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前院此時應該是很熱鬧的吧,漫步在花叢中的小徑上,月色如水的清灑下來,前方的小徑遙遠而蜿蜒,正如此時她的心情,迷茫的不知所措。


    “娘娘,咱們迴去吧,放心受了風寒。”


    身後跟著的夏雲低聲勸阻,她突然覺得心裏特別煩悶,轉身對大批的宮人自嘲道:“你們都是王爺派來監視我的嗎?”


    宮人們不安的低下頭,夏雲趕忙迴答:“奴婢們不敢,奴婢們是來伺候王妃娘娘的。”


    她長歎一聲:“既然不敢,就不要再阻止我,讓我安靜一會。”


    說完,自顧自的向前走開,身後的宮人趕忙挑著燈籠快步跟上。


    月色將前方的小路拉長,仿佛賭氣一般不知疲憊的走著,她隻覺得腦子亂成一片,想起趙亞離開時的話:“綠秀要屬下轉告王妃,天氣漸冷,就不要總是惦記院中的迎春花了,該凋零的總會凋零。”她怎會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綠秀要她警惕鄭阿春,這樣無緣無故的話,到底是因為什麽?


    她的心情越發煩躁,迴頭看到陰魂不散的宮人,更加厭煩起來。她一向是心性極好的,也不願斥責她們,到了前方一處轉角,突然快步跑開,反應過來的宮人慌忙跟上,“王妃娘娘……”


    快速的跑著,迴頭幾次,始終擺脫不了身後那些宮人,她沉重的歎息一聲,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猝不及防間,突然從花叢冒出一人,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就跑。有些驚慌的想要甩開這人的手,卻被他握的更緊了,眼前飛快閃過的花草,她就這樣被他拉著狂奔,感覺到他溫暖寬厚的手掌,一顆心緩緩放了下來,煩躁不安的心情也一掃爾光。


    “司馬景文,你慢點,我跑不動了。”


    “噓,別說話。”


    她麵上洋溢著止不住的笑意,緊握他的手掌,一路漫著花香和笑語,聽著風從耳邊撫過的聲音,不知疲憊的跟著他跑。


    終於,他在花園深處的假山旁停了下來,含笑看著她猝不及防的撞入自己懷中,趁勢將她抱住:“央央。”


    月色下,他深邃的眼眸宛若璀璨的星辰,飽含如火的溫柔,她的臉頓時紅了,別過臉去:“堂堂琅邪王爺拉著自己的夫人在王府花園狂奔,傳出去惹人笑話。”


    他極是開懷的笑出聲,用頭抵著她的額頭笑道:“堂堂琅邪王妃連自己相公的眼睛都不敢正視,傳出去惹人笑話。”


    她強忍不住笑意,終於抬頭去看他,臉頰明豔動人:“你怎麽在這裏?”


    “想你了,就偷偷溜出來看你。”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使得她眼圈都紅了:“今晚是你宴請重臣,怎麽可以隨意離開。”


    司馬睿親吻她的額頭,哀歎:“沒你在身邊做什麽都沒意思,兩日不見,我可是深入骨髓的想著你。”


    孟央嘴角勾起深深的笑意,將頭埋在他的胸膛:“我也是。”


    感覺到他更加用力的抱著自己,恨不能嵌入自己的身體,禁不住嬌聲道:“司馬景文,你弄疼我了。”


    他趕忙鬆開,目光有些狂熱的望著她:“央央,相信我,很快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這段時間興許會使你受著委屈,不要埋怨我,千萬不要。”


    她突然含淚搖了搖頭,掂起腳尖輕吻他的嘴唇,輕聲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司馬睿眼中的顧慮一掃而光,再次深深的將她抱住,“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周圍靜悄悄的,他抬起頭望向繁星閃耀的夜空,歎息道:“真希望此刻永遠停留。”


    她亦是順著目光抬頭望去,聲音恍惚:“無論日後的路如何,這一刻,永遠都停留在我心裏。”


    說罷,又笑道:“你快迴去吧,不用擔心我。”司馬睿萬般囑咐後轉身離開,孟央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嘴角始終帶著笑意,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拐角處,也轉身想要迴去。誰知剛走兩步,冷不丁的被人從背後抱住,熟悉而溫暖的懷抱:“我還是舍不得離開你。”


    她平複受驚的心情,哭笑不得道:“原來王爺是個任性的小孩子。”


    司馬睿也忍不住笑出聲:“是啊,你就當我是個任性的小孩子,也哄哄我吧。”


    孟央轉過身子,雙手捧過他的臉龐,嬌笑著親吻他的嘴巴,鼻子,左頰,右頰……直吻得他忍不住求饒:“夠了夠了,你是故意的,吻的我一臉口水。”


    麵帶小小的得意,她趁機哄他:“快迴去吧,不然待會你就沒臉見人了。”


    連哄帶勸的說動他離開,她捂了捂微紅的麵頰,心裏想起夏雲那些宮人該著急死了,禁不住笑出聲來,轉身返迴。


    剛走兩步,卻又聽到身後的假山後麵傳來聲音,於是麵帶無奈的笑意,想也不想的再次轉身:“司馬景文,別鬧了。”


    目光落到假山旁的那人,她嘴角的笑意冷卻,警惕的後退幾步:“你是何人?”


