,爬到塔頂,見到美麗但孤獨的萵苣的。曾經的他,和我一樣,癡迷著唯美的童話,相信著唯美的童話。隻是,當年的他比我更能讀懂童話裏的內涵。

    我雖然沒有他那樣有深度,像個小大人似的評析故事,但我心裏卻藏了一個念頭,我要把頭發留得很長很長,比萵苣姑娘還長,這樣,也許他就能像少年王子喜歡萵苣一樣喜歡我了。

    這麽多年,我一直留長發,從未剪短過,隻是,我的頭發很不景氣,雖長到齊腰處,但遠遠比不上萵苣。

    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呢?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少女的心思啊!我從沒告訴過他,我,也不想讓他知道呢。

    “小影,發什麽呆呢。快睡午覺吧!下午還得上課呢。”媽媽刺耳的聲音打斷了林影的思緒。

    “哦,知道了。”林影很不情願地爬上床。

    我這是在想什麽呢?林影,聽好了,不許再瞎想了,現在不是瞎想的時候。楚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可以老想著他。對,快睡覺,下午要上數學課,可不能犯困。林影不斷地警告自己,可是,沒用的,這個中午,她還是失眠了。

    她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可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老是浮現出楚瞑的臉,耳邊老是迴響楚瞑低低的話語聲。

    當好容易把楚瞑從她腦中驅趕走,睡意襲來時,媽媽推門而入,喊道:“丫頭,起床了。”

    “哦。”林影努努嘴,無精打采地起身,不住地揉眼睛。

    “怎麽,又沒睡著?看你的眼睛,腫得像個桃子。來,用涼水洗把臉,再喝一杯三勒漿吧!”媽媽搖著頭,歎著氣。

    “三勒漿?”林影接過媽手中的毛巾,皺著眉頭問道。

    “是啊,你睡眠不好,上課哪有精神聽講啊?人家都說三勒漿抗疲勞,又補腦,就買了幾盒迴來。”媽媽從一盒子裏拿出一支瓶裝液體,插上吸管。

    林影的眼睛不由濕了,她不想讓媽看見,便拚命用涼水衝眼睛。擦幹臉上的水珠,林影從媽手裏接過小瓶子,一股腦把裏麵的液體喝了個精光。說實話,並不好喝,又甘又澀的,還透著酸。但為了讓媽安心,她顧不了挑剔的舌頭和胃了。“來,坐下梳頭。”媽把一凳子搬到林影跟前。

    林影乖乖地坐下。

    “你大了,長得比我高,給你梳頭都覺得費勁了。你瞧你,這麽大個姑娘,連辮子都不會紮,以後怎麽放心讓你上大學呢?你什麽都不會做,以後怎麽找婆家呀?”媽媽向來愛開玩笑,她不是在抱怨女兒事事要人照顧,她的眼裏滿是愛憐與不舍,好像真的有個誰會怠慢她的寶貝女兒一樣。

    “煩死了,又胡說,我就什麽都不會,怎麽了?我就是拙嘛!等我上了大學,你就跟我一起去。我也不嫁人,一輩子賴著你和爸爸,氣死你們。”林影朝媽媽做鬼臉。

    “唉,我的傻女兒呀,哪有女孩子長大了不嫁人的呢?別人以為我生的女兒嫁不出去呢,那多丟臉啊!”媽媽憐愛地輕捏林影的臉蛋。

    “沒個正經,不跟你說了,我上學了。”林影背起書包消失在媽媽眼前。媽媽笑著自語道:“這丫頭!”

    走在路上的林影心裏卻一點都不輕鬆。她覺得自己好對不起媽媽。媽媽為了照顧她的學習和生活,都不曾出去工作,每天按時按點做飯,洗衣服,做家務。林影十七歲的人了,每天還得讓媽媽給她梳頭,想到這個,林影心裏就覺得很愧疚。淩清露說她七歲就自己給自己紮辮子了呢。似乎除了學習好,林影真的是一無是處,在生活上,完全是個白癡。

    我失眠,媽就想法設法找有效的保健品,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為何失眠呢。媽,我不是個好女兒。媽,我答應你,我不再胡思亂想了,我會好好學習,考上北大,讓你臉上有光,這樣總算對得起你為我付出這麽多年的青春。林影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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