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汐的神情有些尷尬,解釋了一句,“那個,我中午的時候做個調察,沒有別的意思,這位公子還請不要見怪。” 江景元點了點頭,轉頭對掌櫃吳權的說道,“勞煩幫我打包一籠招牌菜。” “沒問題。”吳權笑著吩咐店裏的一個小二去辦妥這件事,然後又大笑著對江景元說道,“江相公還真是來的巧,我正與我們少東家說起你,你就來了。” “嗯?”江景元有些疑惑。 “哦,是這樣的,我們少東家想要大批量的訂購果酒,不知道江相公肯不肯坐下來商量一二。”吳權笑著解釋。 江景元眉頭微蹙了一刻,旋即又很快的舒展開來,把一直站在自己身後默不作聲地徐水舟給拉了出來。 “家中的產業我都已交於我夫郎打理,少東家如若想談生意的話,與我的夫郎交談即可。” 徐水舟猝不及防被江景元給推到兩人麵前還有些不適應,但看見江景元那雙鼓勵的眼神立馬就挺起胸膛來。 慕君汐看了眼徐水舟,有些懷疑,這樣一位軟弱的哥兒能夠做生意嗎? 他可是見過徐水舟在江景元身前軟弱得如同一隻小綿羊的模樣,像這樣的人就應該同小白兔金絲雀一樣被人給養在家中。 對於商業上的事,能行嗎? 不過這樣也好,對付一隻小白兔,總比對付一隻悶葫蘆的好,且看他殺個價,把對捏得死死。 結果很快慕君汐就自己打了自己嘴巴子。 說好的小白兔呢,這明明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現在我們的酒坊人手已經嚴重不足,而且收購的果品的事也需要增加人手,梧桐縣周圍能夠被我們收購的也已經收購得還不多,再多就有要去外縣收購。” 徐水舟說著露出一抹狡黠而又自信的笑容,“所以少東家你想增加供應不是不可以,原訂的價格還得再往上提一提才行。” “可是我們需要的量大,你們也應該賺的更多吧。”慕君汐眨了眨眼睛,他有些想不通明明剛才柔柔弱弱跟個小白兔人,怎麽一下子就轉變的如此之快。 “嗬,如果少東家需要的是以前那種又苦又澀的果酒,那你想要多少都成,但是要現在這種嘛,不加價格真的沒法談。” 徐水舟雙手撐在桌子上,一臉居高臨下地看著慕君汐。 慕君汐的目光也跟徐水舟對視,兩人的眼眸中都閃碩著寒芒,周圍都是刀光劍影,誰也不讓著誰。 “這位小哥,如果你是拿以前那種果酒來濫竽充數的話,我想我們之間的談判就可以結束了,畢竟我鳳凰樓能夠屹立不倒靠得就是口碑,我可不想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就砸了鳳凰樓的招牌。” 良久過後還是慕君汐開了口。 徐水舟不屑地撇撇嘴,“是啊,鳳凰樓家大業大的,自然是看不起我等這種五十文的小酒水,少東家如若如此,下個月的果酒就不供應鳳凰樓了,正好萬福樓的人來談了好幾次,加了不少的價,也好把鳳凰樓不要的提供給萬福樓。” 慕君汐的眉頭微皺,這果酒他的的確確不放在眼中,但好歹也能讓夠鳳凰樓每月增加一成的客源。 倘使把這一成的客源讓萬福樓給搶了去,那萬福樓與鳳凰樓的差距就將會拉小,再過上幾年,鳳凰樓還能不能稱上梧桐縣第一酒樓,很難說。 “這位小哥,即使價格說不攏也不用把事情做得如此絕吧,明明是我們先與你商議好的。”慕君汐在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敗下陣來,隻不過還是有些不服氣。 倘若不是這酒被麵前這人一家壟斷,他今天也不會被拿捏得死死得。 “兵不厭詐,再說這生意上的事情就是一天一個主意的,先來後到也要看熟人的麵子嘛,但是少東家我好像跟你不熟吧。” 徐水舟的嘴角微微一勾,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且我們與鳳凰樓簽訂的契約都是一月一簽的,也算不上違約什麽的。” 慕君汐的唿吸微微一重,扭過頭狠狠地瞪了眼吳權,你這個蠢貨辦的蠢事。 