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央太恐懼了,兩年前她從董正的手中逃脫,她在迴家路上遇到村長董令,當年董令攔著她,一臉的悲憤:“央央,我那混蛋侄兒是不是欺負了你?伯伯都知道了,你放心,伯伯一定替你討公道。”


    她十三歲,正是知道羞恥的年紀,小臉頓時煞白,惶恐的搖頭:“伯伯,求你別讓人知道。”


    董令歎了口氣,越發氣惱的頓首垂足,“央央,你別害怕,既然你不肯讓人知道,好歹也跟伯伯迴家讓嬸子替你檢查一下,不然就算我是他叔叔也把這混小子浸豬籠。”


    董令連哄帶騙的將她騙到家裏,孟央踏進屋門,剛想詢問嬸子怎麽不在家,身後的門已經緊緊關閉,董令原形畢露急切地撲向她,一邊撕扯她的衣服一邊死死的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央央,你讓伯伯心裏好癢啊,伯伯每看你一眼,都是抓心的難受,你放心,伯伯會疼你的。”


    她拚命的反抗,眼淚瞬間決堤,絕望湧上眼眸,胃裏又開始強烈的反酸。董令淫蕩的將手伸進她的衣襟裏,湊過來一臉的淫笑,“讓伯伯舒服舒服,我也讓你舒舒服服的。”


    孟央淚眼模糊,終於忍不住狠狠的作嘔起來,可是董令捂著她的嘴巴,那股酸水含在口中吐不得又咽不得,引得她又是一陣幹嘔。她漸漸停止掙紮,眼中是瀕死之人才有的決絕,董令於是放鬆警惕,一邊撕扯她的衣服一邊“好心”的為她做著打算:“好央央,你放心,董正那混小子會娶你過門的,隻要你從了我,沒人會為難你。”


    孟央不再說話了,她那樣清醒的知道了他們的計謀,他是村長,沒人會相信他做過這種事,除了嫁給董正,她的人生隻能浸入豬籠,埋葬在冰冷的瀘水河底。


    她從懂事起,就在大家的非議中長大:“看,那個孟央是被母貂子奶過的,你說她是不是小貂子?”


    她沉默著不說話,像個啞巴,以為這樣人們就會淡忘她的存在不再議論。先生曾說,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那就讓她們議論吧,她唯有沉默。


    可是村裏那些無聊的人又在嚼舌根:“看,孟央果真是小貂子,連人話都不會說。”


    從小,她無時無刻不在祈禱,忘記這件事吧,所有人都忘記我是嬰孩塚裏抱出的孩子吧。後來大家果真慢慢遺忘了這事,可是好景不長村裏的女人又開始半是嫉妒半是嘲諷的嚷嚷:“呦,孟央這丫頭出落的越發水靈了,男人看她一眼魂都沒了,生生一個狐媚子。”


    “孟央這樣的姑娘就是殃民的禍水,陳家小兒子為她整日茶不思飯不想,還和劉家兒子掙得頭破血流。”


    “她出生的時候整個天都是紅的,早些年就不應該要這妖孽。”


    她不敢說話,不敢多看村裏任何一個人,她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裏,不去招惹任何人。即便這樣,他們也不肯放過她,這樣的歲月何時才能到頭啊,這一生要怎樣生生挨過?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死吧,她的眼睛漸漸紅起來,突然瘋了一般狠狠踹在董令的胯下,董令劇痛的彎下身子倒在地上。已經失去理智的她腦中一片空白,迅速起身抓起桌上的茶壺狠狠砸向他。聽不見,她什麽也聽不見,董令痛苦的哀求聲,茶壺砸在人身上的聲音,她統統聽不見,生平最大的力氣全部使上,砸死他,砸死他……。孟央覺得自己沉睡了很久,醒來之後,她的世界便翻了天。爹爹上山采石失足滾落下來,昏迷不醒,她明明知道是董令謀害爹爹,偏偏董令裝模作樣的拿出一筆錢安置她們。除了她,所有人都感激涕零於他的仁義道德。


    然而失去主力的家就如同隨時倒塌的房屋,娘幾乎哭瞎了雙眼。偏偏就在這一年,地裏蝗蟲做害,莊稼顆粒無收,全村都陷入恐慌,就在這時,村裏不知誰放出謠言,說瀘水村有禍水橫行,一切的災難由此引發,這個禍及村民的妖孽就是孟央!


