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定百思不得其解,在家裏歇了沒兩天,他便又去了第二次。


    這一次倒是讓他看出點端倪來。


    行宮花園子裏,有一處花草樹木長的不大好,跟別的地方相比略顯枯黃。


    瑞定餘光注視著甄應嘉,抬腳往那一處走去。


    然而甄應嘉隻是慌張了一小會兒,驚慌失措表情在臉上還沒完全成型,便又成了胸有成竹了。


    “父皇的行宮,”瑞定指了指那幾處發黃的樹木,道:“草木要常新常綠reads();。甄大人照顧行宮多年,怎麽還會犯這種錯誤?”


    甄應嘉陪笑道:“王爺說的是,下官這便差人將這些幹枯發黃的樹木換了。”


    瑞定嗯了一聲,道:“本王幫一幫你。”說完瑞定身後上來三個孔武有力的侍衛,瑞定指著侍衛道:“今天便將這些樹清了出來,有他看著,本王也放心,迴去好跟父皇說。”


    甄應嘉急忙答應了。


    兩人又繼續在行宮裏逛著,各種毫無意義的對話,比如這個月下了幾場雨,昨天夜裏做了什麽夢之類的說了一路。


    “今兒便到這兒吧。”瑞定轉身往行宮外頭走,“這行宮已經荒廢多年,少不得還得來幾趟。”


    “王爺隨時來,不過喊下官一聲便是,若是王爺嫌棄下官不會說話,自己找了人逛也成。”甄應嘉陪著出了行宮,彎著腰將瑞定送上了馬車。


    兩次毫無所獲,瑞定不免有些心急,況且京城裏他的皇帝爹連番的舉措都是把他扔在火上烤。


    單單看太子的性格扭曲成什麽樣子了就能知道。


    他得早日趕迴京城。


    瑞定想了想,到書房跟林如海商量去了。


    “一無所獲。”瑞定搖了搖頭,“早先我們覺得他會將鹽藏在行宮裏,但是我接連去了兩次,什麽都沒找到。”


    瑞定派去的是他的侍衛,還有巡鹽禦史衙門的人,按說都是有經驗的,特別是林如海的那幾個,眼光獨到,這些年查找私鹽,就沒空過手。


    林如海沉吟片刻,“甄家這些年的往來,特別是大宗的馬車進出,我這裏都有記載,前麵也找過各種理由去他的田莊,或者派人私下裏查探過,都沒找到。”


    “所以還是在行宮裏。”瑞定皺了眉頭,“再看看,等那兩個人迴來。若是找不到鹽……”瑞定想了想,“隻能從李家和曹家身上入手,讓他們幾家互相推諉,說甄家黑吃黑了。”


    林如海歎了口氣,“也隻能如此了。可惜,可惜。”


    等到下午,早先派去行宮挖樹的那兩個人迴來了。


    瑞定將人帶到書房,跟林如海一起聽這人的匯報。


    “……除了那幾顆樹,還找了借口挖了別處的東西,挖下去快一丈了,花園裏的確沒什麽地窖……”


    瑞定皺了眉頭,林如海道:“都看了?”


    那人抬頭道:“大人放心,我們幾個做這事情做了多年,花園子裏頭都是實心的。”


    林如海也皺了眉頭。


    瑞定不知怎麽鬼使神差問了一句,“樹呢?拉迴來沒有,我們去看看樹。無緣無故的枯了樹,必有蹊蹺。”


    幾人又去了巡鹽禦史衙門。


    天已經黑了,瑞定從旁邊侍衛手裏拿了火把,親自上前查看。


    約兩人合抱的大樹,一共挖了四顆迴來,還有不少低矮的灌木reads();。


    大樹放倒之後,倒是能從頭到尾仔細查看。瑞定舉著火把,從樹冠處一寸寸的朝下看。


    不過一直看到樹根,也沒看出什麽異常來。


    “……樹根太深,不大好挖,約莫損失了小半……”侍衛小聲講解道。


    不對!瑞定突然看見樹幹上幾處黃白色的印跡,就在樹幹跟樹根交接的地方。


    上麵是樹幹,深棕的。下麵便是樹根,因為長期在潮濕的土裏,現在也還沒完全幹,所以顏色稍深,幾乎成了棕黑色。


    就是在這裏,早先埋在土裏,但是現在已經幹了樹根上,出現了不少黃白色的印跡。


    瑞定伸手去摸了一片下來,往嘴裏一嚐,又將手遞在林如海麵前,隻說了一個字,“鹽!”


    林如海也嚐了嚐,隨即便眉頭深鎖,“甄應嘉真是個能人,藏了幾百擔的私鹽,就這麽狠下心來化成水澆地了!”