    麵前的男子身形矯健,月色下隻覺一雙眼睛猶如淩厲的蒼鷹,令人不敢直視,濃密的眉,絕美的唇緊抿,相貌英武不凡,身上卻有著陰冷之氣,卻莫名的使人感到畏懼,聲音透著嘲諷的冷笑:“連我也不認識了?你可真的是虞憐珠嗎?”


    孟央努力鎮定下來,心一橫,硬著頭皮猜測:“多年未見,刺史大人可算迴來了,妾身都快不認得您了。”


    王敦並無意外,抬頭望了一眼月空:“剛剛在席間就見王爺心不在焉,他竟大意到沒有發覺我在跟蹤他,我與茂弘死心追隨的琅邪王爺竟為了一個女人再三的自毀天下。”


    他轉頭看她,目光如炬:“從我迴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樣的女人使得王爺心迷鬼竅,你當真有些手段,不僅狐媚了王爺,連茂弘都拿你沒轍,所以我不得不迴來,親自除掉你。”


    他的話語冰冷,她清楚的感覺到了寒意,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衣袖:“我不曾害過王爺。”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若不是你,王爺不會樹敵過多,若不是你王爺不會帶兵圍剿華清寺,我們密謀多年,怎會在大敗匈奴之後功虧一簣?王爺竟還荒唐到許下永遠效忠司馬熾的承諾,因為你,王爺差點被司馬熾設計毒死,司馬越差點有機可乘,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相對於王導的陰鬱,麵前的王敦更加使人害怕,他字字句句的冰冷,直刺的她毫無招架之力。


    “雙生花開,帝王星現,孽緣情劫,斑駁涅槃。當年登林子大師臨終時的遺言終於應驗了,我們最害怕的事真的發生了,王爺發了狂的愛上了你,他不該這樣糊塗。”


    孟央無力的垂下眼瞼:“你要殺我嗎?”


    王敦一愣,接著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一把丟到她麵前:“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自行了斷,你若愛他,就心甘情願的為他死。”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長劍,鋒利而泛著寒光的劍身,她禁不住勾起嘴角的笑:“能死在湛瀘劍下,也算是我三生有幸。”


    王敦不可思議的望著她:“你竟識得這天下第一的湛瀘寶劍?”


    她搖了搖頭:“這劍身鋒利異常,定是削鐵如泥的寶劍,我也隻是聽聞過歐治子大師鑄劍的故事,自古寶劍配英雄,王大人,我敬佩你是正人君子,請你們日後幫助王爺成就大業。”


    “那是自然,”王敦頓了頓:“怪隻怪你命該如此,成就霸業者,最怕被兒女情長所牽絆,你是明事理的女子,應該心甘情願的犧牲自己。”


    孟央苦笑,舉起手中的湛瀘寶劍架在脖間,緩緩閉上眼睛:“能夠以琅邪王妃的身份下葬,上天總算待我不薄。”


    “娘娘,您在哪啊?”


    “王妃娘娘!”


    與此同時,園子另一側傳來夏雲她們的唿喊聲,孟央狠下心揮動手中的寶劍,直直的劃向自己的脖頸。


    出人意料的是寶劍瞬間被人奪下,王敦冷著臉收迴自己的湛瀘劍:“迴去吧,自行了斷,三日之後你若不死,我定會親自動手。”


    她開始有些不解,隨後衝他感激一笑:“多謝王大人。”


    多聽民間傳聞王敦王導兄弟二人,王導陰柔,王敦冷血,如今見到傳聞中殺人如麻的王敦,她反倒生出幾分敬意,他雖冷血,倒是坦蕩蕩的君子,配的起湛瀘寶劍的人,定是頂天立地的正人君子。


    剛剛迴到屋子,就聽門外傳來宮人的通傳聲:“王妃娘娘,鄭夫人求見。”


    “讓她進來。”


    鄭阿春踏入內室,她正背對著她站在床頭的長明燈前,燈光拉長的身影娉婷嫋嫋,她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孤獨感,有些遲疑的有上前:“娘娘?”


    孟央迴過頭,對她莞爾一笑:“沅兒和裒兒明日就要到迴來了吧。”


    她輕輕點了點頭:“我正是為此事前來,姐姐,聽聞沅兒被劫走後生了場大病,也不知究竟如何了。”


    她當下有些吃驚:“我怎麽沒聽說過?”


    鄭阿春無力的低下頭去:“你是王妃,他們當然不敢告訴你,如果沅兒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該怎麽活呢。”


    孟央深深的吸了口氣:“不會,沅兒不會有事,我絕不會讓他出事。”


    “沅兒和他父親長的越來越像,你說,會不會是王爺發現了什麽,以王爺的性子……”


    “別說了”,她想也不想的打斷她的話:“為何你總是懷疑他,若沒有王爺,沅兒這次根本不可能得救。”


    鄭阿春欲言又止的看著她不快的表情,最後起身離開,說道:“其實沅兒對你這個姨母真的比我還親,他跟他的父親多像啊。”


    往事再次迴想在腦中,她的心裏有些疼痛,田四……有多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他仿佛一道禁忌埋藏心口,隻要想起就是刻骨的疼痛。


    神情恍惚間,她聽到自己對鄭阿春道:“我不會讓沅兒出事,他就是我的命。”


    鄭阿春仿佛就是為了等她這句話,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語氣也有了鬆動:“明日沅兒就迴來,他那麽小,經曆了這樣的驚嚇,想想就讓人心疼,姐姐那樣疼他,他一定很想你。”


    鄭阿春剛要離開,遠遠的就聽到院中傳來綠秀歡快的聲音:“娘娘,你猜我做了什麽?”


