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殺地仙!


    天下第一人縱仙歌沒有給任何人解釋什麽,事了拂衣去。


    天色已亮。


    縱萌、白行庸、謝成飛三人極有默契地登上巨石,攙扶著身心透支極為疲累的蘇淳風,從巨石與山體連接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下來。雖然所有人內心中都充斥著極多的困惑,但這時候,沒有人會去多問什麽。


    從巨石上下來的蘇淳風鬆開他人的攙扶,拿裴佳遞來的濕巾胡亂擦拭了一下臉頰上的血汙,一邊微躬身道:“這次,給大家添麻煩了。”


    眾人皆一笑置之。


    笑容有會心,有訕訕,有驚訝莫名的困惑……


    “淳風,迴去好好休息,這邊的事情交給我,放心吧。”謝成飛勸慰道。


    “嗯,辛苦了。”蘇淳風抬臂攬住謝成飛的肩膀,輕輕拍了下。


    簡單與眾人客套幾句,蘇淳風就在縱萌和裴佳的陪同下,順著山腳坑窪不平的田壟往東麵的公路上走去。


    公路上,此時車輛已經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隨後趕到的熊永平、熊-炎父子,宋賀、宋慈文父子,以及其他幾位還有謝家另一路人馬,都麵露詫異和遺憾地看著沿著山腳下的田壟走來的蘇淳風一行人——他們都意識到,自己晚來兩步,錯過了奇門江湖百年來至今繁榮之後最為精彩的一次鬥法,此刻鬥法已經結束,三名降頭師應該全部被幹掉了……


    一位煉氣中期,兩位煉氣初期的降頭師。


    死在了蘇淳風的報複中。


    看蘇淳風滿臉未擦拭幹淨的血漬,還有他身心孱弱的模樣,足以想見無論蘇淳風請來何等強悍的援手,他都經曆了非常激烈兇險的鬥法。


    因為知曉泰國三名降頭師逃跑路線而一路跟來的唐越,站在公路旁一排車隊的最北麵,沒有不識趣地湊上來。此刻,他頗為英俊的臉頰上,布滿了震驚和憤怒,以及一抹擔憂。他很清楚,唐家這次與泰國的三名降頭師暗中有聯絡,幾乎是禿子頭上的虱子,誰都明白。依著父親唐淩震的判斷,此次事件奇門江湖中人不會去過度參與,哪怕是最初鬧得轟轟烈烈一個個義憤填膺,在經曆了一天的搜索堵截無果之後,就自然會消停下來,而且,裴佳沒那麽強的號召力,至於蘇淳風……又有誰會真的因為沒什麽根基和強大背-景的蘇淳風,而興師動眾地去幫忙呢?


    這,不符合人們唯利是圖的現實自私本性。


    當然,唐淩震和唐越,還是希望泰國的三名降頭師能夠遭遇些許小的挫折,如此才能更讓他們深刻體會到唐家在此事件中對他們的幫助,將來與泰國白衣法師阿瑟猜一脈合作時,就更有把握性,雙方關係會更貼近——唐淩震不認為小的挫折會讓素力古、薩卡莎昂、維托尼丟命,畢竟三人的修為實力在那兒擺著的,奇門江湖中沒有誰會真的去與他們搏命廝殺,不值得啊。


    退一步講,縱然是泰國三名降頭師逃不走,全都掛了……


    和唐家又有何關係?


    奇門江湖中人就算都清楚是他們唐家人走漏消息給泰國的降頭師,和降頭師勾結了,說破大天去也就是在心裏腹誹一番,誰還會真的較真要把他們怎麽樣?如果真有誰不開眼非得把事情搬到台麵上當麵鑼對麵鼓地講,那麽以唐家的實力,也完全可以肆無忌憚地耍賴:“你們有證據麽?別誣陷好人!”


    總之,這起事件泰國降頭師成功逃迴泰國,唐家就吃勝利的果實,泰國降頭師敗走死在了華夏奇門江湖中,唐家置身事外沒損失。


    然而唐越和父親唐淩震萬萬沒想到,蘇淳風不但實力超強親自參與了斃殺三名降頭師的行動,竟然還有著極強的號召力,看看這次前來相助的這些人吧——奇門江湖第一大宗門青鸞宗的宗主,公認天下第一的縱仙歌,親自攜資質天賦超強的兒子縱萌一同前來;可比肩青鸞宗的秦嶺耀皇宗,宗主白寅攜子白行庸及時趕到;晉西省平涼謝家在家主謝震東帶領下,全家出動;江湖號稱醒神之下無敵手的曹素,跟隨徒弟裴佳前來……


    雖然說這其中有著蘇淳風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了泰國三名降頭師的行蹤,並將他們堵截住,從而讓前來的江湖中人最初的義憤填膺還未消散的緣由,但青鸞宗、耀皇宗可都是遠道而來,宗主都親自出麵了,尤其是青鸞宗的縱仙歌、縱萌父子,那可是天下第一宗門天下第一人,竟然也不辭辛勞的遠從淮南省而來!


