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其實,不論阿玄與唐惜春是什麽關係,如今唐惜春對劉家疏遠至極,親事猶在兩可之間,小心翼翼尚且不能,這些事又怎是她能開口的呢?劉菊東想西想,直待唐惜春出來都未迴神,唐惜春看劉菊滿臉神色不屬,一笑道,“表姐,咱們這就過去吧。”劉菊陡然迴神,眼睛落在唐惜春身上,頓時移不開來。她早知唐惜春生的人物俊俏,卻不想唐惜春刻意打扮出來,竟這樣的光彩奪人。劉菊到底見識不多,一時間竟臉都紅了。唐惜春唇角斜挑,露出幾分痞色,“表姐,迴魂。”劉菊的臉頓時火辣一片,連燒得腮上盡赤頸上通紅,忙忙起身與唐惜春雲了。劉家一大家子前來,安排的院子並不小,隻是與唐惜春的院子十分遠,得走好長一段路。前麵有丫環挑燈,唐惜春閑適安然,夜風清涼,皓月當空,劉菊也漸漸恢複了平靜,她小心翼翼的開口,“表弟這一去上清宮,不知何時能再迴來呢?”唐惜春道,“是啊。”劉菊道,“這次來成都府,實在麻煩表弟和姑丈了。”唐惜春笑笑,“我在上清宮,再說,親戚們前來投奔,說不上麻煩不麻煩的。”兩人說著淡而無味的話,一盞茶的工夫才到了劉家院子。劉家人這迴表現的很克製,並沒有如上次那般哭天嚎地,說話行事都頗為理智。唐惜春的教養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他先問候了劉老太太的身體,“我這些天有些忙,不知外祖母身體可好些了。聽丫環們說,您將要大安,我這也放心了。明天我就要迴上清宮,正準備來瞧您呢。表姐就去了。”劉老太太笑,“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哎,人老了就是討厭,原是來看你的,倒是一病不起,叫你父親你祖母跟著操心。”“都是應當的。”唐惜春應答如流,“外祖母年紀大了,乍離故土,難免水土不服,多休養些時日也無妨。”劉老太太心下稍慰,笑問,“看你要迴太妃娘娘那裏,衣裳行禮什麽的可準備好了?”“阿玄都收拾好了。”劉老太太笑道,“阿玄這丫頭再可靠不過,小時候就瞧著懂事。又是與你一道長大的,較那些不知根底的強的多。”唐惜春笑,“是啊。”劉老太太望著唐惜春俊俏的臉龐,歎道,“你差使忙,原想多見幾麵,竟是不能了。”聽這話,莫非劉家人想迴老家了。唐惜春心下一喜,就聽劉老太太道,“在你家打擾這些時日,我跟你祖父商量了,這拖家帶口的,很是不妥。”唐惜春是個很能說出話說人,他原本紈絝時就是個顧前不顧後的性子,性子上來,啥話都說得出來。如今聽劉老太太這般說,唐惜春並未做挽留狀,反道,“是啊,想著二舅舅在家,也記掛著您和外祖父呢。”趕緊迴去吧,他對劉家,真可謂眼不見心不煩了。劉老太太吃的鹽比唐惜春吃的米還要多,原本盤算著,她這樣一說,唐惜春怎麽著也得挽留一二,誰曉得唐惜春竟說出這等沒良心的話來。可見,唐惜春是真的與劉家生分了。劉老太太這心裏一時惱一時怨一時恨,若是當初大女兒死時叫小女兒過來過填房,焉至於此呢?唐惜春能長成這等奇葩人,其實也是有一定的遺傳影響。因為,劉老太太的奇葩半點不遜於唐惜春,劉老太太就仿佛沒有聽懂唐惜春的言下之意,繼續道,“是啊,我跟你祖父說了,總住女婿家是萬萬不妥的,就想著,另尋處房子搬出去。”唐惜春笑,“原來外祖母是這個意思,我還以為您要迴老家,正盤算著怎樣安排車馬準備土產呢。既然是另尋房子,跟我父親說一聲就是,莫作客氣。”這話倒稍稍順心。劉老太太笑,“少不得要麻煩你父親的。”