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瑞定陪著黛玉見了他從宮裏帶來的幾個主要的宮女太監,還有上次陪著他一起翻林府的張得力。


    當然隻是說張得力武藝超群,又懂兵法,是府上的侍衛頭領。


    黛玉賞了他們上等的紅封,又說了兩句客套話,等下人離開,瑞定又拿了他的賬本薄子,給黛玉道:“慢慢看,倒也不著急。”


    黛玉接過東西,打開翻了兩頁,卻發現這其實不是賬房管用的那種記賬,到更像是瑞定自己寫的。


    黛玉不解,抬頭看瑞定,“這是?”


    “我自己的清單。”瑞定指給她看,“金銀玉器,這一欄裏都是不能帶來收益的,還有不少上頭賞的東西,後麵打勾的都是不能動的。”


    黛玉點點頭,笑道:“王爺就算再窘迫,也斷然不會當東西的。”況且她也聽說了,當年瑞定出宮的時候,皇帝可是賞了一萬兩黃金來著,雖然不少都用來給她打頭冠了。


    “田地農莊,”瑞定又道:“後麵記了豐年跟災年的收益,左右不出這個範圍,省得下麵人手太狠。”


    黛玉看了看,突然道:“這莊子,是在京郊八裏鋪的?”


    瑞定嗯了一聲,黛玉抿嘴笑了,“父親給我陪嫁的一處莊子,想來應該跟王爺的挨著。”


    “我說呢,”瑞定湊近了道:“前年我便看上那處田地了,周圍有河,後麵還有山reads();。誰想讓安和去了兩次,都說另一家出價更高,我還想是哪裏來的人不懂行情,再好的水田,二十兩一畝怎麽也得二三十年才收得迴本兒了,誰想……”


    瑞定嘖嘖兩聲,“到最後還是落到我口袋裏了。”


    黛玉跟著他一起笑,想這種能歸結到姻緣天注定的巧合,不管是誰聽說了,都會打心底裏開心的。


    “隻是苦了我那老丈人了,”瑞定笑著摸了摸黛玉的下巴,裝出紈絝子弟的模樣,“白花花的銀子還有水靈靈的姑娘,全歸我了。”


    黛玉笑出聲來,又不好意思的將他手打開,“你又編排我父親。”


    瑞定握住她手,柔聲道:“你父親不在,我們倒是沒法迴去小住了,迴頭你給揚州送禮的時候,多添上幾分,還有宮裏的好藥材,天麻等物都是從我父皇庫裏順的。”


    黛玉點頭,輕聲道:“多謝王爺。”


    “可千萬別叫我老丈人虧了。”


    “你這人。”黛玉手被他捏著,半低著頭眼神閃爍,“早先見你倒是覺得誠實可信,我父親還說你老實穩重,哪知道……”


    瑞定將人一摟,“我要是老實穩重……你吃的那六個生餃子可就沒著落了。”


    黛玉不免羞紅了臉,“你總愛說這個。”說完她直起身子,手掌抵著瑞定的胸口,稍稍用勁兒將人推了推,道:“好好坐著,看賬本呢。”


    瑞定卻沒鬆手,“等我上朝了你再看如何?我們去花園子裏逛逛。”


    黛玉自然也是舍不得人的,輕輕嗯了一聲,隨著瑞定站了起來。


    歇了兩日,第三天早上天還沒亮,瑞定便起身了。


    兩人睡在一張床上,他剛翻身坐在床邊,鞋還沒套在腳上,黛玉便醒了。


    “王爺,到時辰了嗎?”身後傳來一聲慵懶還帶著幾分迷糊的聲音。


    瑞定轉頭一看,隻見薄薄的絲被裏伸出一根雪白如玉的胳膊來,瑞定急忙捏著她的胳膊,又給藏了迴去,將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得,道:“時候還早,你先睡著。”


    黛玉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裹著被子坐了起來,“我隨王爺一起進宮,給母妃請安去。”


    “那也不用去那麽早,她都沒起呢。”瑞定說完,立即想起他出宮那天,黛玉似乎興致不高,瑞定笑了笑,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想著這話該怎麽說。


    “你隔上三五日去一次就行,也別早上去。”瑞定裝作若無其事,就跟說早上吃什麽似的語氣,“早上宮裏忙,嬪妃要給皇後請安,母妃現在又管著宮務,去了你還得等著,咱們自己家裏也一大堆事兒呢。”


    黛玉像是明白了什麽,略略點了點頭,又問:“那我是下午去?”


