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催甫剛過完十九歲的生日,可是,這是必然的事情,誰沒個十九歲的時候?與現在發生的事情有什麽關聯呢?


    催長書卻是陷入了迴憶中,目光幽遠,聲音雖然依然虛弱,但卻說起了以前的故事。


    “你跟了你媽的姓氏,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在我給你取這個名字的時候,你媽就跟我吵了一架,當時吵得挺兇,現在想想,卻是很懷念,她好久沒跟我吵了……”


    在催甫九歲的時候,他母親便不見了,去了哪裏,他也不知道,曾經問過很多次,沒有人願意告訴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也很少再見到自己父親的麵,父子倆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直到現在,催甫依然很在意自己母親的動向,之前催長書已經跟他暗示過有他母親的線索,現在看催長書這個樣子,他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不該問,而催長書卻還是接著說了下去。


    “你知道催鈺嗎?”


    催甫愣了一下,不知道催長書為什麽突然問這個,話題轉得有點兒快,但他還是點頭道:“知道,唐朝的催鈺,民間傳說是地府的判官。”


    催長書點了點頭,道:“催鈺是馳名陰曹地府的頭號人物,左手執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筆,專門執行為善者添壽,讓惡者歸陰的任務,被稱為‘晝理陽間事,夜斷陰府冤,發摘人鬼,勝似神明’,而我們催門便是起於催鈺祖師一脈,一支筆書寫下鬼魂生前故事,著書迴望平生,再迴首滄海桑田。”


    若是以往,聽催長書說起這話,催甫不會當一迴事,也不看看現在是哪一世紀,哪有這多神神鬼鬼,隻是這幾天的經曆已經完全顛覆了他的三觀,現在他意外的是,母親一族竟然有這麽悠久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唐朝。


    “催門啊……”催長書卻是突然無力歎了歎,讓催甫緊張了一下,然後又盯著催甫道,“但其實我們一脈,在最早的時候應該叫催府,隻是後來受到各方打壓,加上盛極而衰,這才改名為催門,我們世世代代、祖祖輩輩所念所想,便是能夠恢複祖師的榮耀。”


    “催府……”催甫喃喃著這個名字,眉頭皺了起來。


    看他這個樣子,催長書無奈笑笑:“說起來可能對你不公平,當初給你起這個名字,也是存有我的一點兒私心,正是因此你媽才會跟我吵,隻是念及這是我一幫子的心願,所以她最後還是成全了我。”


    “外公……”看催長書一直在緬懷,催甫有些難過,老人這樣子看起來就像在交代後事一樣,他心中擔憂,自然開心不起來,問道,“我們這一脈為什麽會遭到打壓?”


    “我們”這兩個字讓催長書高興了起來,看著催甫時眼中發光,因為這話無疑表示著催甫將他當成了同一脈,這自然讓他高興,想到祖師的那些事,他卻也有些黯然,更多的是氣憤,道:“陰陽八卦,命理輪迴,修行門派有很多,手段各異,本是百家爭鳴之局,請鬼送鬼一道也是多有不同,而也正是因為這不同,使得我們催氏一脈淪為了他人眼中的異類,比起將鬼物的人生寫下,為他們了結心事,送其往生,而後以此成書,在民間為自己謀取利益,這種做法在催府強盛之時,隻讓人敬仰羨慕,因為他人做不來,但在催府衰敗之後,便不為人所容,受盡打壓,無奈之下催府改為催門,在這俗世掙紮求存。”


    按理說催府有自己的修行體係,也有經濟來源,取舍得當,不應該那麽容易衰敗才是,為什麽會混成現在這麽慘?


    其實按一般家庭來說,已經不慘了,看催長書這樣,幾本暢銷書每年能給他帶來極大利潤,這主要還是看從什麽角度看問題。


    催長書有些黯然,搖頭道:“一個門派的強盛與否,與門派中弟子的資質與能力息息相關,催氏一脈的修煉方式與血脈相關,也就是說要成為判官,必須身上要流有催氏一脈的血才行,有這限製,就使得我們催氏一脈的門人數量有限,還有一點也是極大的限製,就是我們催氏一脈,血脈都要到十九歲時才能覺醒,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覺醒,有些人最後證明沒有這方麵的能力,也隻能當成凡人,十九歲覺醒成功才能夠修煉,也就比其他門派中人還要更晚一些,中堅無力,後續無源,一個門派自然強盛不起來。”


    催甫這才明白,也知道了剛剛催長書說的“十九歲”指的是什麽原因。


    “而且據我所知,催氏一脈的衰敗還另有原因,幾百年前曾經出過一次斷層,使得後來人都沒有修行資質,差點兒就完全斷絕了。”


    “是什麽原因?”催甫下意識裏追問。


    催長書卻是定定地看著他,眼中帶著猶豫,沒有迴答催甫的問題,而是道:“現在毫無疑問,你覺醒了,具備能夠修行的力量,因為你已經能夠看到鬼魂,你願意成為一名判官嗎?”


    催甫愣了一下,然後猶豫起來。


    “小甫,你的名字是外公給你取的,一開始外公對你寄予厚望是沒錯,但也不希望你做讓自己不開心的事,你要真心願意才能接外公的班,你要是不願意,外公也絕不勉強,絕不希望你勉強走進這個漩渦。”


    看著虛弱無力的催長書,他那眼中明明充滿了渴望,若不是自己自作主張闖了禍,催長書也不會變成這樣,現在他生命無多,醫生也說他堅持不了多久,這個願望無論如何,催甫都一定要幫他實現才行。


    催甫用力地點頭,道:“外公,我想成為一名判官。”


    催長書聞言,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這個時候醫生進來,看了一眼後,遲疑了一下道:“讓你外公休息一下吧,不要讓他太累了。”


    “嗯?對!對!”催甫反應過來,連忙對催長書道,“外公,您先好好休息,讓醫生給您看看。”


    催長書擺了擺手,卻是自己坐了起來,嚇了醫生和催甫一跳,催甫下意識裏就要上來扶,催長書卻掃開了他的手,道:“沒事,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我們就迴去吧。”


    “迴去!?”


    催甫和醫生一驚,大眼瞪小眼,然後催甫看看催長書,再看看醫生,那眼神無疑在說,你不是說他堅持不了多久嗎?這個時候站起來算怎麽迴事?迴光返照?


    醫生也陣陣驚疑,他的診斷不會有錯,想著要上前來給催長書再好好檢查檢查,催長書卻已經在催道:“走吧,小甫,接下來你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看催長書走起路來,雖然緩慢,但卻很平穩,看起來好像真的沒事,醫生上去攔,好說歹說,但催長書執意要走,他也攔不住,而且催長書看起來好像真的沒事。


    催甫不放心,追上前去道:“做什麽?”


    “接我的班。”


    催甫的心又咯噔一下,扶住催長書道:“要不外公,我們先別急著迴去,讓醫院給您做個全麵檢查吧,您也不差錢不是?”


    催長書看看催甫,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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