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甫和楊嬋相視一眼,不由得擔憂,他們所憂的自然不是丁晟,雖然對於丁晟在此也有些警戒,但此時真正讓他們在意的卻是張碧的處境。


    張碧翻開了生死簿之後,想必也被其中鬼魂所擾,那鬼魂纏身,讓她隻能去隨那鬼魂的執念,方才有望將那鬼魂送走,可是現在她受到那鬼魂的影響卻是太過了。


    這兩日來張碧連傷兩人,加上性格孤僻,已經很難再有同學願去親近於她,眼下惹的禍事越來越多,就算那鬼魂能夠被送走,可是接下來呢?


    張碧又該如何與同學相處?


    眼下張碧傷人,說不得要被學校罰處,學校方麵雖然不願意將此事擴大,可是如果張碧意不悔改,學校也不會放任,說不定還會報警。


    但張碧現在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催甫和楊嬋的身上,看她身上兇焰再起,似乎又要朝催甫和楊嬋走來,但身邊的老師卻正欲帶她去辦公室批評一番。


    為免事情擴大,畢竟消除此間影響,楊嬋想了想,道:“如果能讓在場的同學都忘了今天發生的事,可能還能幫她一把。”


    催甫知道楊嬋跟隨明道姑修道,雖然道行尚淺,但肯定已經有了一些手段,便點頭道:“你有什麽主意就試試看。”


    楊嬋點頭,道:“但也隻限於方才的事情,若是之前的問題,發生太久,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催甫點了點頭,之前的事情其實說小也小,在將張碧身上的鬼魂請走之後,接下來隻要看她自己怎麽做,如果她性格能有改變,積極與同學相處,也不是不能修複關係。


    楊嬋兩手掐訣,教室之中憑空便起淡淡白霧,但其實在場中諸人看來,也隻是眼前忽地一片白蒙,他們隻是恍惚一下,然後便視野清晰,隻是張碧從眾人之間走出,卻是再無人去阻攔於她。


    校醫扶著受傷的女生往外走,身邊的老師也自小心看護,同時不忘道:“到校醫處好好處理一下傷口,以後可要注意點兒,不要不小心再受傷了。”


    方才之事,由張碧蓄意傷人變成了那同學不小心弄傷,至於是怎麽傷成這個樣子,卻是在記憶裏成為一個模糊點,一時沒有人想到,或者是沒有人在意,形如一個盲區。


    不過丁晟自有道行在身,卻是不受影響,有些意外地看了楊嬋一眼,嘿地笑出聲來。


    催甫和楊嬋自不理他,見張碧麵無表情朝他們走來,他們亦是轉身向外走去。


    下課鈴響已過好一陣子,還有課的已去換了教室,沒有課的自是早早迴了宿舍,教學樓走廊上人已不多,催甫和楊嬋延走廊向樓梯道走,而張碧始終不疾不徐跟在他們身後。


    因張碧始終都是麵無表情,催甫倒還好,隻是楊嬋隻覺脊背一陣陣發寒,她亦能感覺到,張碧的目光大多在她身上。


    到得樓梯邊,兩人停了下來,猶豫著該上該下,卻在這時張碧突然加快了腳步。


    楊嬋一驚之下,拉著催甫不再多想便上了樓梯。


    張碧上了樓梯後,動作也顯然慢了下來,抬起頭來正好與楊嬋對視,那眼中竟發綠光,發出一聲詭笑。


    若非催甫在身邊,楊嬋隻怕就要嚇得跑掉,不過一旦她的速度快起來,張碧卻也不落後。


    似是昨晚隻差一點兒便可以取了楊嬋命去,張碧對楊嬋印象極深,之後雖然遭到催甫阻擋,可一來催甫當時與她尚有些距離,二來她當時的心思也並不在催甫身上,再加上此時催甫還未有出手,所以她根本還沒有留意到催甫身上去。