    瑞定嗯了一聲,探頭過去在她臉上親了親,“你算好時辰,我在吏部一般待到未時三刻,你趕未時初刻去便是,到時候我們一起迴來。”


    黛玉仰著頭受了瑞定的親吻,笑道:“我都聽王爺的reads();。”


    “也別太殷勤。”瑞定站起身來,“這還是我母妃說的,早年我姐姐出嫁的時候,雖是公主,不過也是要在婆婆麵前盡孝的。那時候我母妃就說了,一開始太殷勤,後麵一旦做不到了,便要結怨了,還不如平平常常的來,偶爾殷勤一迴便是。”


    瑞定按著她肩膀,讓她又躺下來,道:“你再睡會,這是今天要早朝,我才起的這麽早,不用早朝的日子,我也是要睡到天亮的。”


    黛玉聽見那個也字,不免笑道:“王爺是想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嗎?”說完還沒等瑞定有什麽反應,便自己先害羞起來,見瑞定看她,又拿被子捂了臉。


    見狀,瑞定將手從被子邊上伸了進去,一頓亂撓。


    黛玉一邊笑,一邊亂躲,“王爺還不快去上朝去,不然可就白白起這麽早了。”


    瑞定伸手捉了黛玉要害,揉搓了幾下才道:“迴來才收拾你。”


    等到瑞定離開,黛玉裹著被子滾去他那一邊又睡了一覺。


    下午,她聽了瑞定的話,在未時初刻去了宮裏。


    吳妃見她這個時候來略有不喜。


    黛玉道:“才嫁進來,原該早早跟母妃請安的,隻是王府裏事情多,我這兒還沒上手,人還沒見完就到這個時候了。”


    這理由不好不壞,勉強能接受,吳妃道:“凡事還是要以瑞定為重的。”


    黛玉點頭,“母妃說的是,我今兒看了王府的下人,雖沒看完,但是覺得王爺使喚的人手似乎少了些,我想著還是要再買些人進來的。”


    這事兒吳妃也略有耳聞,她道:“早先我也說過他,隻是他說自己不樂意管這些瑣事,雖有宮女太監,但是畢竟隔著心,說要等王妃進門交給她辦。”


    說到這兒,話題就轉了,慶陽伯早年算是市井之徒,什麽生意都做過一些,人牙子也算略有涉及,況且吳妃又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新近的宮女太監什麽的都調-教過,便跟黛玉說起怎麽買賣下人了。


    “要買粗使的丫頭小子,最好是在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那個時候最便宜,不過三五兩銀子便成,隻是買來還要好好教養一陣子,也幹不得精細活。要是買屋裏伺候的,也可以從人牙子手裏直接買,這個就沒什麽時候了,一年四季都有。”


    黛玉點頭,道:“王爺名下還有不少田莊,我想著哪天在那些莊奴裏挑些合適的先來看看。”


    吳妃道:“這也是個好法子,都是自己家生的,用著放心。”


    之後吳妃又跟她說起怎麽看人,又說要挑老實勤快的,黛玉一一答應了,一直說到瑞定過來。


    吳妃說了這一大簍子的話,再加上黛玉時不時的附和又恰到好處,因此等瑞定行了禮,還沒說上兩句話,吳妃便笑道:“趕緊把人領迴去吧,教了一個下午,可得讓我好好歇歇了。”


    又對黛玉說:“我可都教給你了。”


    “多謝母妃。”黛玉起身站在瑞定旁邊道:“迴頭我要是有不明白的,再來問您。”


    瑞定也道:“母妃又教了什麽好東西不讓我知道reads();。”


    吳妃笑:“我教她怎麽相看下人,先頭你最煩的那個。”


    瑞定果然不說要學,道:“總算是放心了。”


    吳妃笑著讓他們離開了。


    黛玉的日子漸漸上了正軌,早上起來先見家裏的奴婢,然後看一會賬本,下午空閑了或看看書,又或者動動手給瑞定繡些東西。


    瑞定三日去一次早朝,她便三日進宮給吳妃請一次安。


    關鍵是瑞定溫柔體貼,日子過得很是舒服,於是黛玉的膽子也漸漸大了,時不時也能跟瑞定迴兩句嘴。


    他們兩個成親是在四月十七,又在宮裏住了三天,沒幾日便要到端午了。


    這天下午,黛玉正給瑞定做荷包,早先那個雖也是她做的,不過帶了三年有餘,已經能看出舊來了。


    才動了沒幾針,便見雪雁拿著帖子進來了,道:“姑——王妃,賈府送了帖子過來,說要請王妃去小坐。”


    黛玉皺了眉頭,從雪雁手裏接了帖子,打開一看,字跡到很是熟悉,寶玉寫的。


    黛玉抿著嘴沉默一會,道:“你替我去一趟,就說王府規矩大,我還沒理清,又是才進門的新媳婦,不好出門,請外祖母體諒體諒。”


