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看過了何窮的故事,出來之後,催甫下意識裏就往何窮那天晚上離開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便有些不對勁了,直到他看到了那座山,腳步便停了下來。


    山是平台山。


    雖然現在是白天,但這座山給他的感覺還是陰森森的,這種感覺本來隻有在夜晚以及那些髒東西出來作祟的時候才會出現的,但現在卻突兀出現,催甫猜想,不知道會不會是因為自己的能力有些許提高的原因。


    何窮消散的時候,他身上的靈力便匯聚到催甫的身上,一如之前經曆過的冷香蓮、楊寧一等事件,似乎隻要將書中鬼魂送走,自己的能力便能有所提高,但從判官的境界上來看,催甫現在依然還是黃筆一段,還沒有突破,但還是能感覺到那種靈力滿溢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也對平台山的陰氣變得十分敏銳。


    山雖然不高,但卻能夠給他帶來一陣陣壓抑感,催甫掉頭就走,送走何窮時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隨著走得遠了,路上行人漸多,走到熱鬧的地方了,感覺著那裏的人氣,催甫的感覺好多了,但他在路上走的時候,總能夠引得路人頻頻轉過頭來看他。


    在一輛停靠在路邊的車窗前,催甫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頭發亂糟糟,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臉上汙穢不堪,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這種模樣催甫都看不下去,便攔了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司機再三確認催甫要去的地方,同時看著催甫的目光帶著怪異,開車之前幾度欲言又止,直到催甫將錢包拿出來,示意自己確實有錢,司機這才有說有笑地開了車,載著催甫開到了新老城區之間相交處。


    催甫昨晚踩過來的單車停在這邊,下了車結了車費,踩著老舊的單車迴到了鬼書屋。


    將何窮的情況跟催長書說了,催甫連忙去洗了個澡,這才精精神神地走了出來,然後抓起書包,將裏麵還沒有用過的空白生死簿拿出來,正要拿給催長書的時候,催長書卻衝他搖頭道:“帶著吧。”


    催甫頓時有不好的預感:“外公,平台山上那些……”


    “一個一個來,不要急。”催長書很鎮定,像在說著理所應當的事情。


    一個一個來嗎?催甫嘴角抽搐,然後想到那個被他用符鎮壓在石頭下的那隻鬼魂,如果要一個一個來,那個鬼魂應該是最優先處理的吧,摸了摸書包裏靜靜躺著的那本空白生死簿,催甫往外走:“我要出去一趟。”


    催長書沒有問催甫要去哪裏,看著他離開,臉上露出了笑容,喃喃道:“越來越有一個判官的樣子了。”


    催甫又踩著那輛老舊的單車離開了老城區,不過還是停在了新城區的邊界上,便攔了輛出租車,又來到了中心大街。


    這裏依然十分熱鬧,各家商店門前客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他們並不知道另一個世界裏的事情,所以沒有恐懼,沒有陰沉,隻有對生活的陽光和享受,催甫很羨慕他們那種生活方式,過去十九年,自己應該也是那樣過活的吧,當然前提是,如果自己的母親沒有失蹤,自己的父親沒有整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那他的人生應該會圓滿許多。


    在經過翠湖居門口的時候,催甫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直接往中心醫院過去了,想到昨天晚上楊嬋擔憂的目光,他覺得自己應該去報一下平安,同時心裏有某種衝動,像是喜悅像是擔憂,讓他很想去見楊嬋一麵。


    雖然比不上街上熱鬧,但醫院裏人流也不少,催甫駕輕就熟,直接來到了三樓,來到了張成林的病房外,門沒有關,便聽到裏麵有聲音。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身體不舒服也不要忍著,要是早點兒有所察覺,現在也不用住院了。”


    “你看看你看看,都瘦成這個樣子了,這段時間你好好休養,工作的事情先不著急,啊。”


    催甫站在門口,看著病房裏多出來的一對夫婦,他們站在床邊,關心著張成林,這兩人應該就是張成林和張玲的父母了,催甫一時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進去,又往其他地方掃了掃,張玲跟楊嬋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隻是楊嬋的樣子看起來很憔悴,催甫的心裏忍不住一痛。


    “催甫!”


    張玲最先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催甫,叫了聲,楊嬋也猛地抬頭,擔憂和驚喜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過,然後她連忙向門口走來。


    催甫推開門走了進去,向兩位長輩打招唿,然後目光落在楊嬋身上,看她那擔憂的神情讓他心裏酸澀著,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楊嬋會意,這才擔憂盡去。


    張成林已經醒過來了,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氣色已經好多了,他微笑著看著催甫,然後向他的父母介紹道:“他叫催甫,是楊嬋和妹妹的同學,昨天多虧他發現得及時,不然隻怕我就危險了。”


    張氏夫婦便朝著催甫道謝,說了一大堆的客氣話。


    張玲在一邊道:“爸,媽,你們今天不用上班了嗎?”


    現在已經接近中午了,張氏夫婦沒好氣地瞪了張玲一眼,道:“成林都病倒了,我們哪裏還有心思上班?”


    看看張成林確實沒事了,張玲父親便道:“還是那句話,這段時間你好好休養,工作的事情先不急,我跟你媽隻是中午抽出時間過來,看著時間也得趕迴去上班了,要是有什麽事及時給我們打電話。”


    幾人自然無不說好,一番告別,送走了張氏夫婦之後,張玲這才似笑非笑地看著催甫,調侃道:“還好你知道過來,要不然就又有人需要躺下了。”


    楊嬋臉紅紅的,拉了張玲一下,偷眼看著催甫。


    催甫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笑了笑,有些尷尬。


    張成林開口化解尷尬,真誠道:“催甫,這一次真的謝謝你了,要不是你,真不知道我會做出來什麽事。”


    催甫連忙搖頭擺手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是意想不到,你當時也無法控製自己,不過話說迴來,叔叔阿姨他們……”


    “這種事情也不好開口,就隻是告訴他們我身體不舒服,但醫生已經看過,不是什麽大問題,我不想讓他們再另外擔心了。”


    催甫點頭道:“我了解。”


    張成林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隻黃鼠狼,已經沒問題了吧?”


    催甫點頭道:“沒問題了,它也沒有什麽惡意。”


    “還沒有惡意,我哥都差點兒被它害死。”站在一邊的張玲聽了,很不認同。


    張成林卻很平靜,道:“說起來,我們還被它救了一迴呢。”


    張玲這才冷靜下來,想到昨天晚上在那平台山上的情景,打了個寒戰,撇撇嘴道:“要不是因為它,我們也不用到那山上去。”


    張成林笑著搖了搖頭,對張玲道:“話也不是這麽說,如果你不打開那本書,也沒後麵那些事了,許多事情都是自己招的,怨不得其他人,但能夠幫到它,我也不認為那就隻是一件壞事。”


    張玲努了努嘴,不說話了。


    催甫卻是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張成林竟然會有這麽豁達的一麵,說起來他可算是直接的受害者,不過他看得很開,而且看問題的角度跟其他人有些不同,該怎麽說,應該是顯得更加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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