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人雖沒有晴絲、玉芙貌美如花,腦子實在比她們聰明百倍不止。阿玄淡淡道,“我也說不好,以往大爺對我如何,你們是看在眼裏的。先前他不叫我服侍,我便離他遠些;他叫我服侍,我便服侍。若是你們不好開口,我倒可以替你們問一句,看大爺是個什麽意思。”晴絲立刻起身,深深一福,“若得如此,玄姐姐就是我們的再生恩人。”玉芙亦道,“我們的性命,全在姐姐手上了。”阿玄不愛聽這話,冷冷道,“你們的性命,在你們自己手上。翠柳被攆了,尋死覓活也是裝的。我隻是給你們問問,沒應承你們什麽。不過有件事,你們先有個心理準備,大爺不大可能會納你們做房裏人,或是做小,是一輩子做丫環,還是趁機尋個好去處脫身,說不得還有幾兩嫁妝銀子,你們先想清楚!”二人臉上尷尬無比,礙於阿玄身份,又不敢出言不遜,隻得訕訕一笑,“姐姐這是哪裏話,我們何嚐有不敬的意思。何況,姐姐早訓示過,我們萬萬不敢的。”阿玄不再多說,起身去了。二人親呢的將阿玄送到門口,這才無奈的對視一眼,各向東西,各迴各屋。唐惜春因為過幾天就要去青城山吃苦受罪,故此,十分珍惜在家的美好時光。他醒了也不起來,依舊在床上或趴或躺,阿玄道,“老太太天天差人來問大爺的傷,既然收了口結了痂,大爺去老太太屋裏走一遭,老太太見你好了,心裏省得惦記。”唐惜春剝了顆葡萄遞給阿玄,阿玄素來是個穩當人,瞪唐惜春一眼,唐惜春笑笑,自己吃了,道,“你不知道爹消息多靈通,要是叫他知道我能自己走著去給老太太請安了,他一準兒叫我明天就去山上。”阿玄道,“難道你不去,老爺就不知道你傷如何了?”明明唐盛每天落衙就來瞧唐惜春,那瞧可不隻是簡單的照一照麵,完全是扒了唐惜春的褲子親眼瞧過屁股上的傷,才算數。“說的也是啊。”唐惜春腦子不大夠用的撓下鬆鬆綁在腦手的頭發,磨蹭著腳伸下床直接踩鞋上。阿玄心下好笑又無奈,上前去扶著唐惜春,道,“大爺,要去也別這會兒去,日頭正大,老太太都要午睡,也不知有沒有醒。待傍晚暑熱消了些,大爺再去,陪老太太說說話兒,用了晚飯再迴來。你這一去山上不得小半年麽,老太太平日最疼你,這幾天多去陪陪老太太才好。”唐惜春天天在擱了冰塊降溫的屋子裏,自覺不出熱來,不過,阿玄說的在理,唐惜春提上鞋道,“那我在屋裏走走,好幾天不下床,腰都酸了。”阿玄便把從唐惜時那裏打聽到的事絮絮叨叨的同唐惜春說了,道,“二爺說青雲道長好名刀好美酒。刀劍我不大懂,大爺也隻有隻把鑲金嵌寶的匕首。酒的話還是咱們屋裏那幾壇,都是往日大爺悄悄藏起來的,算不得好酒。大爺到時跟老爺說說,看可有合適的禮物帶上山去,算是孝敬道長的。”唐惜春歎道,“一路從山腳扛到山頂,我還有這麽些東西要帶,怎麽弄上去都是個事兒。”阿玄道,“這有何難,多帶兩個小廝送上去不就成了。”唐惜春摸摸阿玄的頭,“傻姑娘喲——”阿玄打開唐惜春的手,“老爺不叫人跟著大爺伺候,莫不是也不叫人幫大爺把東西運上山去?”唐惜春又開始長噓短歎。阿玄一看唐惜春這衰樣就知自己猜對了,無奈,“大爺,你歎氣有什麽用,還是想個法子才好?”唐惜春恬不知恥地,“我這不是沒法子,才歎氣的嘛。”阿玄很自覺的做唐惜春的狗頭軍師,給唐惜春出主意,“大爺不是說要跟二爺一道去山上麽?二爺個頭高,聽說武功很了不得,力氣定也大,不如到時請二爺幫幫忙唄。”唐惜春大手一揮,“準了。”阿玄,“……”唐惜春眉眼含笑,問,“阿玄,你把那兩罐好茶給惜時送去了吧。一會兒我去給老太太請安,你去把惜時請來,我們一道去。”人情世故,他不至於還如上輩子一般狗屁不通。阿玄極其擁護地,“是。”看來,他家大爺真的有開竅的意思。既然他家大爺開了竅,阿玄又趁機將晴絲、玉芙找她的事說了。