    孟央驚喜的站了起來,就要出門迎接,她已經端著一碗甜湯笑盈盈的走了進來:“這是奴婢剛剛燉的芍藥杏仁銀耳湯。”


    她趕忙上前查看,極是歡喜的笑道:“綠秀,你怎麽知道我晚飯沒吃好?”


    綠秀放下盤中的碗碟,抬起頭看到站在一旁的鄭阿春,笑意微微凝固在嘴角,禮貌的行了禮:“奴婢見過鄭夫人。”


    鄭阿春並未仔細看她,隻是盈盈的對孟央行了禮:“娘娘,那我先迴去了。”


    待她離開,孟央的麵色也微微嚴肅起來,對綠秀道:“你托趙亞帶話給我,究竟是為何?”


    綠秀沉默半晌,開口道:“娘娘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奴婢沒有任何證據,但從內心深處懷疑鄭夫人的居心,那日娘娘與鄭夫人互相扮演了對方的角色,奴婢也是在那時驚覺,鄭夫人,她才是虞王妃。”


    孟央並無意外的望著她:“綠秀,我瞞不住你,你應該早有疑慮的,沒錯,我不是真正的琅邪王妃。”


    綠秀慌亂的搖了搖頭;“奴婢一直覺得這王妃的身份從來隻有您一人擔當得起。”


    她笑著拉她坐下:“不說這個了,你怎麽會來?”


    “奴婢鬥膽求了王爺,王爺才肯讓我來看娘娘一眼,奴婢可是時時刻刻惦記著娘娘呢。”她麵上帶著小小的神采,道。


    有些感動的擦去她額頭上的汗珠:“王爺既然指名要你過去伺候,你就安心待在他身邊好了,有你照顧他我也放心。”


    “娘娘有所不知。”她壓低聲音道:“門外的夏雲和香晴可不是普通宮人,她們是王府裏為數不多的女護衛,娘娘遇險後,王爺發了好大的脾氣,跟隨他多年的趙護衛也被連累受了罰,奴婢之所以被調走,是因為奴婢沒有能力保護好娘娘,王爺沒有處罰綠秀已經是萬幸了。”


    說到最後,她的神色不由得黯淡下來,孟央趕忙笑道:“誰說你沒有保護好我,若不是你及時告訴趙亞我被什麽人劫走,王爺不可能救得了我。”


    提及這個問題,綠秀的臉色更加難看:“奴婢疑惑的正是這個問題,那日娘娘要奴婢交給鄭夫人的信件上說了什麽奴婢雖不知道,但鄭夫人很奇怪,一再阻撓我將此事告訴趙護衛。”


    孟央平靜的看著她:“鄭夫人這麽做也有她的道理,她那是救子心切。”


    “奴婢不知,但奴婢相信自己的感覺,鄭夫人她確有古怪。”


    綠秀異常嚴肅的話語使得她心裏萬般不是滋味,想了想對她道:“綠秀,我心裏一直有個疑惑,現在需要你幫我。”


    綠秀鄭重的點了點頭。


    一大早,孟央就等在了王府大門,目光遙遙的望向遠處,雙手頗為緊張的握著,仿佛這樣可以給自己極大的勇氣。


    “兒臣給虞娘娘請安。”


    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司馬紹恭敬的對她行了禮,她隨即有些受寵若驚的點了點頭,司馬紹也不再說話,與她一同站在門外等候。


    萬裏無雲的碧空,孟央嘴角帶著笑意,目光投放到身旁的司馬紹身上。他眉目深沉的蔥蔥少年,他束起的長發泛著微微的金色,身姿挺拔的站在那,側影有著說不出的孤獨感。他長得很像荀夫人,有著鮮卑人特有的驍勇。想起他的母親荀氏是因自己而被趕出王府,不由得神色黯淡下來,司馬紹卻注意到了她這樣的神色:“虞娘娘在可憐兒臣嗎?”


    她一愣,笑著搖了搖頭:“男兒當自強,我不會可憐你。”


    司馬紹低垂下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突然又抬頭看著她:“我曾經很恨你,如果不是你,父王也不會將母親趕出王府,是你害我和裒兒沒了母親。”


    她點了點頭:“現在呢?”


    他難得的衝她微微一笑:“現在我不怪你了,但我始終沒辦法將你當做母親,我生母再有不是,在我心裏她始終是任何人無法替代的,而且總有一天我會重新將她接迴宮中,給她尊位。”


    孟央頗為讚許的望著他,二人相視一笑,就在這時遠遠的看到一隊人馬駛向王府的方向,她的眼睛立刻一亮,轉身卻不見鄭阿春的身影,趕忙對身後的夏雲道:“快去通知鄭夫人,沅兒迴來了。”


    夏雲應了一聲,匆匆的遣香晴人前去。她有些焦急的看著馬車緩緩駛來,焦躁不安的神色全被司馬紹看在眼裏:“虞娘娘不必擔憂,他們已經平安歸來了。”


    她衝他鄭重的點了點頭,深深的吸了口氣,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遠處。


    大隊的人馬終於停在門前,隨即就有侍從上前,從馬車上接下司馬裒,司馬裒看到她眼前一亮,聲音欣喜雀躍:“虞娘娘!”


