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這樣的話,顯得固執而又自我,這個世界上很多這種人,他們都覺得自己有要做的事,有該做的事,有想做的事,偏偏奈何這些事大多時候都沒有關聯。


    丁晟很懊惱,事情脫出了他的掌控,他失策了。


    可是他又覺得不甘心,而且事情不應該這樣發展,更不應該這樣結束,在凝聚出這種程度的惡靈的時候,他便已經做了手腳,那張符多少會給這惡靈一些啟示,要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催甫身邊。


    ……


    ……


    催甫將楊嬋送到宿舍區外,楊嬋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有些擔憂道:“他還會不會來?”


    催甫知道楊嬋問的是那個惡靈,而不是丁晟。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楊嬋有些喪氣地低下了頭。


    催甫他是真的不知道,因為這個惡靈與常規的惡靈有不同,顯是丁晟弄出來的,他現在也有些懷疑該不該把他當成惡靈看待,也不知道判官的手段對這個惡靈是不是有用,更不知道丁晟還會不會在暗中做出什麽手段。


    “如果有什麽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


    催甫點頭,這事楊嬋在一開始便已經知道,他想隱瞞也隱瞞不了,如果有事他卻不說,隻怕會讓楊嬋更加不安。


    楊嬋很開心,道:“那我先進去了。”


    催甫點頭道:“早點兒休息。”


    “嗯,再見。”


    “再見。”


    催甫站在原地,看著楊嬋走進了樓梯。


    這時候旁邊一男一女,顯然是一對情侶,也在這裏分開,女生要迴去宿舍,不過她卻沒有急著離開。


    那男生微訝,問道:“怎麽了?”


    女生有些不滿地抱怨道:“你看看人家,都會說‘再見’的,你怎麽不跟我說說?”


    那男生看了催甫一眼,笑了笑,抱了抱那女生,輕輕道:“再見。”


    那女生也是很滿足地笑了笑:“再見。”


    催甫轉身離開,卻覺得有些空蕩蕩的,除了“再見”,他是不是還少了一個擁抱什麽的。


    這些念頭轉一轉便過去了,讓他在意的卻是那個惡靈,像這樣的感情,那個惡靈在生前應該也是有的吧,應該也有讓其動心的女孩,想要去保護與嗬護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吧。


    催甫無法想象,有一天自己會覺得楊嬋對他充滿惡意,會覺得楊嬋懷著欲害他的念頭跟他做朋友什麽的,這樣的念頭隻是一出現,都讓人覺得可悲。


    催甫覺得,那個惡靈也很可憐。


    ……


    淩晨時分,催甫睜開眼睛,剛剛他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他孤零零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也不算沒有,那些過去認識的,現在交好的,平日裏相遇偶然之下讓他記住麵孔的,一個個都倒在地上,倒在他的腳邊,沒有一絲生息,全都死了。


    這個夢讓催甫心悸,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夢中的感覺真實得讓人害怕,讓他不安。


    耳邊傳來趙泳睡覺時的唿嚕,能聽到睡夢中的陳天望似在碎碎念著,還有李沐平穩的唿吸,這一夜,很安靜。


    卻也有一些清冷。


    他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趁著外麵的月色,白色的天花板色調微暗,但依然能看得很清楚,哪怕隻是上麵一些幼小的裂痕。


    光影中閃過,好像出現了一道黑影,催甫的唿吸微滯,緊接著便又若無其事般,他支起上半身,往陽台看去。


    大學的宿舍一間四人,帶有一個陽台,陽台外有一個洗手盆,還有一間浴室和一間廁所,整間宿舍非常寬敞,平時四個人都可以在地板上相並而睡,還有很多空間,陽台的空間則基本上被拿來晾衣服。


    現在是夏天,所以衣服不會很多。


    衣服邊有道身影隨之飄飄,不經意去看隻會以為那也是一件衣服,隻是那件衣服沒有任何的實感,還好像濕透卻經擰幹了的衣服一樣,帶著涼意。


    那卻是一個老人,站在陽台那裏盯著裏麵看,他麵無表情,目光卻很陰冷,總散發著一股戾氣,仿佛全世界所有人都對他有虧欠一般,這種目光讓催甫的心漏跳了一陣,更引起他的注意,瞬間站在了催甫的床邊。


    突然就出現了,突然就移動了,突然就反應不過來了。


    催甫右手拿出勾魂筆,淩空畫了三道符,那三道符一閃而過,融入了李沐、趙泳、陳天望的體內。


    正待催甫欲寫下第四道符,那符是要給他自己的,卻見老人咧嘴冷笑,聲音陰冷得直入魂魄深處,讓催甫恍惚了一下,然後老人便不見了。


    外麵有風吹過,衣服隨之搖擺,掛衣服的鐵鏈搖晃著發出“嗒嗒”的聲響。


    淡得幾乎察覺不到的陰氣也隨之散去,好像不曾來過,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催甫的心跳一下一下很穩,可是力道卻遠比平時大得多,剛剛的一切他都來不及反應,惡靈出現時的動靜似乎很小,一連兩次,他竟然都察覺不到。


    晚上跟楊嬋一起的時候也是一樣,等他有所察覺的時候,那老人已經在他身後,但當時是那老人殺意凝在他的身上,所以他才能發現到,但即便如此,發現的時候還是太晚了,如果當時那個老人要出手……


    不過催甫也注意到,當時楊嬋身上的小白也有所察覺,小白似乎能夠提前知道這惡靈的動向。


    ——小白的話……


    催甫換用左手執筆,淩空作畫,一隻腦袋巨大的小鬼便憑空出現,這小鬼不僅腦袋大,嘴巴也很大,一雙赤紅的眼睛直盯著他看,看得他心裏發毛。


    這隻鬼的名字有些長,被升為“食人精神氣鬼”,這名字起得也讓人不安,一聽就知道這種鬼存在是要幹什麽,聽說這種鬼是由那些眼看著他人拚命而隻顧自己逃亡,因他人勇氣而得救的人死後化成的,當然這種說法依然隻是聽說,做不得準。


    “我用我的精神氣養你,一旦有什麽發現,你都要第一時間告知我。”


    食人精神氣鬼聞言點頭,化為一道烏光鑽井了催甫的眉心,那瞬間,催甫隻覺周圍豁然一變,殘存的陰氣變得更加清晰,甚至連陰氣的流動也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緊接著他身上的精神氣便被吸食了相當一部分,他感到一陣倦意襲來,打了個哈欠之後躺了下去,沒有多久便睡著了。


    ……


    一二節沒課,但三四節卻是有課的,催甫隻覺床頭被拍了幾下,睜開了眼睛。


    李沐站在床頭道:“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課了。”


    催甫睡眼朦朧,隻覺得完全沒有睡夠的樣子,點了點頭,掙紮著要站起來。


    看他的動作似乎挺艱難的,李沐道:“你要是太累或者哪兒不舒服不如就繼續躺下,我們會幫你應付點名的。”


    催甫搖搖頭道:“不用,我隻是剛醒,沒什麽精神,洗個臉就好了。”


    洗臉的時候怎麽也不見精神抖擻,催甫暗歎,昨晚那種變化他還覺得這“食人精神氣鬼”用處挺大的,以後要是一直養著要是有鬼物出現,他馬上就可以察覺,但現在看來付出的代價不小,要是精神氣一直這樣被吞噬,別說發現鬼物之後做什麽,他自己都要撐不下去。


    “得盡快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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