原來主動權都應該在他們手中的,要是新的合作談不攏也罷,好歹能保證鳳凰樓的供應,他家這個蠢貨,這樣好的東西,就不知道把時間契約得久一點。 吳權的神色也顯得不好看,之前他哪裏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別人都是擠破了腦袋想到他們鳳凰樓做生意,哪裏會有人把送上門的肉給叼走的。 “少東家別怪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風水都是輪流轉的,也要給對麵萬福樓一個崛起的機會不是。”徐水舟看談判得差不多,又給慕君汐上了一記猛藥。 慕君汐此刻雙手握拳,重重地打在桌上,狠狠地看著徐水舟。 徐水舟當仁不讓地對視著他的眼睛,主動權在我的手上,我還能怕你不成。 “我——”就在慕君汐咬著牙準備妥協的時候,徐水舟突然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 “啊,我突然想起來我家中還有事情,就不在此就留,少東家不妨再好好想想,想通了再與我說也行,不著急。” 徐水舟說完對著慕君汐眨了眨眼睛,拉著提著食盒的江景元就跑出去了鳳凰樓。 作者有話要說: 熬不住了,我先更上一章,白天起來再寫,今天家中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多年後阿舟迴憶起自己與小嬸見麵的第一天就把人家氣的差點吐血,有點後悔……第四十七章 慕君汐氣的都快要吐血, 直拍桌子,直到把自己的手拍到都紅腫了這才罷休。 “他這是把我當成猴耍呢。” 林雪鬆遞給慕君汐一瓶上好的消腫藥, 好言好語地安慰道,“你何必為了幾文錢與他爭論不休,依我看啊,他要給他不就成了, 反正就是漲了幾文錢,你不也有賺頭嗎?” 慕君汐眼色怪異地看著好友, “你到底是站在誰那一頭的, 這兩人明明就是我們的克星好不好, 從中午遇見那個讀書人開始就一直倒黴不斷。” “可惡,我何時吃過這種虧,啊——” 慕君汐說著又沒有忍住拍了一下桌子, 頓時疼得他眼淚汪汪的。 “嘶,你小心點, 自虐不疼嗎。”林雪鬆看到慕君汐拳頭腫痛的模樣, 也替他心疼。 “你不懂, 我這不是為了幾文錢生氣, 而是為了尊嚴,尊嚴你懂嗎。” 林雪鬆搖搖頭呢喃一句,“難道尊嚴不是用錢砸, 砸到對方心服口服嗎?” 慕君汐:你這個家裏有礦的不要跟我說話! “掌櫃的,好酒好菜招待上。”正在慕君汐憤憤不已的時候,有了錢的任荃一臉闊氣進門嚷嚷著。 慕君汐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 暗暗咬了咬牙齒,“奈何不了你侄媳婦,我還奈何不了你!” 任荃背後一涼,總覺得有什麽東西盯上了他,四下看看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啊,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去包間吃他的飯去。 江景元帶著一食盒的好菜,外加兩個孩子一條狗一匹馬迴了家。 路上江鹿時不時左右看看,用心地記住迴家的路。 迴到家陳秀秀和賀雨竹了解過江鹿的身世後,也是一臉的疼愛。 江鹿笑容燦爛地比劃著手勢,他並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反而覺得很幸運呢,乞討的時候有大黃陪著他,被人販子拐賣還能遇見兩個神仙般的哥哥。 “小乖乖,以後家裏有一口我吃的,就有一口你吃的。” 陳秀秀的一顆心都快要被江鹿給熔化了,他的笑容實在是太幹淨,太清澈,明明生活得不容易,卻懷揣一顆感恩的心。 [謝謝娘親。] “不客氣。”陳秀秀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江景元看到他們對話十分驚奇,“娘,你能看懂他的手勢麽。” “能啊,你才一歲的時候,話都說不圓,我都能聽懂,這就是母親,等你自己做了父親你就明白了。” 