    孟央一陣激動,但隨即就臉色大變,下車的隻有司馬裒!一顆心劇烈的顫抖著,她想也不想的衝向馬車。司馬裒以為她要過來擁抱自己,趕忙揚起燦燦的笑臉迎上前,僅僅一瞬間,她快步走過自己,徑直掀開馬車上的簾子,聲音驚慌失措:“沅兒!”


    一路的顛簸,馬車上沉睡的虞沅揉著眼睛被她叫醒,奶聲奶氣的叫道:“姨母?”


    她蒼白著臉說不出一句話,顫抖著伸出雙手:“過來,讓姨母看看。”


    沅兒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乖乖的站了起來向車門走來,直到把他抱在懷中,她的心仍舊懸著,對一旁站著的侍從開口道:“不是說孩子生病了嗎?”


    侍從麵露不解:“迴王妃娘娘話,屬下們一路精心照顧,沅少爺一直好好的,倒是二王子受了風寒,難受了一路子。”


    她這才迴過神來,將沅兒抱下馬車,轉身向司馬裒走去:“裒兒,你……”


    “不勞虞娘娘費心,裒兒並無大礙。”冷淡至極的聲音。


    細看之下,他的臉色果真有些蒼白憔悴。她一愣,上前輕輕拉住他的手:“裒兒,你生氣了?”


    可是司馬毗隻是本著小臉甩開了她的手:“虞娘娘又不是兒臣真的母親,有什麽可生氣的。”


    她的眼圈頓時紅了,心慌意亂的解釋:“裒兒,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你受了風寒,我……”


    “你當然不知道!你隻關心虞沅的安危,哪裏顧得上我的死活,我討厭你!”司馬裒眼中含著晶瑩的淚珠,對她怒吼道。


    司馬紹厲聲斥責他:“裒兒,不許這樣跟虞娘娘說話。”


    孟央不知所措的想要拉住他的手:“裒兒,不是這樣的…。”


    話未說完,司馬裒突然狠狠推開她,轉身跑入王府。她剛要追上去,一抬頭,就看到司馬睿站在不遠處,目光冷冷的掃過她,又掃過馬車旁的虞沅。她頓時有些驚慌,上前擋住他的視線:“王爺…。”


    豈料司馬睿亦是冷冷的甩開她的手,嘲諷道:“這個孩子,你竟緊張到如此地步。”


    “不是這樣的,王爺…。”


    司馬睿並不打算聽她說些什麽,轉身離開:“迴去吧,本王對你無話可說!”


    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虞沅走來緊緊的抱著她的腿,不解的詢問:“姨母,哥哥怎麽了?”


    她這才想起什麽,蹲下身子認真的看著他:“沅兒,告訴姨母,你是怎麽被人劫走的?”


    虞沅剛要開口,突然被人打斷:“沅兒…。”


    迴過神來,才見鄭阿春淚流滿麵的上前,緊緊將他抱入懷中:“沅兒,你可算迴來了,母親擔心死了。”


    沅兒甜甜的說道:“娘,沅兒沒事,他們帶我去找哥哥了……”


    “沅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不是說你病了嗎?瞧你都瘦了一圈。”鄭阿春眼中滿是淚水,焦急的問東問西。


    “我沒事,生病的是哥哥,他一路上都在吐,沅兒好擔心。”


    她這才放下心來,重重的鬆了口氣,抬頭對孟央道:“姐姐,瞧這些以訛傳訛的下人,裒兒病了都能說是沅兒病了,你快去看看裒兒吧,沅兒我來照顧。”


    孟央靜靜的看著她,眼中看不出任何波瀾:“一早就說沅兒到了,你怎麽現在才來?”


    她先是一愣,笑道:“都怪我太過憂心了,昨晚睡得太遲,今早就起的晚了,好在沅兒和裒兒沒事,真是可喜可賀。”


    陽光暖暖的照射在她身上,以柔紗遮住的麵孔看不出是怎樣的表情,孟央的聲音逐漸冷卻:“這樣啊,你終於可以安心了。”


    坐在別院的秋千上,她始終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出神的望著遠處,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一旁的香晴輕聲道:“鄭夫人在說謊。”


    孟央猛地迴過神來,驚出一身的冷汗,香晴望了一眼四周的宮人,低聲道:“奴婢去請鄭夫人的時候,鄭夫人並不在房中,何來起晚了之說?”


