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的一味糾纏,終於消磨掉張新華的最後一點耐心。


    他抬手指責對方,用厭惡的語氣說道:


    “夠了,這一場鬧劇該收場了!劉金,你勝了又怎麽樣,機械廠的人會聽你的嗎?現在,他們就想你趕緊輸,然後和林總達成協議!”


    劉金冷冷一笑。


    “不可能的,我相信廠裏的職工分得清好歹。他們絕對不會追隨,一個胳膊肘外拐的小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把我們廠賣了,誰給你的膽子?張新華,你等著坐牢吧!”


    說到這兒,他又對著台下的職工說道:


    “我們窮了十年了,決不能再窮下去。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張新華,他……。”


    話還沒說完,下麵的工人不幹了,紛紛怒吼道:


    “劉金,你特麽就是個奸臣,這是謀朝篡位!”


    “老廠長怎麽對你的,叫他一聲叔又怎麽了,就這樣翻臉無情,我們會信得過你?”


    “白眼狼,趁早滾蛋吧!你娘去世以後,老廠長幫襯你們家多少,你不報恩也就罷了,現在還倒打一耙,職代會上我絕不會投你一票。”


    聽到這一聲聲的叫罵,劉金徹底蒙了。


    這次出頭,雖然也有一點私心,但更多的是為了職工牟福利。


    誰知到頭來,他反而成了罪人。


    就在他滿心委屈的時候,林超開口說道:


    “苦日子,想必各位都過怕了。家裏的口糧、娃娃的學費、老人的藥錢,那一隻隻伸過來的手,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樣,給不給心裏都火辣辣的疼。”


    “多少個晚上,你們愁到睡不著覺。多少次,你們隻能把眼淚流到肚子裏。偶爾參加一次聚會,你們永遠低人一頭。一起長大的朋友開上車了,你們還要為塊兒八毛公交車錢心疼!”


    “為什麽會這樣?手頭沒錢!可是,在這裏的人沒有一個孬種,也沒有一個懶漢,慘到這種地步,是你們的命不好嗎?是你們不夠勤勞嗎?”


    “不,你們缺乏的是機遇,一個體現價值的舞台。而現在,我希望把它搭建起來,讓你們在上麵演出自己的精彩。”


    “我現在有的是大腦,缺乏的是手腳,你們恰恰就是手腳。我手裏頭有的是錢,缺乏的是投資對象,而你們恰恰就是投資對象。但是,我也在擔心。一個改製拖了十年的廠子,一群吃慣大鍋飯的混蛋,值得我去花這麽大力氣嗎?”


    “哈哈哈!”


    台下的工人笑起來,有個膽子大的還喊道:


    “林總,我是有技術的人。隻要你給一個機會,我證明給你看!”


    林超把手一擺,說道:


    “這句話我愛聽。不過,我可是一個資本家,隻會錢投到能賺錢的地方。廠子的事情已經拖了幾天,損失的利潤足夠蓋一棟樓了。”


    “我當然不差這點錢,隻是為你們心痛。廠子一天不開工,大家就一天沒收入。如果月薪是1萬,你們就會虧損333元。2萬呢?3萬呢?”


    台下有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林總,我們會有那麽高的收入嗎?”


    林超答道:


    “能不能做到,關鍵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作為一個老板,我追求的是產量、成本。而你們要做的是提高效率、減小損耗。如今是計算機時代,每一個環節產生利潤,可以統計到每一個人、每一分錢。隻要成績卓越,百萬富翁也不在話下。”


    “不過,在此之前,你們要紮下堅實的基礎。我要求你們學習一切需要學習的東西,掌握一切需要掌握的技術。接下來,你就會發現,買一輛好車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想想吧,帶著家人在假期旅遊,去以前連做夢都不敢夢的地方,你不覺得這才是人的價值所在?”


    剛才還木訥的麵孔,現在已經變得激動了。


    因為充血過多,還脹成赤紅色。


    林超又舉起手裏的文件袋。


    “這裏麵裝著10億元的資金,其中6個億將用在這個廠子上。除了支付拍賣的費用外,還要讓大家挪挪窩,搬離這個破破爛爛的地方。為了緩解大家的困難,每一個職工將會發放5萬元安家費,一些困難戶還會提供額外的補助。”


    “嘩!”


    所有的人全都站起來。


    也不知道誰帶的頭,人們紛紛的鼓起掌來,眼中還流出激動的淚水。


    “林總萬歲!”


    “林總您是個好人!”


    林超雙手微微往下一壓,說道:


    “我不需要你們感恩戴德,隻是想用一片誠心,換來你們的支持。隻要踏踏實實做事,海城機械廠的騰飛隻是時間問題!”


    看工人又要鼓掌,林超把手一擺,然後指著劉金說道:


    “這一次的改製,本來沒有那麽多麻煩。我們提一個意見,大家探討通過,職代會同意就能執行。”


    “但是,劉金跳出來了。以為恐嚇、誹謗,加上從前整人的一套,就能控製局勢。然後再用他那不甚聰明的腦袋,就能引領大家走出貧困。”


    “白日做夢!現在已經不是計劃經濟的時代,隻要走錯一步,不要說幾十億,上百億的資產都能在一夜間化為烏有!”


    台下的工人立刻發出喊叫聲。


    “我建議開除劉金!”


    “把他從台上拖下來,扔到機械廠外麵。”


    “對,這種人就是禍害,打死都不冤枉!”


    林超又一次製止了喧囂,他對劉金說道:


    “我們有個約定,我輸了離開海城機械廠。你輸了,就輸了,反正你也一無所有。”


    聽到這句話,劉金渾身瑟瑟發抖。


    不知道是嚇的,還是被氣的。


    “你……,你!”


    林超一笑。


    “說吧!這個零件的破綻在哪裏?”


    劉金急促的唿吸了幾下,才顫聲說道:


    “這個零件還要加裝一個軸承,否則它沒有不會轉動。林超,你的那個技師並沒有拿這個配件,他生產支架根本就不能用!”


    “壞了!”


    禮堂裏的人,異口同聲的驚叫道。


    確實,剛才趙紳隻拿了一塊鋼坯,別的什麽都沒動。


    鴉雀無聲!


    甚至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速度越來越快,都要跳出腔子了。


    “哈哈哈。”


    林超大笑起來。


    “劉金,你真是個井底之蛙,我就給你看看,趙紳是怎麽做的。”


    說罷,他走到軸承支架前。


    右手輕輕一扳,套筒的後半截就滑開了。


    一個老年技工驚唿道:


    “老天,原來還別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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