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蘇淳風和縱萌的術法修為,兩人其實早先都已經察覺到,曲飛燕與那位來自於美國的青年術士之間進行的幾次術法試探。


    這不奇怪。


    素不相識的術士在某地偶遇,知曉了對方同為術士,那麽出手試探一二,很正常。


    那位美國來的青年術士絲毫沒有隱藏自身術士的氣息,似乎明擺著就是要引起術士的注意。而曲飛燕,也從來沒有隱藏個人術法氣息的習慣,所以她與那位青年術士,自然是很快就互相注意到了對方的存在。不過那位青年術士,倒是沒注意到蘇淳風和縱萌。因為他們三人的修為境界幾乎對等,再者蘇淳風習慣性隱藏著自身的術士氣息,而縱萌這次前來又是受羅同華囑托,前來確定目標人物的,同時又要防範出亂子,所以同樣隱藏了自身的術士氣息,與暗中觀察情況。


    此番最先出手試探的,是曲飛燕。


    曲飛燕性情本就如此,似乎對誰都有種滿不在乎的樣子,高傲自負,猛不丁見到一位外國來的青年術士,還是個大帥哥,也就按捺不住地施術去試試對方的深淺,抑或是……羅同華另外又吩咐她做些什麽?


    所以,當她和那位美國青年術士互相試探,隨即開始有限度且保持克製的正式鬥法時,蘇淳風沒打算去理會。


    切磋而已,出不了大事。


    但縱萌顯然不這麽想,他在第一時間裏施術橫插進去,擋在曲飛燕之前,硬撼那位美國青年術士施展而出的術法波動。


    兩股浪頭不猛烈卻剛硬地對撞。


    縱萌出手極重,沒有絲毫克製更沒有保守限度的意思。而那位美國的青年術士,在出手時保持了足夠的克製,並壓製著所施展出術法的能量波動強度。所以,驟一交手,美國青年術士就陷入了被動。不過縱萌驟然爆發施展出的排山倒海般淩厲的術法攻擊雖然勢不可擋,卻頃刻間就又極為不可思議地收了迴來。


    籃球場的天地五行靈氣平衡風平浪靜,仿若從未有過任何的術法波動出現。


    一次警告。


    僅此而已。


    那位美國青年術士轉過身,平靜中透著挑釁的目光鎖定縱萌。


    縱萌神情冰冷,目光如刀,迎向對手。


    蘇淳風抬手攥拳抬至唇邊輕咳了兩下,略顯詫異-地看向縱萌——這哥們兒脾氣是不是有點兒太急躁了?就算是英雄救美也沒你這麽救的吧?雙方根本就沒有任何惡意,極有分寸地切磋而已,再者說了,縱萌好像和曲飛燕向來不怎麽對付,又何必在如此明顯的小事中橫插一杠子?


    收迴術法的縱萌視線不再與美國青年術士直視,而是側頭看向蘇淳風,道:“曲飛燕的修為不足,我不能讓外國的術士小瞧了咱們。”


    蘇淳風哭笑不得。


    感情就為了這麽一個簡單的理由?


    縱萌卻做得理所當然。


    看不出來,這家夥竟然還有點兒憤青的潛質啊。


    側對麵,那位來自於美國的青年術士轉身和同行的人以及兩位京大的誌願者說了幾句話,然後繞著賽場往蘇淳風和縱萌所在的看台走來。


    蘇淳風笑道:“得,人家找來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縱萌淡淡地說道。


    “你還真改了。”


    縱萌沉默。


    不一會兒,那位美國青年術士已經繞過來,麵帶微笑地邁步登上了看台。


    縱萌臉上一如既往的冰冷和生人勿近之態稍趨緩和,而蘇淳風自始至終都是那副從容淡然,平易近人的表情,此刻更是麵帶微笑地看著那位年輕的白人術士。其實以他的心性想法,並不喜歡和陌生的術士結交,更不想和國外的術士們牽扯上什麽關係,可遠來是客,作為京大學生術士協會會長的他,待客之道總要有的。


    雖然他自信憑借自己的掩息術,就算和那位美國青年術士麵對麵侃天侃地半天,也絕對不會被對方察覺到術士的氣息,但實在是沒那個必要。


    因為瞞不住。


    白人術士肯定是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和京大的學生術士產生交際的,況且蘇淳風現在又和縱萌坐在一起,難不成再去對每一位京大學生術士協會的成員們打個招唿,讓別人幫他隱瞞術士身份的秘密?


    那就不是低調,而是無聊了。


    就在那位青年術士快要走到麵前的時候,蘇淳風的手機很不合時宜地震動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是李誌超打來的。因為賽場上賽況正酣,看台上的學生們亦是踴躍著時而唿喝加油,環境噪雜,所以他隻得向那位走過來的白人術士露出一抹歉意之色,點點頭,然後和縱萌說道:“我去接個電話……”然後便起身從座位之間的狹窄走道中,向看台上方後麵的僻靜處走去。


    美國青年術士神色間閃過一抹不虞,很快釋然,他走到縱萌身旁坐下,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道:“你好。”


    “你好。”縱萌點點頭。


    白人術士用英語問道:“可以用英語交流嗎?”