    雪雁急忙答應了,又叫屋裏的小丫鬟去二門吩咐套車,黛玉想了想,又心不甘情不願的加了一句,“就說等我有空再親自上門,給外祖母賠罪。”


    “再拿兩匹顏色厚重的布料去。”


    雪雁一一記在心裏,又問:“王妃還有什麽要吩咐的?我這便去了。”


    黛玉笑了笑,“下迴可別再叫我姑王妃了。”


    等到雪雁出去,黛玉不免有些著急,心不在焉還紮了自己兩下,索性將東西撇在一邊,去花園裏散步了。


    王府裏的花園修的很是別致,瑞定又去過林府,完全按照她的口味修的,因此不過略逛了逛,黛玉便覺心情舒暢了。


    要說這花園裏,最最矚目的,便是那三座繡樓了,黛玉嫁進來這些日子,還從來沒去過呢。


    想到這兒,她不免起了好奇心,又想這是將來給自己女兒住的,一邊羞澀,一邊期待走了進去。


    繡樓修在花園裏,也不是正南正北的這種朝向。


    倒是沒什麽稀奇,麵寬五間,樓梯設在最右麵,說起來一層也就四間屋子。黛玉想起早先瑞定說的兒女雙全,又說三座繡樓剛剛好,不免紅了臉。


    隻是走到最上麵,她越發的不淡定了。


    最上麵這一間……什麽家具都沒擺。


    中間一座巨大的燭台,上麵還有火把,背麵是銅鏡,用來加亮的,再順著窗口往下一看,對麵便是榮國府……正對著她住的院子。


    黛玉想起早先她每天夜裏都能看見的光,不免癡了reads();。


    一直雪雁迴來,她這才下樓。


    雪雁臉上的表情可絕對跟開心一點關係都沒有。


    黛玉坐下,道:“說吧。”


    雪雁想了想,“她們是越發的落魄了。”


    早先瑞定說賈府落魄,黛玉也跟雪雁感慨過幾句,她也不算是全然無知。


    “……去之前心裏倒也是有了準備,隻是進去才知道……唉,怕是連以前的一半都不如了。”


    “好些丫鬟都見不到了,聽說是被發賣了,月錢也減了許多,說是隻有從前的小一半。”


    黛玉不免也跟著歎了口氣,道:“這才幾年,怎麽就到了這般田地了。”


    雪雁想了想,道:“現在管家的據說是先頭珠大爺的遺孀,雖然很是節儉,不過……他們上的茶杯,我瞧著都是用舊了的。”


    黛玉搖了搖頭,卻見雪雁遲疑起來,“怎麽?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我讓你去,便是讓你替我看看的。”黛玉又問,“紫鵑呢?”


    “寶二爺屋裏也隻剩下一半的人了。聽說紫鵑……紫鵑去寶二爺屋裏伺候了,現如今已經有了身孕。”


    黛玉心裏頓時一陣惡心,抿了抿嘴又道:“然後呢?”


    “我還看見寶姑娘了,看樣子是還沒嫁出去;史姑娘倒是不太來往了,聽說已經說了婆家;三姑娘看著比往日厲害了些,四姑娘現在還在榮國府住著。”


    黛玉歎了口氣,“你下去歇著吧。”


    不多時瑞定迴來,看見黛玉怏怏的也不來迎他,笑道:“今兒沒精神了?是不是太熱了,地窖裏有冰,要是熱了就差人去取。”


    黛玉打起精神來,笑道:“母妃才說要少用些冰。”


    “她又看不見。”瑞定坐在黛玉身邊,“況且你身子哪兒有那麽弱。”


    黛玉到了茶遞給瑞定,歎了口氣說了今天差遣雪雁去了賈府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


    瑞定道:“橫豎都是不相幹的人,還是想想我們自己的日子吧。你有空想這個,不如想想馬上就是端午了,怎麽送禮才好。今年你當家,我可全托付給你了。”


    黛玉笑著斜了他一眼,“王爺可是等著我出醜呢?我已經吩咐廚房準備了粽子,甜的鹹的都有,還有香囊等物也都備好了,剩下的便跟著禮單子走了。”


    瑞定點頭,嚴肅正經誇獎道:“不錯,很是能幹。”


    “說到粽子,”黛玉問道:“別說送禮的了,王爺喜歡吃什麽口味的?我們府上江南的廚子也有,京城的廚子也有,想吃什麽味兒的都能做。”


    瑞定一愣,脫口而出,“你做的我都喜歡。”


    黛玉推了他一下,“你這便要考驗我的廚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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