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房,兩個浴桶。唐惜春泡著澡就開始打鼾,唐惜春簡直對此人沒法子,自浴桶起身,穿戴整齊後將唐惜春從水裏撈出來,裹巴裹巴抱到臥室塞被子裏去。吩咐丫環照看著,唐惜時就去自己的小書房念書去了。直待用晚飯時,唐惜時問,“惜春醒了沒?”丫環稟道,“剛剛阿玄姐姐來問了一聲,知道大爺在咱們這兒就送了衣裳來。奴婢剛剛看過,大爺睡得香。要不爺先用飯,奴婢跟廚下說一聲,叫廚下給大爺留著飯食就是。”唐惜時抬腳去瞧唐惜春,唐惜春果然臉壓著枕頭睡的正熟。他人生的俊,一身皮子也格外白細,臉頰粉嘟嘟的,長長的睫毛翹著,在眼瞼處投下淡淡的陰影,鼻梁高挺,嘴唇的顏色似是鮮花在燃燒。這無憂無慮長大的紈絝子。唐惜時摸摸唐惜春的臉,細致如同美玉,晃晃他,“起來吃飯了。”唐惜春將腦袋鑽到被子裏。唐惜時把唐惜春從被子裏剝出來,聲音竟是異常罕見的柔軟,“惜春,起來了,今天天好,晚上有星星,你不看星星了?”哪怕家裏沒有觀測儀器,唐惜春也喜歡仰望星空。唐惜時深知他這性子,蛇打七寸。唐惜春打個嗬欠,睜開眼,迷迷糊糊的問,“我衣裳呢。”“阿玄給你送過來了。”唐惜時給唐惜春抱過衣裳,唐惜春坐起來,露出大半個光潔如玉的胸膛,他正是雌雄莫辯的年紀,胡須都沒長一根呢,頂著個雞窩腦袋,長眉翠目的臉如同凝脂美玉,睡意茫然的一笑,仍叫唐惜時小心肝兒撲通了一下。唐惜春伸出胳膊勾住唐惜時,拍唐惜時幾下,笑嘻嘻道,“惜時,你現在總算有個做弟弟的樣子了。”唐惜時拍開唐惜春的胳膊,道,“快點穿衣裳,等著你吃飯。”“知道啦。剛誇你一句,你就原形畢露。”唐惜春嘟囔著。唐惜時道,“出去等你。”“叫丫環給我準備洗漱水。”唐惜時匆匆出去,頰似火燒。他站在夜色微涼的長廊下,心道,生得黑也不是沒有好處,不然若給唐惜春那家夥知道他臉紅,還不知給唐惜春笑成什麽樣呢。真是的,也不知閑著沒事兒生成那幅娘娘腔樣子做甚!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男人麽,生成他這樣才好哩!唐惜時在外做好心理建設,方踱步進去,唐惜春已經由丫環服侍著梳頭,看到唐惜時便抱怨,“也不說叫我擦幹頭再睡,你看我頭發亂的。”唐惜時道,“比鳥窩強些。”唐惜春正色道,“唐惜時,你再沒大沒小,我可要揍你了。”唐惜時笑,“快點梳,梳好頭吃飯了。”唐惜春多日不見唐惜時,用過晚飯後也不迴自己院子,看了會兒星星,對唐惜時道,“咱們好久沒一起說話了,惜時,晚上一起睡吧,大哥想跟你說說話。”唐惜時握著書卷,頭都不抬道,“你片刻就能睡著,有話現在就說。”唐惜春道,“那你跟我說說鳳真和阿湄的事好不好?”“鳳真?”唐惜時望向唐惜春,問,“他跟二師兄怎麽了?”唐惜春一幅八卦臉,打發了丫環下去,道,“難道你不知麽?鳳真同阿湄是一對啊。”唐惜時將書擱在一畔,道,“二師兄不是跟沈博好嗎?”“咦?你竟然知道?”“沈博以前偶爾會去山上,看他們眉來眼去的,莫非還沒好上?”唐惜時頗覺不可思議。“沒有沒有,阿真說他與阿湄兩情相悅,沈博這才逼著他娶沈家女。”唐惜時道,“你管他們呢。二師兄心思難猜,好端端的探花考出來,偏生辭了官迴來經商,不知他在想什麽。不過,他認識沈博在前,鳳真與我一般大,再早熟也不可能早早對二師兄生出那種心思來。”唐惜春頗是羨慕,“阿真與沈博都是人中龍鳳啊,阿湄竟然同時釣到他們兩個,真不知從哪兒修煉出來的本事。有時間我得跟他洗個澡。”這些八竿子搭不著的話,唐惜時饒是聰明過人也有些聽不懂,問,“你跟二師兄洗澡,莫不是想勾搭他?”實在不像話。義父都把唐惜春寵壞了,若是唐惜春敢幹這樣的事,他非打唐惜春屁股不可。唐惜春哈哈直笑,“我看看他這公狐狸屁股後麵長了幾根尾巴。”唐惜時給唐惜春逗得一樂,笑,“你莫叫他聽到這話,不然,他定要戲弄你的。”唐惜春忽然想到一件極要緊的事,問,“你不是說今年考秀才麽?考了沒?”唐惜時饒是頗有心機的人,聽到唐惜春此話,也忍不住露出無奈之色,“我以為你都忘了呢?”雖然考中秀才不算什麽大事,但,迴來這好幾天,唐惜春問都沒問他一句,唐惜時心裏竟還有些小別扭。“我這不是忙麽。”分辯一句,唐惜春追問,“到底考得怎麽樣啊?”唐惜時矜持道,“秀才隻是小試罷了,並不難。”唐惜春一聲歡唿,撲到唐惜時身上,摟著他的肩膀,眼中的歡喜能溢出來,不停的問,“惜時你是秀才了啊!惜時你是秀才了啊!惜時你是秀才了啊!”看唐惜春這樣高興,唐惜時也不禁笑起來,迴握著唐惜春的肩,道,“隻是秀才而已。”“那也很了不起啊!你現在才十五,再過三年十八就能考舉人,十九考進士,多厲害!惜時,你可真了不起!”唐惜春恨不能親唐惜時兩口,手舞足蹈,拉著唐惜時起來,說,“來,惜時,我彈琴給你聽吧!”唐惜時笑,“我這裏可沒琴。”甭看唐惜春紈絝十幾年,讀書一竅不通,他音律很是不錯。喚人取來笛子,唐惜時道,“你吹笛子給我聽吧。”唐惜春笑,“也好。”唐惜時的笛子不過自己隨手削出來的,絕非名品,唐惜春試試音,接著歡悅的笛聲飛揚而起。唐惜時不大懂音律,也聽不出唐惜春吹的是什麽曲子,就覺著曲中滿是歡悅,讓人聽了便不禁心喜。唐惜時最喜唐惜春吹笛時的模樣,認真又喜悅的一張臉,唐惜時想,怪道義父這樣寵愛唐惜春,這家夥的確是叫人喜歡。連唐盛都隱隱聽到了笛聲,羅氏笑,“不知誰在吹笛子?”唐盛笑,“大概是惜春,這樣歡喜,約摸是同惜時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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