    “怪不得沒找到!”瑞定讚歎一句,伸手攙著林如海往內室走,“怕不是這兩天才澆的。”


    林如海坐下,眯著眼睛,“你是說……”


    “怕是去年洪水的時候……”瑞定一開始說的時候速度還不快,可是一邊說一邊想,將這一連串的事情都聯係在一起,語速越來越快。


    “行宮地勢低,況且甄應嘉也有折子上來,行宮幾處地方進水。”瑞定手指彈了彈桌麵,“不管多麽細的縫隙,水都能流進去。”


    “鹽泡了水自然什麽都剩不下來了,這鹽水再滲進地裏,自然是將附近的花草樹木都燒得半死不活。”


    林如海點了點頭,“去年江南水患,我自然是無暇顧及許多,甄應嘉還能趁著這個時候將地窖填了。”他想起水患過後,行宮裏幾次動土,不由得搖了搖頭,“那兩次進去的都是磚土,我倒真是一點沒想到。”


    “這主意怕是王子騰出的。”瑞定繼續道:“按照您早先的查探,販賣私鹽一事以王子騰為主,少了這麽多鹽,怕是也得好幾百萬兩的空缺了。”


    “剛好父皇又派他來江南……”瑞定頓了一頓,“父皇怕是故意的。”


    林如海點了點頭,“販賣私鹽一事,皇帝早有耳聞,幾家大戶我都曾上折子密奏過。”


    瑞定冷笑一聲,“先不說父皇,我們繼續把這事兒理順了。”


    “王子騰知道出了這麽大一個疏漏,又不可能自己填補進去,自然是要找一個替罪羊的。”瑞定看著林如海,“他一迴京城,便是上密折彈劾您,說是收受賄賂,給販賣私鹽的人許多方便,又說銀子借著送女兒出嫁的名義,已經到了我府上。”


    林如海一驚,上密折彈劾他,這事兒瑞定已經跟他說過了,但是後麵將瑞定和黛玉也牽扯進來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林如海搖了搖頭,“王子騰此人,心腸實在歹毒。”


    “的確如此reads();。”瑞定又道:“後麵又買通大夫……”瑞定歎了一聲,“若是您不治身亡了……這罪名就徹底沒法洗脫了。就算父皇不信,還是有個疙瘩在那裏。”


    林如海沉著臉,也道:“黛玉已經出嫁,我又沒過繼嗣子,林家也沒什麽親近的堂族……林家家產至少七成要上繳國庫,況且王爺……我想到時候您為了避嫌,也不會來分林家的家產的。”


    瑞定點頭,“金陵四大家,在江南一帶經營多年,又有王子騰看著,想必到時候林家的家產就要被他用來填這個空缺了。”


    林如海歎了口氣,紅著眼圈看著瑞定,“若是沒有王爺……”


    “林大人莫要客氣。”瑞定道:“現如今黛玉已經有了身子,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林如海情緒稍稍穩定,話題又迴到了私鹽上,“隻是找不到證據……”


    瑞定笑了笑,“有李家,曹家,還有薛家,隻要他們一口咬定是從甄家出貨的,又有賬本,也能將他告倒,況且用行宮藏私鹽,若是父皇知道了,甄家怕是要一個不留了。”


    “隻是王家……”瑞定想了想王子騰去年年底便進京了,但是直到今年正月瑞定出京,不管是他,還是吏部尚書侍郎等等,都沒被皇帝叫去商量過王子騰的升遷。


    瑞定將這猜測跟林如海說了,又道:“父皇對王子騰多有顧忌,若是我們找到證據也好說,找不到證據……他也得不了好。”


    兩人相視一笑,林如海歎道:“今夜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瑞定點頭,“明天我便差人將甄應嘉捉來。”


    林如海看他。


    瑞定笑道:“除了李家曹家兩個的供詞,甄家可是管著行宮的,禦用之物……少了一件都是死罪。”


    林如海了然的笑了笑。


    兩人又一起迴了林府。


    黛玉已經脫了外衣,半靠著床,手裏拿了一卷書。看見瑞定迴來,她急忙放下手裏東西,就想起身。


    “你好好躺著,我去洗洗就迴來。”


    瑞定換了居家的衣服,黛玉見他來,往床裏讓了讓。


    瑞定坐在床邊上,伸手從薄被下麵探了進去。


    “正月裏有的,現在已經三個月了。”


    這一句話說的柔情蜜意,黛玉雖從洞房起就盼著有孩子,隻是真有了,不免還是有幾分羞澀的。


    她抓了瑞定的大手,小聲道:“癢。”


    瑞定很是正經道:“我摸摸我兒子。”


    黛玉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不輕不重。


    “再往裏麵去點。”瑞定道,接著便上了床,在黛玉身邊躺下,手依舊沒離開她肚子。


    “過兩日讓大夫再來看看,我們差不多也該迴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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