    上得一層之後楊嬋覺得瘮得慌,便不再沿樓梯上樓,而是一拐沿著走廊向另一邊快步走去。


    催甫緊隨其後,他們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在走廊上幾乎已經跑了起來,卻在那拐角處催甫暗唿不妙,在楊嬋本欲迅速拐向直角處的走廊時,他一把拉住楊嬋往直角裏的衛生間拐了進去,而就在催甫阻止的同時,一隻手從後伸出,擋在那拐角處,卻因催甫突然讓楊嬋改變方向而撲了個空。


    張碧木然的臉色隨之變得森寒,不過隻是一瞬便又冷笑,隨之進了衛生間去,厚重的鐵門無風而動,砰的一聲關上了。


    催甫和楊嬋在衛生間中與張碧對峙,通過衛生間牆麵上的大鏡,他們看到的是不同於張碧的另一張臉,那張臉上滿是獰笑,怨恨地盯著楊嬋。


    小白早已躲進楊嬋衣服中,但卻又擔心催甫事後責罵,時不時露出個小腦袋,輕輕“嗚嗚”兩聲後又躲了進去。


    “張碧,不要再傷害同學了,收手吧。”


    楊嬋說了句,可是張碧麵無反應,鏡中的鬼魂隻是瞪著她,未有開口。


    催甫拿出勾魂筆,對著張碧指了指,勾動她身上陰氣,頓時一股信息流入腦海之中。


    “江珊珊,你已經死了,張碧還有自己的生活,你要讓她以後怎麽辦?”


    在催甫叫破那鬼魂名姓後,她才終於正視催甫,事實上在催甫拿出勾魂筆的瞬間,她便已經開始警惕起來,將目光從楊嬋身上移開了。


    “我是為了保護她。”


    她的聲音陰冷,聽來令人很不舒服,楊嬋道行尚淺,打了個哆嗦,卻是讓她想起之前遭遇到的小孩鬼魂陳銘。


    “你這樣是害了她!”催甫沉聲喝道。


    江珊珊卻不如此想。


    “她跟我一樣,被同學排斥,被同學欺負,我不想她像我一樣,最後死得不甘!!”


    “所以你就控製她的心神,讓她傷人?”


    從那陰氣截取到的信息裏得知,江珊珊生前也是學生,隻是因為性格軟弱,在學校裏常被同學欺負,而她性格又偏陰沉,每每含怨而又不發,一直積怨下來,直到有一天再也忍不住,拉著一直欺負她的同學從教學樓上跳下死了,隻是她死後還是不甘,在校園裏作亂害人,後來被催長書遇到,才收錄進了生死簿中。


    江珊珊冷笑道:“就是她太軟弱才會被人欺負,要是她願意下得狠手,自然也沒有人敢再來欺負她。”


    “你以為你在幫她,但你可知道這讓她備受排擠?”


    “那些人隻會欺負她,根本不需要跟他們成為朋友,我是在幫她。”


    不管催甫怎麽勸她,江珊珊都不退半步,她似乎就是認定了她是在幫張碧,催甫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全部都聽不進去。


    “催甫。”


    楊嬋突然小聲地對催甫道:“你看。”


    張碧眼角有淚流下。


    催甫心神微動,對江珊珊道:“你一直以為你在幫她,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願不願意接受你這樣的幫助?”


    “我在幫她,她肯定感激我。”


    “那你就跟她說說吧。”


    催甫以勾魂筆一指,江珊珊下意識裏便要躲,可是隻見那勾魂筆似乎一下跨越了層層空間,在她的瞳孔裏越放越大,然後隻見一道靈光閃過,張碧的身體動了動,雙眼恢複了清明。


    江珊珊看著張碧轉過身來對著她,瞪大了雙眼,而後方才醒悟,張碧已經得到了身體的控製權,而她自己現在在鏡子裏。


    她怒目瞪向催甫,可是不待她說話,張碧已經哭著對她說:“求求你放過我吧!”


    江珊珊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幫助張碧,突然見張碧哭著求她,還讓她放過自己,一時有些反應不來,但張碧隻是哭著,眼中有恐懼,還有恨意,那是對她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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