    他們圖什麽?


    就因為蘇淳風,就因為所謂的江湖道義嗎?


    此時的唐越,還不知道蘇淳風手撫仙人頂,迫得仙人跪,更不知道天下第一人鎖江龍縱仙歌揮手殺地仙,事了拂衣去。


    腳步虛浮行走的蘇淳風側頭問道:“裴學姐,宋學長,走漏消息的人查出來是誰了麽?”


    裴佳稍稍猶豫,麵帶歉疚地搖了搖頭,道:“沒證據。”


    “京城大,江湖大,但圈子也就那麽點兒,很好找的……”蘇淳風麵色從容,看不出有絲毫埋怨責怪的意思。


    裴佳麵露為難之色。


    宋慈文輕聲道:“唐家最有嫌疑。”


    “唐家?”


    “喏,站在遠處的家夥名叫唐越,和三名泰國降頭師中妖豔的人妖薩卡莎昂,沒多久便關係親密,張麗飛被害當日,有線索確認唐越和薩卡莎昂都在京城西客站。”宋慈文說罷,隨即苦笑著說道:“我可沒有挑事兒的意思,隻是說他們唐家的嫌疑最大而已,如裴佳剛才所說,這種事根本不可能找到什麽證據的。所以,事情已然有了結果,泰國三名降頭師全部身死,淳風,到此為止吧。”


    蘇淳風神色平靜,隻是扭頭看了眼公路上不遠處,那位站在一輛白色布加迪超跑前的俊朗青年。


    青年與他目光對視,隨即唇角掀了掀,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賭氣?


    抑或是滿不在乎……


    蘇淳風一邊走一邊說道:“他和你們是一起來的?”


    “沒有。”宋慈文答完之後,扭頭又看了一眼裴佳,裴佳也麵露疑惑,道:“出京前,唐家就已經表態不會參與這次的追蹤堵截了。”


    “那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湊巧,看熱鬧?”蘇淳風笑了笑。


    宋慈文麵露苦笑。


    很顯然,在沒有和參與此次行動的任何一方有聯係的前提下,唐越能夠準確地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和那三名泰國降頭師有聯係。但這種判斷卻拿不到台麵上去說,畢竟以常理忖度,沒有誰願意因為這種判斷而去和唐越發生衝突,有道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唐家在奇門江湖上,實力也不容小覷啊。


    說話間,幾個人走到了公路上。


    在裴佳的介紹下,蘇淳風很禮貌地走到曹素麵前,微躬身道:“這起事件,辛苦曹前輩了。”


    脾性怪異修為極高的曹素點了點頭,她表情冷傲,沒有說話,隻是認真地打量了蘇淳風兩眼,便轉身往白色法拉利超跑的那邊副駕位置走去,一邊淡淡地說道:“小佳,既然事情已經了結了,我們也該迴去了……”


    “是,師父。”裴佳恭敬應道,轉身向蘇淳風他們告辭。


    目送曹素上車,蘇淳風又看了眼站在不遠處那個叫做唐越的青年一眼,微笑道:“這家夥,怎麽還不走?”


    縱萌扭頭看了下沒有隨同父親一起走,而是隨後小跑著跟過來的白行庸,很突兀地說道:“淳風,你現在身體狀況不行,一會兒我替你開車吧。”


    “是因為你沒車搭乘了吧?”蘇淳風故作輕鬆地打趣道。


    “上車等我一會兒。”縱萌板著那張一如既往的冷臉硬梆梆地說罷,轉身沿著公路邊往北走去。


    宋慈文一臉困惑。


    白衣白發的白行庸笑了笑,扭頭跟著縱萌往北走,拋下一句話:“等我一會兒,我也想搭你的車走……”


    蘇淳風搖搖頭,一邊往宋賀、熊永平、熊-炎的身邊走去。


    已然想到了什麽的宋慈文哭笑不得地跟著蘇淳風走到幾人麵前,這才做出了決定似的說道:“我突然想到,也得去做一件事,就不給你們幾位做介紹了。”


    說罷,宋慈文轉身往北走。


    “宋總,給你們添麻煩了。”蘇淳風很是恭敬地向幾人行禮。


    “是我們沒能盡到江湖道義,唉。”宋賀輕歎口氣,麵露歉疚之色,一邊代替兒子做介紹道:“這位是京城熊家家主熊永平,這位是熊-炎……老熊,這就是鼎鼎大名的蘇淳風,看到他,咱們這些老家夥該金盆洗手咯。”


    身材肥胖,麵容祥和始終笑眯眯如一尊彌勒佛的熊永平,樂嗬嗬地說道:“今日一戰之後,淳風的名氣就更大咯,好樣的!”


    蘇淳風苦笑,搖搖頭。


    誰人願意,以親朋的身家性命安危,去換取名望?