    英語水平實在不怎麽樣的縱萌思忖了幾秒鍾,才把這位白人術士已經盡可能緩慢道出的幾個英語單詞的意思在腦海裏組成了一句能明白的話語,然後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擠出了一句最適合這時候講的話:“很抱歉,我的英語說得不好,希望你能夠用中文……或者,等我的朋友迴來,他可以。”


    白人術士往看台上方瞄了兩眼,略顯遺憾和不滿地點點頭。


    他覺得剛才因為要接電話而離開的蘇淳風,實在是太不禮貌了,難道他不覺得這樣做,對於一位不遠萬裏而來的客人,是一種不尊重嗎?


    此時蘇淳風已經在看台後方的僻靜處,拿著手機按下了接聽鍵:“誌超,什麽事?”


    “淳風。”李誌超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了出來,“我現在在丹鳳市,到這邊接觸下客戶,你猜我見到誰了?”


    “誰?”蘇淳風故作疑惑地問道,其實他已然想到,應該是巧合之下,抵達丹鳳市的李誌超看到了王啟民,而且,應該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不然的話,整天忙得腳不沾地的李誌超,不至於見到什麽人還專門給他打來一個電話。


    果然,李誌超道:“王啟民!”


    蘇淳風道:“唔,這麽巧啊?那你這位年少有為的大老板,中午可得請咱們的初中老師吃頓飯。”


    “這都是小事兒。”李誌超認真地說道:“淳風,王啟民在這邊遇到些麻煩,本來我是不想理會這些事的,畢竟不是在咱們平陽,可我尋思著你好像一直以來對王啟民都很敬重,所以就給你打個電話,要不要幫他一把?”


    蘇淳風詫異道:“他怎麽了?”


    李誌超簡略地把自己從客戶那裏打聽到的一些情況告知了蘇淳風。


    蘇淳風幾乎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可能,並且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微皺眉沉聲道:“誌超,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可別去多管閑事,不然的話有可能影響到你的生意,這件事……你關注下後續的進展,如果有什麽消息再告訴我。”


    “淳風,你甭擔心什麽。”李誌超笑道:“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過山剛下午也會到丹鳳市,是為了萬通快遞在丹鳳市這邊的辦事處而來。要知道,他的精品蔬菜兩年前就已經做到了丹鳳市,而且那時候和這邊的勢力發生過幾次衝突都贏了,如今在丹鳳市算得上有些實力,如果他出手……”


    “等等再說吧,別急於去管。”蘇淳風打斷了李誌超的話。


    “那行,聽你的。”


    掛斷電話,蘇淳風攥著手機微闔雙目,輕輕仰著頭思忖——王啟民的女兒,十有八九是詭術傳承者!


    王啟民,師父啊……


    前世師徒那麽久,共同在江湖上生生死死經曆了那麽多的血雨腥風,蘇淳風從沒想到過,師父竟然還藏著如此深的一招後手。而且,王啟民之所以埋藏下這麽一招後手,最初的目的,就是用於將來除掉可能失控的蘇淳風!


    雖然前世已去不會還,今生不再是師徒。


    可蘇淳風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內心裏隱然有種心痛的感覺。


    他氣憤與前世師父的隱瞞,更痛心與王啟民的決絕,也心疼前世的師父,今生的詭術傳承者王啟民——處心積慮謀劃如此之久,付出的,又何其之多?就連他的親生女兒,都要為了一個很可能慘敗的目標,而付諸青春乃至一生!


    是對,是錯?


    根本說不清楚!


    有著醒神心境修為的蘇淳風搖搖頭,強行拋開了這些令他糾結痛心的雜念,轉身往迴走去。


    那位白人術士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


    蘇淳風走過去還沒打招唿,縱萌就開口道:“他不大會說漢語,我的英語也不行,你來和他做介紹吧。”


    “你好!”白人術士已經伸出了手。


    “你好。”蘇淳風隔著狹窄的通道坐下,和白人術士握了握手,繼而用流利的英語做自我介紹,並介紹了縱萌——他在高中時期英語成績就不錯,進入京大並加入了英語角社團之後,又經常參加些社團裏增強英語口語練習的活動,所以不敢說英語水平有多麽好,至少正常的交流還是能輕鬆做到的。


    一番相互介紹後,蘇淳風和縱萌就都知道了這位白人術士,名叫科爾·道格拉斯,是加利福尼亞州人。


    科爾·道格拉斯顯然受到過良好並嚴格的家庭教育,雖然之氣受到縱萌近乎於蠻橫的強硬術法攻擊警告,令他極為惱火,但在開始交流後,科爾·道格拉斯各方麵依然表現出極為成熟穩重又不失年輕人青春活力的紳士風範,而且他很健談,即便是麵對英語水平差到連聽明白他的話都費勁的縱萌,也沒有絲毫與其交流不適和尷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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