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見到周老八拉著那小孩要走,不由地道:“你們兩個就這麽走了?”


    周老八深吸一口氣,顯然是想平息下自己的怒氣,然後才道:“我們把錢已經給你了,你還想怎麽樣?”


    二世祖嘿嘿笑道:“剛才這個小孩把碗給弄撒了,總該要一個個撿起來吧,還有,你之前不是說要踩碎石頭嗎?怎麽說話不算話了?如果真能踩碎石頭,那本公子就考慮放過你們,不然的話,你們就是聚在這裏行騙,我把你們兩個全部送到官府查辦!”


    他這明顯便是想耍周老八他們,使得那個小男孩頓時憤怒地瞪著他。


    周老八卻不願惹事地道:“在下不想獻藝了,小弟,我們走吧。”


    二世祖見周老八竟然真的走了,不由大怒道:“飯桶,還不快點給我追上去打,先挑小孩打!”


    陸平一愣,卻見到那二世祖的兩個手下果然跑過去拉扯和那小孩,結果周老八大怒地道:“欺人太甚!”他頓時一腳踢飛一個人,然後跟過去把另一人連打了好幾拳,直讓那兩個人全部倒在地上,才拉起那小男孩道:“小弟,我們走。”


    那二世祖像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不由有些吃驚,看著倒在地上呻吟的那兩個手下,他依然逞強地道:“你們兩個,竟然敢打我的人,你們沒好果子吃了,我要把你們這兩個雜種,你這個大雜種,還有這個小雜種一起,全部碎屍萬段!”


    周老八本來已經拉著小男孩走了,聽到這句話頓時轉過身來,直接跑過來道:“你說什麽!”


    那二世祖被周老八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出聲了,卻不料周老八直接一巴掌揮了過去,直讓他頭昏腦脹,不知東南西北,然後周老八又使勁地踢上幾腳,大聲道:“你個無賴,本來我們不想理你,你卻竟然敢罵我小弟,你才叫不知死活,我踹死你!”


    小男孩這時也伸出小腳,朝著那二世祖踹了過去,直讓那人大喊大叫,哭著求饒方才罷休。


    陸平張著嘴巴看著這一幕,這個周老八真是屬於那種深藏不露的俠士風格,竟然如此厲害,他看著躺在地上正哭著喊著的那二世祖,不由有些快意,像這樣的人就該讓他見點血,而後又見到那兩個手下正在爬著撿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錢,不由搖首歎氣,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直到人群開始散去,他才迴過神來,見到周老八已經走遠,直罵自己糊塗。


    還想問一問周老八最近怎麽樣,太學之中好像對他失蹤的事沒有一點傳言,而周老八最近又如何生活,為什麽在街頭賣藝了,沒想到自己不注意,周老八已經不見了。


    他搖搖頭道:“晴玉,我們還去不去大相國寺?”


    沒有迴音,陸平不由一愣,轉過頭來,卻沒有見到晴玉,他不由納悶起來,上次晴玉是和自己說了才跑開的,可是這次竟然偷偷跑掉了,看來她果然不可*啊。


    不過陸平現在也對汴京很熟悉了,沒有晴玉陪著他也沒覺得什麽,這時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去大相國寺,那裏就相當於後世的天安門廣場,今夜人最多的便是那裏,所以怎麽著也要過去看看熱鬧。


    這一路上都有著燈,整個汴京變成了不夜城,陸平一路上走馬觀燈,整個汴京風光,便在夜間也顯得極為婀娜起來,閃閃發光地照著每一個正在過除夕夜的人們。


    這是一個奇妙的城市,他包容了所有的富貴、貧窮,包容了所有類型的人,也包容了種種光明、陰暗、卑鄙或是公正,它就是這樣一個城市,一動不動,見證著每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見證著所有人的悲歡離合。


    陸平正走到這大相國寺外麵,這裏果然是人潮湧動,整個外麵被小商販們圍緊了,趁著大家喜慶賺點小錢,而這邊卻是有人開賣花燈了,這個本來是在元宵時候開始放的,但現在已經高高掛在大相國寺的所有角落裏,把這邊照的極為亮堂。


    他信馬由韁地胡亂走著,卻見到有一個專門賣圖畫的小鋪子,不由走了過來,見到這邊掛著的幾張畫都是淡漠的山水畫,雖然看起來很有味道,但是陸平知道這些畫都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它們皆都是一些書生或是畫匠們臨摹而成的,他看了一張漁舟圖,上麵畫著山水,繪著一舟一人,正劃槳而行,這幅圖陸平的臥房便掛著,此時相比較起來,隻覺得這兩幅圖好像並不是出自一人,看來這個時代附庸風雅的人太多,贗本也變得多了起來。