    剛說到這裏,熊永平和宋賀都注意到,縱萌、白行庸、宋慈文三人先後都走到了唐越的麵前,而唐越在閃過一抹惶恐難安的神色之後,迅速壓下了心頭不安,臉上浮現出一抹好似身正不怕影斜的理直氣壯,還有些許傲然。


    “去啊!”熊永平一腳踢在了兒子的屁股上。


    “去幹什麽?”熊-炎愣住。


    “別人幹啥你幹啥,傻小子……”熊永平怒道。


    熊-炎怔了怔,看著那邊的情形,忽而意識到了什麽,但終究沒有聽從父親的吩咐而挪步過去——他覺得,父親這樣的想法太不理智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僅憑猜測魯莽地衝上去伸張什麽道義,不可取。畢竟京城的江湖就那麽大圈子,熊家還沒有遠超唐家的實力。


    蘇淳風微笑,轉身看過去。


    剛剛掉轉車頭朝北的裴佳將車停了下來,隔著車窗看向那邊。


    不遠處。


    縱萌和白行庸站在了唐越的麵前。


    白行庸等著縱萌先開口。


    可縱萌不大喜歡與人,尤其是陌生人說廢話……


    於是安靜的場麵一時間有些怪異。


    唐越的心揪緊,隨即放鬆,暗想這兩人剛才應該是受了蘇淳風的慫恿才突然間義憤填膺要過來質問幾句,但走到跟前之後,卻又都不想當第一個挑起事端的人,因為無論他們身後有多麽強大的背-景實力,也不會輕易地去招惹在奇門江湖上好歹也算得上實力不弱的京城唐家——所以,當前的狀況簡直有些扯淡。


    唐越覺得好笑,所以他神情傲慢地冷笑道:“白行庸?縱萌?咱們之間好像不熟吧?有什麽事?”


    白行庸看向縱萌。


    縱萌看了看白行庸,扭過頭去。


    白行庸用質詢的口吻說道:“你叫唐越,和泰國那三名降頭師……”


    他質詢的話沒說完,身材並不高大的縱萌卻毫無征兆地出手,一拳重重砸到了唐越的臉上,將他打得直接一個踉蹌往公路下的農田裏摔去,隻是人還沒摔下去就被縱萌隨即一記鞭腿重重地砸到後背上,一頭從公路上栽進了農田中。


    縱萌縱身跳了下去,翻身而起的唐越掙紮起身避過縱萌的一腳狠踹,怒罵著和身撲上去反擊。


    白行庸哭笑不得——咱們是術士,不是街頭混混啊!


    可看著隨後跟來已然不由分說跳了下去的宋慈文,白行庸也隻得趕緊跳下去圍毆平時根本沒什麽交際更談不上有什麽怨仇的唐越,一邊在心裏哭笑不得地想著罷了罷了,反正跟著縱萌過來時,就抱著要教訓唐越一頓出出氣的目的,何必再廢話?隻是可憐這個叫做唐越的家夥,未免也太憋屈了吧……


    砰砰砰!


    咚咚!


    唐越先是慘叫加怒吼質問咒罵,隨即就是哀嚎求饒……


    “哎哎,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宋慈文在旁邊一邊作勢攔架,一邊抽準機會在不被唐越發現的前提下抬腳狠踹,嘴裏還不停地說著:“住手住手……”


    很快。


    白行庸和宋慈文都停手了。


    再打下去,真會把唐越給活活打死。


    但縱萌沒有停手的意思,下手越來越重……當他終於停下暴揍的動作後,似乎猶自不解氣,在白行庸和宋慈文瞠目結舌的注視下,縱萌左手抓住躺倒在地鼻青臉腫已然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唐越的右腳,把他的腿拎了起來,然後側身掀腿,騎住了唐越的右腿,右手也搭在了唐越被拎起的腳上,表情陰沉如往常那般,雙手用力,身體一擰……


    雙臂抱頭的唐越受痛吃力,直接翻身趴在了地上。


    縱萌再用力!


    騎在唐越右腿上的身體同時猛然後座!


    喀嚓!


    喀嚓!


    啊……


    一條腿,腳踝處被生生擰斷,骨盆用大腿連接處被生生連擰帶坐地壓得骨折!


    唐越慘嚎著雙臂伸展使勁拍打地麵,劇痛之下讓慘嚎過後差點兒昏死過去的他咬住了嘴唇,生生咬破流血。


    縱萌起身,拽著唐越的斷腿把他掀了過來。


    劇痛之下,唐越渾身抽搐著,憤怒地、恐懼地、困惑地看著冷著一張臉的縱萌。


    縱萌看著他,不說話。


    白行庸和宋慈文已然左右抓住了縱萌的胳膊——好家夥,這貨也太生猛了吧?


    “為,為什麽?”唐越咬牙問道。


    縱萌轉身掙開白行庸和宋慈文的手,大步往迴走去,走出幾步遠之後,才後知後覺般停下了腳步,扭頭硬梆梆地說道:“我叫縱萌,是蘇淳風的朋友,今天斷你一條腿,是因為……”說到這裏,縱萌停頓了一下,似乎稍作考慮,這才轉身離去,扔下了一句簡單的答案:“沒有理由!”


    我縱萌斷你一條腿,沒理由!


    不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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