陳秀秀一臉笑意地看著江景元,“所以啊,你跟水舟兩快些生個孩子出來吧,有個現成的哥哥可以帶著他玩。” “吃飯娘,這幾道可都是鳳凰樓的新菜,不嚐嚐可惜了。”江景元微笑著給陳秀秀夾子一筷子菜。 “吃,你們也多吃點,尤其是水舟啊,吃完飯再把雞湯喝了,娘可是燉了一下午,肉都燉爛了,正是好喝的時候。” 徐水舟聽到雞湯兩個字,腸胃中就浮出一股油膩感,他好像已經連續喝了七八日左右的雞湯了吧。 娘親手做的他也不能說不喝。 可吃多了會膩啊。 “好的娘,我知道了。”徐水舟欲哭無淚的答應下來。 吃過飯,陳秀秀和賀雨竹帶著江鹿去收拾房間,徐水舟去廚房裏把陳秀秀專門給他燉得雞湯端進自己房門。 “給我喝吧。”江景元坐在燭光下看書,見徐水舟一臉生無可戀的端著雞湯進門,笑道。 “正好每次用功讀書也破費腦子,喝點雞湯補補也不錯,我娘怎麽不給我燉呢。” 江景元說著也不等徐水舟迴話,自顧自的端過徐水舟麵前的盅,喝了起來。 “味道挺不錯的,這雞肉也軟爛,以後都端給我吃吧。”江景元微眯著眼,一副享受的模樣。 “好。”徐水舟見江景元的神情不似有假,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是娘做的,給了景元吃也沒有關係吧,反正他與景元是一體的,他吃了就等於自己吃了。 “明日我就要去負責徭役之事,家中就托給你照顧,去大同的事也不用擔心,我明早會給娘說清楚的。” 時間還早,江景元看了會書消化消化剛才喝下去的雞湯,放下書本後,慢條斯理地對徐水舟說起話來。 “明日就要去麽。” 徐水舟說起來還是有些不舍,江景元說得輕鬆,但徭役那是那般好打發的,一個不慎會死很多人的。 “近日連清水江的水位都上漲不少,唯恐會有大雨,還是早做打算得比較好,我們家都挨著清水江,萬一要是漲水,誰都說不好。” 江景元無奈地活動了一下身子,朝廷其實也不希望百姓們拿人命去服徭役,但是不用人命填,死得人還要多。 說到底這幾千下來就沒有人重視過這個問題,大家都習慣得麻木,下麵的小官做不了主,上邊的大官不管這等事。 最後苦得還不是百姓。 “那我給你多準備些東西,我聽別人說服徭役的地方都苦得很,都沒有一個棚子睡覺,累了直接躺在地上就行。” 徐水舟說著就開始在屋裏團團轉,琢磨著要給江景元帶些什麽東西,總之家裏有的東西都恨不得給江景元帶上,生怕他去了吃苦。 “準備些換洗的衣物以及被褥即可,我又不是出遠門,要真是缺了什麽東西,迴家來取也方便。” 江景元看著滿屋子亂轉的徐水舟隻覺得滿心都是溫暖,家就是如此,平淡而又溫馨,還會有個時時刻刻替你著想的人。 “那不成,別把著服徭役想的太簡單,進去了那是那麽容易出來的,我之前打聽過,一整日都有官差看著呢,誰要是逃跑當場就可以射、殺。” 徐水舟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在得知江景元要去主持徭役後,他就向很多人打聽過,知道這服徭役可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我應該不一樣吧。”江景元撐著下巴,暗暗想到,別人去服徭役不準隨便走動是怕人給跑了,他則不然。 “別想的太樂觀,朝廷的事都是說不準的,我們先準備著即使用不上也沒什麽,就怕沒個準備。” 徐水舟說著身體卻沒有停下來,各種在家中翻找,拿出一個布包來,把他翻找出來的東西,通通打包進去。 最後一個布包被塞得滿滿當當,一點空隙都沒有,徐水舟使了很大的勁才把它給打包起來。 次日,江景元一起來就去敲了敲陳秀秀的房門,跟她說了好長時間的話,這才馱著一個又醜又大的包袱離開了家。 大門後麵他沒有看到隱藏在陰影中的身影,一直目送著他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