    老板是一個瘦削的老頭,見到陸平看著這張畫,不由笑道:“小公子好眼力,此乃是前李唐朝的畫聖吳道子所畫,你看這漁舟飄逸,舟棚之中尚坐著一人,半顯半隱,但卻可以看出是一個童子,正捧書而誦,離他不遠處,這個老漁夫正在劃槳,你看他氣力不足,但仍舊賣力,原因為何?乃是因有子誦文,老者雖年老身疲,但想到以後子孫可以榮耀家門,故而臉色欣喜,如此寥寥幾筆,便可將此情表示出來,無愧畫聖之名,公子若不買迴去,日日把玩,實在會遺憾終生。”


    陸平嗬嗬笑著,他等這老板說完,才道:“畫聖吳道子自然是無可言及的,不過吳道子很少畫這類山水意境畫吧?這方麵應該以王摩詰、孟浩然為妙,山山水水,透著詩意,實在是妙哉。”


    那老板一拍瘦削的頭道:“你瞧我這一慌都給忘了,這確實是前唐孟浩然所繪,公子真是好眼力。”


    陸平笑道:“恐怕未必吧,我看此畫風格並不似寫人,而是想寫出此中的意出來,你看上麵還題了字,‘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此乃本朝真宗皇帝陛下親寫,所以這畫應該是本朝某一畫士所繪,而且這一副也不是原本,應該是人臨摹過的。”


    那老板皺眉道:“你這公子不想買嗎?”


    陸平笑了笑,他知道這樣說人家賣畫的,肯定他會不高興,忙道:“容我再看上一下。”


    他眼光遊離,這邊大多是類似的畫,看起來很是千篇一律,陸平正想隨便買上一副,卻無意之中看到了一副圖,不由愣在那裏。


    這是一張人物圖,上麵所繪製的是一個女子,她眉目間透著猶豫,兩片青絲披在前麵,雙目低垂,淡淡白衣幾筆勾畫出來,讓人不由的發起神來。


    那老板見到陸平頂在這個人物畫上,不由暗道:“小色鬼。”


    陸平心中奇怪,這個人的樣子好熟悉,但是腦袋不停地思索著,也沒有想到有哪個人是這樣子的,自己本來見到的女子就很少,這樣如天上仙子不食煙火的女子,自己見多怎麽可能忘掉?但是為什麽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他想了半天,最後才道:“我便買下它吧。”


    那老板見到這個小色鬼果然買下這樣的女子圖,不由又一次暗罵了陸平,然後故意喊著高價地道:“這副圖乃是前唐畫聖吳道子所作,栩栩如生,神韻十足,要一百文錢。”


    陸平一愣,這老板什麽都掛著吳道子的名號,他也不還價,從口袋裏掏出一點碎銀,然後道:“這些夠了吧?”


    這個時代,碎銀還是很少的,一兩銀子大概有一兩貫錢,他這碎銀怎麽說也有個五錢左右,那老板初時還不相信,待驗了之後方才眉開眼笑,連連給陸平裝好這幅畫,然後又送了不少好話。


    陸平把這畫放入自己的袍子裏,然後便四處看了看,正行間,卻見到那個和周老八在一起的小男孩正站在佛寺的門口,他不由地向前問道:“請問令兄現在何處?在下乃是他以前同窗。”


    那個小男孩驚疑地望著他,並未說話。


    陸平不由覺得奇怪,便再問上幾句,那個男孩看了他好久,方才轉過身來,然後指著一間偏殿,示意陸平走進去。這裏麵並不是很多人,而偏殿之中又有小閣樓,陸平見那小男孩指著上麵,不由有些奇怪,周老八竟然跑到那麽高,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他這時爬到上麵,卻未見到有一人在此,正覺得奇怪,卻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音道:“那你還說什麽?”


    陸平心中不由有些奇怪,這個聲音分明是晴玉,他仔細地尋找起來,突然拉開一道門,見到晴玉正站在那裏,見到陸平過來,不由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陸平四處看著,這個裏麵沒有一個東西,一目了然,他不由有些奇怪,見晴玉還在看著自己,不由道:“你怎麽在這?”


    晴玉翻了個白眼道:“這話該我問你吧,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陸平歎道:“你還記得剛才我們碰到的那兩個賣藝的嗎?那個少年便是以前的同窗,我本想找他,結果卻未見到他,剛才在下麵碰到那個小男孩,就按照他的指示上來了。”


    晴玉驚訝地道:“是你的同窗?那你之前為什麽不叫著他?”


    陸平道:“他這樣的處境,我怎麽去叫他,人的尊嚴是至高無上的,他也不想讓人看低了,真沒想到他窮困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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