    她這才細細打量這個眉目疏淡的姑娘,與夏雲的穩重來說,香晴這個丫頭顯得內向,仿佛頗有心計的樣子,此時冷不丁的開了口,她很難不感到奇怪,不動聲色的問道:“接著說下去。”


    香晴想了想,繼續道:“當時鄭夫人身邊的萃雯說她已經去了,可奴婢一路跑去,沒道理遇不上她,奴婢覺得鄭夫人在說謊。”


    孟央垂下的眼睫一片陰影,對她道:“這樣的話對我說過就算了,不要對任何人講,否則徒惹麻煩。”


    香晴趕忙點了點頭:“奴婢知道,奴婢不會亂說的。”


    她心裏重重的歎息一聲,仿佛已經想到了什麽,眼神更加暗淡起來。


    司馬裒不再理她,司馬睿更加不會理會她,而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與王敦的三日之約隻剩最後一日,她不怕死,若是能夠成全司馬睿的千秋霸業,她願意無條件的付出生命,可她不能在遺憾中離開。


    坐在鏡前認真的梳妝打扮,纖細的手指緩緩撫過自己的麵頰,她衝鏡中眉目如昔的女子溫婉一笑,很多年了,時光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而鏡中女子的那雙眼睛卻真真實實的提醒著她光影的存在,她再也不是貧困山村的少女孟央,不是自由自在的田五兒,更不是什麽琅邪王府的虞王妃,如若隻剩這珍貴的最後一天,她隻願做一迴真正的琅邪王妃,司馬睿的妻子,孟央。


    香晴輕輕為她梳理著長發,抬頭望向鏡中的人兒,不由得感歎:“娘娘真是美得驚為天人。”


    她柔聲一笑,開口道:“夏雲怎麽還不見迴來?”


    香晴趕忙放下木梳:“奴婢去看看。”


    正要出門,忽見夏雲匆匆趕來,進了屋子對孟央道:“迴娘娘話,奴婢去請了王爺,可王爺一聽是王妃宮中來人,見都不見,奴婢連王爺的麵也沒見上。”


    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王爺可是在書房?”


    夏雲迴道:“不在,王爺在春望園練箭,陪同的是荷夫人,還有大司馬兄弟及眾將士。”


    她點了點頭,隨即起身:“去騎射場。”


    夏雲和香晴均有些意外,猶豫的開口道:“娘娘,王爺不願見您,去了也是白去啊,不如等王爺氣消了…。”


    “不用,走吧。”


    王府前院的騎射場,一身戎裝的王敦英姿颯爽的騎在高高的馬背,唿嘯而過的瞬間目光冷俊,將長長的弓箭徑直穿破靶子的紅心,動作一氣嗬成。司馬睿禁不住拍手叫好:“不愧是大晉名將,處仲這一箭可謂是精彩絕倫。”


    王敦勾起嘴角的笑,快步下了馬:“王爺繆讚了,想當年初到琅邪國,我與茂弘經常隨王爺出征打獵,王爺的騎射功夫才是一流,處仲是怎麽也比不上的。”


    司馬睿大笑:“聽你這麽一說,本王的心又開始癢了,自你去揚州擔任刺史,咱們三人可很多年不曾一起狩獵了,真是懷念那個時候啊。”


    “王爺想去還不容易,臣隨時可以安排。”一旁的王導開口道。


    “好,全由王司馬安排,到時可要叫上襄城皇姐一同前去。”


    王敦終於笑出聲:“那她可是要高興壞了,前些日子隨我迴健康,她還一直念叨多年未見王爺了。”


    “王爺,妾身也要去嘛,早就聽聞襄城公主蕙質蘭心,蓮心可一定要見上一見。”


    一旁的庾蓮心嬌聲搖晃著他的胳膊,眼波溫柔如水。司馬睿心情甚好的拍了拍她的手:“好,到時定帶你一同前去。”


    庾蓮心喜不自禁:“多謝王爺,王爺最疼蓮兒了。”


    說笑的時候,趙亞突然有上前,附身在司馬睿耳邊說了什麽,隻見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讓她迴去,本王沒空見她。”


    趙亞隻得遵命退下,悄悄走到一旁的綠秀身邊道:“勞煩綠秀姑娘去勸勸娘娘,這大熱天的,在太陽底下站久了對身子不好。”


    綠秀先是一愣,隨即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沒過多久,就見她匆匆返迴,想也不想的就要走向司馬睿,一旁的趙亞立刻拉住了她:“綠秀,你這是做什麽?”


    “奴婢有話轉告王爺。”


    “你瘋了,王爺已經說了不見,你在上前是火上澆油,自找死路。”


    綠秀忽然抬頭看他,清澈的眼眸泛起淚花:“趙護衛,你追隨王爺最久,琅邪王府有著數不清的美人,但隻有娘娘對王爺的愛是純粹的,若有一天你也感受得到這份愛意,就會明白我甘願陪她飛蛾撲火的心情。”


    趙亞一愣,她已經掙脫他的手,徑直走到司馬睿麵前,緩緩跪在地上:“王爺,娘娘在園外求見。”


    “啪”的一聲,司馬睿突然將桌上的茶杯摔落在地,麵色鐵青的望著她:“綠秀,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你忘了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越來越不像話了!”


    所有人均被嚇了一跳,庾蓮心更是慌忙的哄但:“王爺,莫要為了一個奴才氣壞了身子,你還不滾下去!”