養傷的這幾天,唐惜春已經想的很清楚,跟阿玄交底,道,“過兩天我就要去山上了,這幾日想清靜清靜。等我走了,你細心的觀量觀量這院裏的丫環,有得用的就留下,若是不得用的,索性趁機一並打發了,也省得耽擱了她們的前程,我是不會收用她們的。”阿玄聞言,那滿臉的驚詫再也掩飾不住,她瞪圓了一雙杏眼死死的盯著唐惜春的眼睛,盯了好一會兒,以至於唐惜春毛骨悚然的摸摸自己的臉,小心肝兒在胸膛裏撲通撲通的蹦噠,問,“阿玄,怎麽了?”難道阿玄看出他是重生的了?不至於吧?誰知阿玄並不理會,反是一個轉身,雙手合十的朝東拜了又拜,嘟嘟囔囔念念有詞,“阿彌陀佛,菩薩終於顯靈了,信女定會每日一柱清香,供奉不斷。”如果我家大爺給老爺打壞了腦袋,菩薩就讓他一直壞著吧。唐惜春,“……”第11章 癡兒何其心軟唐惜春的腦袋有沒有壞這並不要緊,反正在唐老太太的眼裏,他大孫子這幾日實在是貼心的叫她老人家都想熱淚迎眶一把。就是唐盛,也覺著,唐惜春裝的挺好,並在內心深處希冀唐惜春就這麽一路孝子賢孫的裝下去,裝一輩子才好呢。人哪,若是能裝一輩子好人,那是君子。功力淺些,裝半輩子好人,也是難得的浪子迴頭金不換。哪怕唐惜春真是裝的,唐盛也高高興興的享受了幾日兒子的懂事。當然,如果是挨揍打出的良好效果,如果唐惜春舊病複發,唐盛不介意再捶他一頓,督促他做個好人。就是唐惜時這幾天,簡直煩死唐惜春。這小子知道要去青城山,不知是怕了還是萎了還是有什麽高人給唐惜春出謀劃策,總之這小子表現出對他極有目的性的拉攏。其拉攏手段,還十分的沒啥檔次,無非就是送他東西找他說話間或衝他傻笑。真傻,越笑越傻。不過,不論唐惜春是傻x一樣用不入流的手段拉攏唐惜時,還是拚命在家做孝子賢孫,在他屁股上結的痂都脫落之時,唐盛直接就給他們安排好了車馬,當天就把人攆出門去。當然,不隻是攆這麽粗暴。起碼在唐惜春的要求下,預備了兩輛馬車,一輛他與唐惜時坐,一輛放行禮,還有四個忠心仆從相隨,兩個車夫,兩個小廝。車裏放了冰盆,雖然空間不大,卻也不算熱。唐惜春懷裏還抱著一大杯的冰塊,時不時撈一塊擱嘴裏含著。唐惜時道,“若是騎馬,一日便可到山上。”唐惜春愜意地,“傻不傻,有車幹嘛不坐車。騎馬多了屁股疼,還容易羅圈腿。”把放冰的杯子遞給唐惜時,“熱就吃一塊。”唐惜時搖頭,“山上可沒冰給你用。”讓唐惜春有些心理準備。“山上都是樹,住的又高,人們夏天去山上消暑,根本連冰都不必用。”唐惜春門兒清,這是山上的唯一好處了,所以,他記得極清楚。唐惜春看唐惜時一張黑麵,就想逗他,忽就擠眉弄眼地,“再說了,熱也不怕,不是有惜時你麽?”唐惜時一臉警覺,“有我怎麽了?”“難道你不會給我扇扇子嗎?”唐惜春一臉理所當然,還拿胳膊肘撞了唐惜時一下子,以示親熱。唐惜時向來站如鬆、坐如鍾,唐惜春根本沒撞動他分毫,唐惜時濃眉微動,不可思議的問,“我給你扇扇子?”你沒睡醒吧!說夢話的吧!“是啊是啊!”唐惜春親熱的拉著唐惜時的手,俊臉笑起一朵花,“咱們是兄弟,誰跟誰啊。再說了,我可是你大哥,你不是很會念書,沒聽說長兄如父的道理嗎?就是說,對大哥對長兄,要像對親爹一樣。惜時,你不會拒絕大哥的吧?”果然是蠢才的思維啊!唐惜時根本不覺著唐惜春是開玩笑,按唐惜春的性子,他完全能做出這種事來,唐惜時冷冷的拂開唐惜春的手,“這倒無妨,隻是我也沒給我親爹打過扇子,恕兄弟不能伺候大哥了。”看唐惜時沒有半分幽默細胞,唐惜春哈哈大笑,“逗你了逗你了,看還當真哪。”唐惜春自己傻笑開心,唐惜時臉上可是沒半點要笑的熱乎氣,他瞥唐惜春一眼,如瞥傻瓜,然後,自己淡淡的閉上眼睛,決心不再與這笨蛋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