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央的眼淚滾燙的滴落在他手上,淚如雨下,“你不認識我了嗎,你看仔細些,是我啊。一年前被歹人擄上山頭,恩公碰巧在山上砍柴,那賊人想侮辱我,幸虧恩公上前相救,殊死拚搏然後掉落山頭,你雖沒能救得出我,可妾身說過,隻要妾身還在琅邪王府,你就一定要找來,也好報答恩公救命之恩。妾身等了那麽久,還以為你早已命喪山崖,恩公。”


    說到最後她已是真的泣不成聲,哭的梨花帶雨。田四先是一愣,隨即細細的打量她,“真的是你,那時你汙頭垢麵的,現在白白淨淨,我都認不出了。我多次想來王府找你,可總也進不去,隻好想這麽個辦法,誰知還被綁了起來,王府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嗎?”


    善拓根本不信,上前就要打他,不料司馬睿隱忍著怒氣道:“善大人鬧夠了,就早早的迴去吧。”


    他不甘心的望向司馬睿,最終無奈的跪下身子,“是臣魯莽,臣改日再來賠罪。”


    說罷起身離開,滿座的將士也一一告退,司馬睿命人解開田四的綁繩,眼睛卻是望向孟央,“你救了王妃,想要什麽賞賜。”


    田四用手摸了摸吃痛的嘴角,突然一下跪在他腳底,猛地磕頭,“王爺聖明,其實小人這次確實有事相求,不然是萬萬不敢向王妃提要求的,小人年前走失了妻子,為了尋妻顛沛流離,想到王爺是人上人,由您幫忙一定找得到。”


    孟央心裏一陣無奈的笑,麵上卻不露聲色,“你放心,王爺會幫你的,眼下你就先迴去,日後找到會告訴你。”


    誰知田四失聲痛哭,眼淚鼻涕流了一身,“王爺是好人,如今小人負債累累居無定所,出了王府大門想必就沒命了,小人不敢求王爺什麽,好歹讓小人臨死前見妻子一眼,死而無憾。”


    司馬睿的眼中看不出深意,“既然如此你就先留在王府,你是王妃的恩人,本王必不會虧待了你,你叫什麽?”


    田四大喜,趕忙迴答,“小人名叫田四。”


    這晚,孟央一夜未眠,心中惶恐不安,司馬睿也是第一次沒有留宿她這裏,而是去了王夫人房中,甚至冷冷的連句話也沒說。


    她隔日便覺得頭痛欲裂,昏昏沉沉的聽到綠秀的聲音:“娘娘該起床了,已經日上三竿了。”


    睜不開眼睛,以為做夢,便又昏睡起來,綠秀以為她嗜睡,小心的關門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孟央感覺自己仿佛躺在冰冷的水底,渾身刺骨的疼痛。隱隱約約聽到綠秀焦急的聲音,“呀,這麽燙,快去通報王爺。”


    她這一病來勢洶洶,半月下不了床,而司馬睿隻是差人看她,自己竟一次也沒有來過。有時夜間驚醒以為他在身旁,卻又發覺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


    屋子裏燒著暖爐,孟央起身靠在床頭,綠秀趕忙過來服侍,她輕咳兩聲,麵容蒼白清瘦,“怎麽幾日不見小橋?”


    綠秀微微垂下眼瞼,“王爺說小橋伺候不周,指派了別處,吩咐奴婢日後侍奉娘娘。”


    她忍不住猛咳,稍稍好了一些才勉強道:“這樣啊。”


    她怎會不知,綠秀是他的貼身婢女,自然是他信得過的人,真正的用意想必就是監視她吧。


    綠秀麵色訝然,沉默半晌,開口道:“奴婢直言,娘娘莫要怪王爺,王爺心裏苦,奴婢知道他是關心娘娘的,王府那麽多夫人,王爺將王妃娘娘放在心尖上的。”


    她說完,卻見她輕輕一笑,淒涼異常,“你也是他的女人,自然知道他不會真心對待任何人,否則就不會有青穗的福喜羹了。”


    綠秀臉色一白,張口想再說些什麽,她卻微微閉上眼睛,“我乏了,你出去吧。”


    孟央太過明白心死的滋味,明夫人難產而死,想必他早就心如死灰。


    情深清淺,注定辜負。


    她病了大半月,一直不見好轉,屋子裏都是淡淡的藥香味,聞多了覺得難過。聽聞薑慈和王夫人想來看她,均被人擋在門外。


    司馬睿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看她。


    日複一日的過著,總算可以下床走動幾步,偶爾抬頭望向窗外,天氣依舊寒冷,正如人的心,到處透著寒意。


    閑來無事,就拿了本書卷細細的看,每當這時綠秀就出去忙碌,房子裏隻有她一個,很是安靜。


    這日,她正看著書卷,忽聞窗外傳來“吱吱”的叫聲,本想叫綠秀進來,想了想便起身走到窗前,窗口被人放了大束的紅梅,星星點點的豔紅,幽香撲鼻。她伸手拿在懷裏,很是喜歡,滿心的歡喜。忽然從窗下冒出一個腦袋,笑的呲牙咧嘴,“嘿,可算見到你了。”


    她趕忙用手中的花敲了敲他的腦袋,“田四,小聲點。”


    說罷一陣猛烈的咳嗽,田四的眉頭皺在一起,一臉的疼惜,“小五,你這樣清瘦,看這臉色,比當年咱們挨餓那會還蒼白。”


    孟央捂住嘴巴,柔弱的笑:“別胡說,田四,你聽我的不要留在這裏,找個機會溜出去。”


    田四的眼光沉靜下來,看著她認真說道:“小五,我會帶你離開的,我不會讓你受苦。”


    他頓了頓,忽然裂開嘴巴笑,“你知道我被那幫孫子關了大半年,想來救你也難,可我現在來了,就一定救你出去。”


    孟央別過臉去,忍住眼淚將花遠遠的丟掉,隨即就要關上窗戶,他趕忙一把頂住,“你幹什麽?”


    “我不會跟你過苦日子了,這裏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我喜歡這裏。”她的聲音如此冷淡。


    他先是一愣,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大笑,“你騙不了我,田五兒不是那樣的人。”


    “我從來不是田五兒,那是你自以為是的稱唿,你說我不是那樣的人,好,我做給你看。”她禁不住冷笑,轉身衝著門外大喊:“來人呐,窗口有人。”


    田四麵色一白,目光驚痛的看過她,然後轉身離開。房間的門立刻被推開,綠秀帶著兩個侍衛急匆匆的進來,“娘娘,怎麽了?”


    孟央轉頭望向窗外,淚水奪眶而出:“沒事,有隻野貓,嚇了我一跳。”


    她已經迴不去了,早就迴不去了,她再也不是從前的田五兒,田四的執著隻會讓他丟了性命,可她不能讓他出事,田四是她的親人,相依為命多年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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