    綠秀的身子微微顫抖,倔強的揚起頭:“綠秀記得王爺的恩情,同樣記得王爺的冷酷無情,這諾大的王府,從來隻有王妃娘娘一人不把奴婢當奴才,王爺要殺要剮綠秀絕無怨言,但求王爺出去見娘娘一麵。”


    話未說完,她已經哽咽著磕了幾個頭,每一下都重重的磕到額頭殷紅。司馬睿冷笑一聲:“你以為仗著王妃撐腰,本王就不敢動你,來人,拉下去亂棍打死。”


    綠秀的臉色微微慘白,最後恭敬的磕了個頭,聲音顫抖:“請王爺隱瞞綠秀的死訊,求您不要讓娘娘知道,綠秀來世做牛做馬報答王爺的恩情。”


    趙亞應聲上前,卻不是拉她下去,緊跟著跪在她旁邊:“王爺,打死一個奴才事小,隻是如何瞞的住王妃娘娘,綠秀忤逆之罪死不足惜,但請王爺為娘娘著想。”


    司馬睿目光陰晴不定的望著他:“連趙護衛都敢挺身而出忤逆本王了,趙亞,本王小瞧你了。”


    看著跪在地上沉默不語的趙亞,綠秀突然爬著上前,痛哭著抓住司馬睿的衣角:“王爺,是綠秀忤逆您在先,請您饒了趙護衛。”


    一旁看戲的王敦突然笑出聲來:“好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頭,王爺小瞧的哪裏是這些奴才,臣倒是對咱們的琅邪王妃越來越好奇了,王妃娘娘究竟對你說了什麽,使得你這樣不要命的上前?”


    綠秀對上他探究的雙眼,也不知該不該說,小心的望著司馬睿,發現他並未阻攔,於是輕輕開口道:“娘娘隻說,她想王爺了。”


    她說完,小心翼翼的抬頭,才發覺司馬睿的臉色竟然不似剛剛的憤怒,平靜的追問:“還說了什麽?”


    “沒,沒說什麽了,奴婢勸娘娘迴去,她就隻說想王爺了。”綠秀有些膽怯的迴答。


    司馬睿的麵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冷笑道:“她想本王,本王就一定要見她嗎,迴去告訴她,她愛等多久就等多久,本王不見她。”


    綠秀仍要說些什麽,一旁的趙亞已經拽著她離開:“謝王爺不殺之恩。”


    恢複平靜的騎射場,幾個身強體健的將士繼續表演著精湛的騎術,一片叫好聲中,王敦不露聲色的望向司馬睿,庾蓮心正剝好一顆葡萄嬌嗔著喂給他吃,他卻皺著眉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推開,引得美人淚眼婆娑。


    沒過多久,果真就見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離開,王敦麵色陰沉,二話不說抓住他的胳膊:“王爺,這場騎射還未分出勝負,處仲勸您莫要為了不值得的人分了心,錯過了這次機會,隻怕您日後很難取勝。”


    沒有絲毫猶豫,司馬睿一把甩開他的手:“這場比賽的勝負不是由你們王家兄弟說了算的,處仲,你若要與本王為敵本王無話可說,但我司馬睿想要得到的東西,無人阻攔的了。”


    他轉身離開,剩下一臉冷笑的王敦,王導歎息著搖了搖頭:“你都看到了,王爺再不是從前無所忌憚的天之驕子,那個女人的一言一行無不迷惑著他的心智。”


    王敦冷笑一聲:“他做不得的大事,就由我王敦代勞,多年的心血我絕不允許它毀為一旦。”


    王導小心的望向四周,低聲道:“不可胡來,王爺的實力不容小覷,此次沒有我們兄弟二人相助,皇帝同樣對付不了他,且不說王爺安然無恙的迴來,就連被選入宮當做質子的二王子都全身而退,可見皇城那邊很難牽製於他。”


    王敦一愣,歎息道:“你我與王爺多年情誼,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怎會產生與他為敵的念頭,王爺是命中注定的帝王星,這皇位必由他來坐,我所說的代勞,是為他鏟除一切阻礙他的障礙,而她就是眼下最棘手的那個。”


    出了春望園,花壇旁蔥鬱的灌木前,他果真就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娉娉嫋嫋的望著樹木發呆。司馬睿很少見她穿顏色亮麗的衣衫,這一抹紅妝襯的她無比妖嬈,花壇裏盛開的繁花在微風中搖曳,這樣傾城的美麗,竟使它有些不敢靠近,生怕褻瀆了這風華絕代的美景。


    很多年過去了,而他依舊如同初見時的心境,每一次看到她都怦然心動,眼裏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一旁的夏雲最先看到他,趕忙提醒道:“娘娘,王爺出來了。”


    她順著目光望去,轉身走上前,莞爾一笑:“王爺,你來了。”


    司馬睿的眼神平靜至極,冷淡的掃向一旁的宮人,一幹宮人趕忙下跪求饒,夏雲說道:“王爺恕罪,奴婢們勸過王妃娘娘了,可娘娘不肯迴去。”


    孟央對他笑道:“不關她們的事,是我執意要等你。”


    他隻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願意等就一直等下去吧,本王沒功夫理你。”


    說罷,他擦身從她身邊走過,沒有半分的猶豫,仿佛不願多看她一眼。而她就在這瞬間輕聲道:“這又不是第一次等你,我都已經習慣了呢。”


    司馬睿的腳步頓了頓,仍舊頭也不迴的離開。孟央背對著他站在原地,也不知再想些什麽,勾起嘴角的笑轉身對他的背影道:“堂堂琅邪王爺不守信用,傳出去惹人笑話。”


    她的話沒有絲毫作用,眼看著他越走越遠,她心裏歎息一聲,索性撩起裙矩,一路追了過去,猛地從背後抱住他:“司馬景文,你說過不會不理我的。”


    司馬睿的腳步短暫的停留,下一秒想也不想的推開她,繼續向前走。她隻得跟在他身後前行:“司馬景文,你真小氣!”


