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老鼠還向著自己衝了過來,張玲幾乎已經看見老鼠張開巨大的嘴巴,露出暴露的門牙向她撲來,緊張得抓著楊嬋的手臂更用力了些,但隨即反應過來,那老鼠大歸大,但好像已經跑出去了。


    跑去哪裏了?


    廚房裏,掉落了一地的鍋碗瓢盆摔得破碎,隻有催甫站在其中,卻看不到其他的身影,他看了看在門口不斷跺腳喊著老鼠的張玲,頓覺無奈。


    催甫確實相當無奈,原本順順利利,想著終於解決掉了一個麻煩,可是一轉眼,那個剛剛被自己解決掉的麻煩又被放了出來,而且是以完全不一樣的方式,更重要的是這一次他不能再貿然插手了,情況一下子變得棘手了起來。


    張玲掃視了一遍客廳,但並沒有發現老鼠的影子,隻看見因為虛弱疲憊趴在茶幾上休息的張成林,他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但從那一起一伏的胸膛變化可知,他顯然還醒著。


    張玲這才鬆開楊嬋,連忙過去,小心地道了句:“哥,你還好吧?”


    然後又緊張兮兮地看看四周,又道:“剛才有一隻好大的老鼠跑出來了,應該是跑客廳裏來了,你別再這了,迴房間休息去吧。”


    張成林似乎已經累到了極處,現在的他瘦得不成樣子,聞言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緊,或者是示意自己先在這裏不動,並沒有說話。


    張玲跑到張成林身邊,這也讓楊嬋終於有機會短暫地與催甫獨處,她小聲地問道:“剛才……不會是……”


    催甫沒有迴答楊嬋的問題,而是看著她,問了一句:“你剛才看到了?”


    剛才那道黑影速度極快,他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模樣,便很快躥出了廚房,張玲還一直以為是老鼠,那是正常的反應,不過對於已經反應過來的楊嬋來說,應該可以看到更多張玲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楊嬋吞了下口水,想到剛才看到的畫麵,雖然隻是一閃而逝,但她確實注意到了一些重要的細節,道:“它的眼睛……是綠色的。”


    綠色的眼睛,與之前張成林的樣子一模一樣。


    楊嬋感到害怕了,湊近過來小聲問催甫:“現在怎麽辦?”


    催甫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隻是道:“繼續看下去,還能怎麽辦?”


    正如同之前冷香蓮還有楊寧一的情況一樣,既然翻開了此書的第一頁,那就隻能繼續往後麵看下去,直到將書看完,直到書中的人放開了執念,事情才是真正的完結,在那之前,他們會一直被書中鬼魂糾纏,使得他們的現實生活與書中的故事不斷地發生重疊,使得他們不往下看都不行。


    楊嬋是有過經驗的,她與催甫共同經曆過冷香蓮和楊寧一的故事,所以她知道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麽,她繼續看了下去,雖然隨著她看的內容越來越多,黃尾被封在書中的力量也在一點點地複蘇,變得更加強大,但是楊嬋現在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在事情變得不可控製之前,她必須充分了解事情的始末。


    沙沙……


    一陣噪音響起,客廳裏的電視機突然打開了,但電視上卻沒有畫麵,隻有一道道灰色的條紋,布滿了整個屏幕,不斷地發出噪音來。


    張玲的注意力也被電視機吸引了過去,早先的電視機一直都是被關起來的,怎麽突然之間就開了?是誰開的嗎?


    她四下裏找了找,在她身邊並沒有發現到電視遙控,催甫和楊嬋站在廚房門口,距離遠了些,更加不可能,她向張成林看去,張成林依然趴在茶幾上,緊閉著眼睛,像是已經睡了過去,在他身邊一樣沒有遙控的存在,她又找了找,發現電視遙控不在別處,就在電視機的旁邊,沒有人去動它,電視機是誰開的?


    沙沙沙沙……


    而這個時候,電視機裏的噪音越來越大,此時的場景是如此的熟悉,也不知道在多少幕的恐怖電影裏出現過,加上剛剛張成林確實被鬼物上身,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人不多想,張玲頓時恐懼起來,咬著牙齒看向鄭嬋,但鄭嬋正在認真看書,她又看向鄭嬋身後的催甫,顫聲道:“這……怎麽迴事?”


    催甫當然知道怎麽迴事,他再清楚不過了,此時他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之前麵對冷香蓮和楊寧一的事情的時候,他也是擔心懼怕,他不隻一次地問過催長書自己應該怎麽辦,但每一次催長書卻都讓他自己想辦法,從來沒有參與其中的意思,什麽也不說,他還一直覺得奇怪,催長書肯定是在意他這個外孫的,這一點不會有錯,催甫是相當肯定的,那既然在意,為什麽催長書能夠做到在催甫真正遇到危險急需要幫助的時候,催長書卻選擇冷眼旁觀?


    現在,催甫終於完全明白了,很多時候不是不想幫,而是不能幫,生死簿所書寫的故事,都是真實的,是生物生前的軌跡,是所有感情凝聚在某一處的執念,那就是一段人生,被收錄在生死簿中的鬼魂已經不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一般的方法根本就治不了他們,隻能由翻閱者一步一步參與其中,直到他們執念消散,那是對一段生命的尊重,哪怕是催甫身為判官,也不能妄自出手,他可以有某種程度的幹預,卻不能去影響到這個故事,在他成為判官的那一瞬間,便已知道這一點是禁忌,任何判官都隻能無能為力。


    但是,催甫依然做不到像催長書一樣,當作事不關己一般毫不在意地說不關他的事,那樣肯定是傷害到他與張玲之間的感情,雖然他與張玲真正認識的時間不長,兩人之間遠說不上熟悉,但張玲可是楊嬋的好朋友。


    猶豫了一下,催甫隻得裝傻道:“什麽怎麽迴事?”


    看催甫的反應,好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樣,張玲也是愣了一下,但是她卻說不清楚,想說是不是又有鬼了,但眼下的情形卻讓她實在不敢往那方麵去想。


    書的內容並不多,應該說,那內容簡單得有如空白,黃尾的一生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讓人一目了然,正當催甫說話之際,楊嬋正好看完了,抬起頭來的時候將張玲的反應盡收眼底,無語地白了催甫一眼,然後將書合上,掃了那個莫名打開的電視機,聽著那裏麵的噪音越來越大。


    客廳裏並沒有發現黃尾的蹤影,但是照以前的經驗來看,黃尾肯定會出現,隻是遲早的事,這事情自然瞞不住,更重要的是張玲也看過這本書了,她現在也是局中之人,楊嬋沒有任何隱瞞,道:“張玲,要小心一點,那個黃尾可能又出現了。”


    “黃尾?”張玲驚愕地看向催甫,眼中滿是疑惑和不解,那目光分明在說,你不是收服了那隻鬼魂了嗎,怎麽又讓他跑出來了,這麽想著的時候便問道,“怎麽迴事?”


    催甫無奈地攤手道:“可別問我,現在他可是被你放出來的。”


    “我!?”


    沙沙沙沙沙沙!!


    張玲剛想說話,電視機裏的聲音變得嘈雜刺耳,聲音越來越急促,隻見屏幕上滿布的灰色條紋旋轉起來,中間有一個點不斷地放大,灰色條紋散開在四周旋轉,露出中心一個黑色的圓,像是通往某處的通道,通道深處,有什麽正在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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