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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鎮的夜晚很是熱鬧,騎坐在青皮肩膀上出外局的姑娘們穿梭往來,給各處酒樓食肆添上許多香豔之色。幾間賭坊都熱鬧非凡,吆五喝六之聲不斷,門前常有彪悍的男子,猛地慣下頭上的狗皮帽子,當街撲對打架,也是大家都樂見的風景。


    直到時近三更,青石板街道才漸漸靜寂下來,卻有兩輛單馬拉著的馬車,忽然來到老王客棧門前。


    這麽晚了還有客人來,當值的二掌櫃連忙衝夥計使眼色,讓人趕緊去招唿。心中卻有些犯難。


    乘馬車來的,一般是有錢的主兒,而且除了主家住店之外,車夫怎麽也得有個大通鋪,停車、喂馬都可以另收錢,乃是好生意。


    隻是,今日客棧的上房中房都滿了,隻怕人家未必肯住下房。


    二掌櫃正在琢磨能不能捯飭出一間像樣的房間,卻見迎客的夥計已經又迴來了,繼續杵在了原位,抄著手準備打盹兒了。


    “怎麽這麽快?”二掌櫃奇道:“他們肯住下房?”


    “哪兒啊,他們是去東跨院兒。”夥計打了個哈欠:“說得清楚明白,熱水毛巾宵夜點心一概不要,讓離遠點兒別礙事。”


    二掌櫃立馬一縮脖子,也不出聲兒了。


    老王客棧經營多年,南來北往什麽樣的客人沒見過。那東跨院,被人提前交錢包了兩個月,硬是沒怎麽見人過來,沒貓膩就見了鬼了。


    客棧的生意若要長久,很重要的是,得知道什麽時候該齊齊全全帶著眼睛鼻子耳朵嘴,眼光六路耳聽八方地為客人服務,另外一些時候,則要忘帶點兒什麽,有時候不需要帶眼睛,有時候不需要帶耳朵,大多數時候不需要帶著嘴巴。而對東跨院這樣的客人,其實更好辦,整個人都不用帶去。


    ……


    ……


    東跨院的門早已重新關好,兩輛馬車都停在院子裏,先後都有人下來,又合力從後頭的車子上抬下一個大大的柳條箱子。


    院子裏的氣死風燈和屋裏的煤油燈,都沒有被點起。幾個人在黑暗中沉默地忙碌著。


    直到將柳條箱子在屋角安頓好,坐在桌旁的兩個人才低聲交談了幾句。


    “外頭的記號弄好了麽?”


    “嗯,一進來就弄好了。”


    “估計多久能有人來?”


    “說好隻等三天。”


    “好。”


    “……”


    “……”


    兩個人都在沉默地各想心事,似乎在盤算這三天怎麽過。


    他們並不是需要等三天那麽久,事實上,連三個時辰都不用。


    門口傳來輕輕的叩擊之聲。


    一短,引起注意。連續的四下,停頓,再連續的四下。


    人來了。


    屋裏的兩人都飛快地站起身來,分別站在門內兩側。


    一、四、四。門外重新叩擊了一遍。


    一般人敲門不會連敲四下,這樣的暗號比三短兩長之類要好得多。


    門左之人看了看門右之人,門右之人躊躇了一下,開口道:“誰呀?說了不用服侍了。”


    門外的人似乎同樣躊躇了一下,答話道:“看貴客沒點燈,特意送燈油來的。”


    聽聲音,竟是名女子。


    這兩句對答,隨便放那間客棧裏,都是司空見慣的。比起‘天王蓋地虎寶馬鎮河妖’之類,更加的不起眼。


    門右之人衝門左之人點點頭,示意對答沒問題。


    當下門左之人便打開了門。


    黑魆魆的,大家都隻能看個輪廓。那女子默不作聲踏進屋來,飛快地看了看屋裏的兩個人,低聲問道:“人呢?”


    能在此處見麵,自然已經得手。那女子沒有詢問下手的過程與結果,直接問的是人在哪兒。


    門右男子指了指地上的柳條箱。


    那女子看了看毫無生氣的柳條箱,疑惑道:“沒死吧?迷暈了?”


    “是,灌了迷藥。”門右男子答道:“點子很紮手,大哥都折進去了。路上不敢再冒險,隻能放箱子裏。銀票呢?”


    人給你弄來了,尾數也要結賬。


    “在我身上。”那女子對銀子並不在意,但聽說有人折進去了,隻管追問道:“你大哥不會開口說什麽吧?”


    “死了。”門右之人硬邦邦地答道。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指了指柳條箱:“打開看看。”


    驗貨給錢,天經地義。


    門右之人蹲下身去,準備打開柳條箱的蓋子。


    那女子忽然覺得不對。看男子的手勢,柳條箱的蓋子隻是虛掩,並沒有鎖死!


    走!


    晚了。


    柳條箱的蓋子猛地彈開,一名男子從裏頭跳了出來!箱內男子和那女子一見麵,四目相對,登時兩人都呆了一呆,然後幾乎同時反應過來,門外的女子轉身就跑,箱內男子抬腿就追!


    大家都沒有叫人。


    門外的女子沒能跑出去幾步,連房門都沒出去,便被男子一腳踢在腰上,爬在地上起不來了。


    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直接揪著那女子的衣裳,將人拎了起來。


    “點燈。”男子吩咐道,隨手將那女子摜在了床榻之上。


    老王客棧提供的煤油燈,質量相當好。粗大的燈芯兒,霎時放出光芒,讓屋裏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閉了閉眼睛。


    橙黃地燈光之下,那女子已經在床榻上翻身坐了起來,一手捂住右邊腰,臉頰抽動,顯然甚是疼痛。


    看著身側的三名男子,那女子先是對上了箱內男子的目光,不禁瑟縮了一下,垂下頭去,隨後馬上又抬了起來,瞪著之前的門右之人:“柏斐!你們柏家什麽時候落到這樣的地步了,連客人也要賣!”


    中了埋伏,又有柏家的人在場,不用說,肯定是被出賣了。那女子直接將門右之人的名字叫了出來。


    要賣大家賣,用不著掖著藏著。


    受雇去辦事,事兒沒辦成,把雇主賣了。當然是不合規矩的。那女子的指責很正確。


    柏斐卻毫無愧色,冷笑道:“你還好意思發飆!是你們先把我們賣了!”


    “我們沒有!”那女子如何肯認,怒道:“找你們請的是好朋友,銀子比市價高三成。那裏對不起你們了?”


    意思是,通過雙方都認識的‘好朋友’介紹,花高價請你們去辦事。是很合乎規矩的。


    (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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