    “你別走那麽快,我追不動了。”


    “司馬景文,你有沒有聽說過千裏尋夫的故事?從前有個女子名叫孟央,她丈夫是個小心眼,生氣了就離家出走,然後她就在後麵跟著追,累的雙腿都浮腫了……”


    她從未說過這樣多的話,喋喋不休的講了好久,最後終於累了,快跑兩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明天在生我的氣好不好?我今天就要你陪我,反正你走到哪我都要跟著。”


    司馬睿的腳步停了下來,卻仍舊不耐煩的別過臉不看她,她便圍著他一直轉,撒嬌道:“司馬景文,你看著我啊,看著我啊……”


    終於,他躲閃不過她,被她雙手扳過麵頰,深邃的雙眼不耐的看著她:“你說完了沒!”


    孟央一愣,雙手有些冰涼的就要收迴,下一秒突然被他緊握,眼眸裏的冰冷被溫柔取代,麵上是強忍不住的笑意:“誰家的小女子這麽無賴,光天化日跟在別人身後轉,說出去惹人笑話。”


    陽光下,她眯起月牙般的眼眸,緊緊投入他的懷抱,帶著小小的得意,輕聲道:“司馬家的。”


    坐在院中的秋千上,飛起的瞬間可以清楚的看到天邊絢麗綻放的雲錦,火紅多彩。,聽到身後的司馬睿笑道:“好不容易疏遠了你,現在又要前功盡棄了,央央,我該拿你怎麽辦?”


    他的聲音透著深深都無力感,聽的孟央心裏酸酸的,待秋千停穩,她轉身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麵頰上,淺笑道:“司馬景文,不要再疏遠我,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發生了什麽危險,隻要你再我身邊,即便現在死去我都是甘之如飲的。”


    司馬睿臉色大變,一把將她拉到懷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發生了什麽事?”


    她怔了怔,隨即笑道:“有你在身邊能出什麽事?司馬景文你太緊張了。”


    他這才鬆了口氣,目光深沉的望著她:“央央,我身邊對你虎視眈眈的人太多,我多怕自己一時大意使你陷入危險當中,我也希望時時刻刻的和你相守,可我害怕自己沒能力護你周全,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來我也會有沒把握的時候,也會擔驚受怕。”


    孟央聽出他語氣裏深深的沮喪,慌忙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強忍哽咽的聲音:“你不必如此,司馬景文,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也定不舍得離開你。”


    司馬睿哭笑不得的說道:“今天是怎麽了,淨說這些不著邊際的傻話,央央,隻要我活著,必不會讓你出事。”


    感覺到胸口溫熱的濕意,他的聲音不覺有些慌亂:“怎麽哭了?”


    孟央故作歎息,含淚笑道:“聽到這麽深情的告白,我哪有不哭的道理。”


    “傻瓜。”


    二人緊緊的相擁的時候,忽然聽到院外傳來宮人的聲音:“啟稟王爺,遼西公段疾陸眷大人有要事求見。”


    司馬睿看著她笑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迴來。”


    她卻突然有了些小性子,不依不饒的抱緊了他:“我不等,我等不及了,我不要和你分開。”


    他先是一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打趣道:“今日是怎麽了,說話這麽沒羞沒臊的,放心,本王不會讓你等太久,馬上就迴來。”說罷,輕聲附在她耳邊戲笑:“因為我也等不及了。”


    孟央頓時羞紅了臉,鬆開了抱住他的雙手,輕輕捂住緋紅的麵頰,低下頭道:“那你要早些迴來,我會很想你。”


    司馬睿笑著拉過她,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我很快迴來。”


    目光遙遙的望著他離開,她心裏泛起一陣疼痛,眼淚奪眶而出,哽咽的叫了聲“司馬景文。”


    似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已經走到院門的司馬睿竟然又轉身折迴,看著她淚眼朦朧無限委屈的樣子,無奈的歎息一聲,憐愛的將她摟在懷裏:“我可總算明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真諦了,罷了,就讓我也風流一迴,今日哪也不去了。”


    屋內點燃著溫暖多情的紅燭,孟央在他注視下逐漸紅了臉,有些羞卻的望著他:“為何這樣看我?”


    司馬睿的目光灼灼:“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你又為何一襲紅妝,為何在屋內點燃紅燭?”


    她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不好看嗎?”


    “當然好看,美的另人目不接暇,央央,可否告訴我為何這樣做?”