    仿佛是意料中事,東村許家迅速退婚,左鄰右舍紛紛避開孟家,小小哭紅了雙眼,對著門外聲嘶力竭的叫喊:“我姐姐不是妖女,你們才是妖女,壞人。”


    年幼的河苑亦是哭紅了鼻子,哇哇大哭的跟著哭喊:“壞人,壞人!”


    孟央越發沉默了。事已至此,她反倒鬆了口氣,既然躲不過,所有的災難就一起降臨吧,隻要不再傷害娘親她們,就讓她一人承擔。她獨自待在屋子裏,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這一月一年一生都過完了似的,眼見著門隙間的陽光,漸漸黯淡下去。


    次日一早,她在門前為爹爹熬藥。苦澀的藥味麻痹了她的嗅覺,忍不住咳嗽兩聲,身後有人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孟央一邊擺手一邊止住咳聲:“小小,姐姐沒事。”


    話音剛落,她聽到有人哀歎一聲,急急的迴頭望去,哪裏有小小的影子?站在身後的明明是鄰居董正!她頓時大驚,連忙後退幾步:“你,你想做什麽。”


    董正陰險奸詐的臉上一陣掩蓋不住的興奮:“孟央,你這是何苦,現在除了我沒人敢娶你了,你跟了我,日子可比這好過。”


    他裂開嘴巴咽了咽吐沫,她緊張而厭惡的捂住嘴巴,胃裏又開始翻湧,可她根本沒東西可吐。董正猥瑣的搓了搓雙手:“孟央,你放心,跟了我沒人會碰你了,董令廢了,當年你那一腳可是徹底的毀了他。他是活該,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竟然騙我說隻有把你玷汙了你才會心甘情願的跟了我,我不該那麽犯渾,那畜生是對你蓄謀已久啊,其實你早前若從了我也就沒今日這些慘事了。”


    “所以你就讓村裏人認定我是禍水妖孽?”


    董正突然就急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哪有這麽聰明,是叔嬸想浸你入豬籠,我哪裏舍得你這樣死,反倒不如嫁給我。”


    孟央愣了愣,終究明白是董令的妻子恨她入骨,當初她將董令打得昏迷不醒,一個人握著茶壺縮在牆角瑟瑟發抖。董氏從外麵迴來,想必是對丈夫的為人十分了然,知曉此事後她那樣緊張的哀求她不要張揚出去,孟央記得她那麽溫柔的把她抱在懷裏安撫,一臉疼惜的樣子,當時她一邊咒罵該死的董令一邊心疼的落下淚來。


    她說:“孟央,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你爹娘若知道了怎麽有顏麵見人,即使錯不在你,你也洗不清這身汙垢啊,孟央,為了自己,你也要把這事吞進肚子啊。”


    人心竟是這樣的險惡。


    孟央死死咬住嘴唇,捂著胸口蹲在地上,眼淚大滴的砸在地麵,興許是日後得知董令成了廢人,興許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她,董氏那樣精明歹毒的算計著她,算計著她的家人。孟央想起娘親那日所說:“你爹說村長會額外給錢,拿了錢就能給你多做幾件好衣裳做嫁妝,許家是東村村長,你爹說要讓你體體麵麵的出嫁。”


    生平第一次,她也開始痛恨爹娘將她從嬰孩塚抱迴,生平第一次,她那麽強烈的開始恨人,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她恨恨的抬起頭,望著董正,咬破的嘴角滲出血絲:“你千方百計的要娶我,怎知我就不是他們口中的妖女,你會不得好死的,我詛咒你們都不得好死!”


    董正吃驚的望著她,結結巴巴的罵了句“你有毛病”,然後慌慌張張的撒腿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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