又道,“隻是,你兩個表弟倒還好說,有你父親的照應,如今在書院念學堂。你大舅這正當壯年,總是遊手好閑,也不是個常法。以後居家過日子,總得有些銀錢進項。”唐惜春笑,“若外祖母銀錢不湊手,缺多少隻管跟我說,我父親再不能叫兩位老人受半點委屈。”“這話說到哪兒去了。”唐惜春這般爽快,劉老太太更是信心十足,想著唐惜春大約隻是心腸直,遂語重心長道,“俗話說的好,救急不救窮。總不能樣樣指望著你父親供給,我想著,若你大舅有個差使就好了。”劉大太太笑道,“是啊,品級不品級的倒也無妨,六七品的小官兒,咱們也不挑。”唐惜春唇角一翹,正要說話,劉菊先道,“娘又糊塗了,六七品還小官兒?咱們縣令大人不過七品呢!姑丈也是給朝廷當官的,哪裏做得朝廷的主。表弟莫惱,我娘聽戲聽得多了,無甚見識。其實,有口飯吃就行。”唐惜春笑,“我說呢,舅母倒是嚇了我一跳。金榜狀元考出來也才授官六品,惜時惜夏要前程,還得十年苦讀。舅母張嘴就六七品不嫌棄,您就是嫌棄,我爹也沒那本事。”劉大太太臉上尷尬至極,劉老太太歎,“這無知婦人,懂得什麽。莫要開口。”唐惜春掃了興,道,“外祖母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早跟父親提過這事,若大舅想弄個差使或是有別的打算,隻管去找我父親,他會給大舅安排的。”劉老太太笑,“那再好不過。我的孫孫,不想你還記掛著咱們呢。”“外祖母這話就見外了,先時不知大舅的打算,怎好開口代大舅安排,便顯得越俎代苞了。”唐惜春道,“不過,這些話我也說在前頭。大舅沒做過官不知道,但凡八品以前,都是朝廷吏部安排。大舅既無功名,有品級的官怕是難了。大舅別誤會我父親推托就好,實在是朝廷章程,我父親有我像樣的難處。”劉大舅笑,“外甥放心,你早為大舅打算,大舅豈是那不識好歹之人。”什麽官不官的,哪怕做個小吏,也有的是油水可撈。唐惜春笑,“若無事,我就先告辭了,明天要起早迴上清宮,夜已深,外祖母外祖父年紀也大了,熬不得夜。”劉家人滿是依依不舍,想到唐惜春並未絕情絕義,肚腸裏那顆心頓時又活絡起來。劉老太太又叮囑唐惜春許多注意身體的話,歎道,“你家裏富貴雙全的,還叫你去那荒山野嶺的學什麽星象。要依我的意思,在家給你爹做個臂膀的多好,省得叫人惦記。”囉嗦了一大串,劉老太太道,“菊姐兒,送送你表弟。”劉菊引著唐惜春出門,卻並未直接至大門,劉菊輕聲道,“我有幾句私話想同表弟說,表弟請隨我來。”唐惜春是見識過這女人的心機的,頓時心裏打鼓生怕劉菊忽然下手對他用強之類……不過,想到王師娘的教誨,任何時候都要裝出智珠在握的鎮定。唐惜春便隨劉菊去了……劉菊的閨房。屋子收拾的格外整潔,隻是擺設缺少品味,不甚優雅。當然,這也是唐惜春住慣了上清宮,看慣了蜀太妃的品味的緣故。這絕對是唐惜春苛求了,不要說劉菊一個柴火妞兒,哪怕羅氏較之蜀太妃也是天上地下了。唐惜春不開口,劉菊反倒心怦怦跳了起來,打發了丫環,劉菊倒了盞茶給唐惜春。唐惜春慢呷一口,心說,有蒙汗藥也認了。哪怕這女人用強,吃虧的也不是他!劉菊道,“我爹的事,麻煩表弟了。”唐惜春淡淡,“不過舉手之勞,表姐不必客氣。”劉菊看唐惜春神色淺淡,心下微微一歎,咬咬下唇,方提起勇氣道,“表弟,是不是為親事的事惱怒呢?”何止是惱怒!唐惜春眼皮一撩,隻是一笑,並未直接迴答,反問,“表姐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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