    對上他認真的眼眸,她故作鎮定的為他斟滿杯中的美酒:“我說了你可不許笑話我。”


    司馬睿笑著點了點頭,她咬了咬朱唇,輕聲道:“司馬景文,你雖是我相公,可我們從未喝過交杯酒,沒能穿著嫁衣嫁入王府一直是我的遺憾,今日,我想要你補給我這一切。”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楞,突然站了起來,走著不知所措的慌亂:“央央,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今日不算,我現在就去吩咐,我要風風光光的把你娶入王府。”


    孟央趕忙拉住他,好笑道:“你瘋了,二次把王妃娶進門,不怕天下人笑話。”


    他這才反映過來,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麵頰:“央央,我欠了你這麽多。”


    她認真的看著他,眼眸裏有水光流轉:“所以你現在要彌補我。”


    端起桌上的酒杯遞給他,她又轉身為自己倒了杯茶:“你看,這紅燭也有了,我也穿了紅衣,現在,隻差一杯交杯酒了,今日,是我們的大婚之夜。”


    不知是不是太過激動,她的雙手有些顫抖,茶杯裏的水微微傾灑出來:“司馬景文,我以茶代酒,與你共同飲下我們的合巹酒,來,我敬你。”


    司馬睿望著她,舉起手中的酒杯繞過她的手臂,沒有絲毫遲疑的飲完杯中美酒。桌上的紅燭泛著溫暖的光芒,映的她的麵容潔白如雪,她的手控製不住的顫抖,杯中的茶水晃動著小小的漣漪,她緩緩閉上雙眼,兩行清淚滑落麵頰,將杯中的茶水一滴不剩的飲盡。


    司馬睿輕輕為她擦去淚痕,疼惜道:“你啊,高興的時候哭,不高興了也哭,流了這麽多的淚,都快把我的心淹沒了。”


    她含淚笑出聲:“我就是要把你的心淹沒了,這樣你才會一輩子都記得我。”


    他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目光多情滾燙:“以後這屋內隻燃紅燭,我要為你點燃一生的燭光,永遠照亮你。”


    接著端起桌上的酒壺,倒滿了麵前的兩隻空酒杯:“既然是合巹酒,一定要連飲三杯,剛剛你以茶代酒,剩下兩杯可躲不掉了。”


    接過杯中美酒,她沒有絲毫猶豫,淚眼朦朧中陪著他連飲兩杯。


    芙蓉羅帳深情款款的被放下,長明燈透著溫暖的光芒。司馬睿望著她有些醉意的神色,無限憐愛的撫摸她柔軟的長發,將頭埋沒在她的脖頸,唿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強忍不住的輕笑道:“美人鄉原是英雄塚,我可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這麽一天,央央,你就是我畢生的劫難。”


    孟央勾住他的脖子,眼眸如水的深望著他,有些控製不住的困意:“司馬景文,你在我身邊,真好,我什麽都不怕了。”


    她好像真的醉了,任他親吻自己的臉頰,脖頸……身子越來越軟,眼睛越來越沉重,仍舊強迫自己清醒著,喃喃開口:“司馬景文,我是愛你的,我這一生都深愛著你……”


    淚緩緩流下,她最後撫上他的麵頰,沉重的閉上眼睛:“我,再也不用成為他人算計你的工具了,真好。”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說到最後已經沉沉的睡去。司馬睿怔怔的看著她熟睡的容顏,目光柔軟:“傻瓜,哪有洞房到一半就睡著的新娘子。”


    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她猶有些不確定。赤著腳撥開羅帳,緩緩走到銅鏡前,看到鏡中披散著長發的絕色女子,眼神有些怔怔的。


    “娘娘,您醒了?王爺一早就出去了,吩咐不要叫醒您。”大約是聽到屋內的動靜,香晴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恍惚的望向桌上昨晚喝剩的茶水:“昨日我沏的那壺茶……”


    “啊?”香晴一愣,接著迴想起來:“娘娘是說桌上的茶水?昨日您和王爺在院裏的時候,奴婢進來收拾屋子,發現桌上的茶水味道怪怪的,還以為是前幾日放壞了的,就順手倒掉重新沏了一壺。”


    香晴一臉無辜的說完,她的心裏重重的歎息一聲,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沒事了,你下去吧。”


    “奴婢還要服侍王妃梳洗。”香晴不明所以的望著她。


    她不露聲色的坐在銅鏡前:“叫夏雲進來,前幾日你做的蓮子粥不錯,我很想吃呢。”


    聽完這話香晴趕忙點了點頭,恭敬的行了禮:“奴婢這就去做。”


    待她離開,孟央長長的舒了口氣,望向鏡中眉目溫婉的女子,歎息道:“什麽時候開始,你也有了戒備心。”


    孟央從來都是聰慧的女子,夏雲和香晴是司馬睿指來服侍自己的,定是司馬睿極其信任的人。興許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她們監視著,她經曆了太多麵慈心惡之人,有時候不得不妨著別人,尤其是香晴,這個心思縝密的丫頭太過讓人琢磨不透,越是低眉順眼的人,就越不像表麵這樣簡單,更何況,一個王府裏小小的宮人,怎會聞得出加了砒霜的茶水中有異味。從何時起,她再也無法單純的相信一個人。


    ------題外話------


    哎呀呀,處仲終於出現了,這是姝子最喜歡的人了哇,實在是喜歡的不得了,具體為什麽喜歡,請大家一定要看下去哇……。愛你們愛你們,這一段寫的有點渾渾噩噩,大家不要放棄姝子,不要放棄琅邪王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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