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留著八字胡,穿著唐裝人模狗樣,滿臉淤青腫得像個豬頭似的中年男子,很顯然身份不俗,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竟然有十幾輛車,數十號人前來迎接,一幫手下們各個如狼似虎……


    他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和淳風很熟的樣子?


    而且,淳風打了他的手下,他一點都不生氣,甚至絲毫埋怨責怪的樣子都沒有,反而和淳風開了句模棱兩可的玩笑“剛出來,就要給老哥一個下馬威?”,還說“要不要再教訓一下……”似乎蘇淳風如果沒把怒火發泄完,隨時都可以拿那位小分頭戴眼鏡的混帳東西當出氣筒,隨便揉捏摔打。


    酒店的包間裏。


    蘇淳風坐在母親身旁,很尷尬地向大家解釋:“那人叫,叫楊樹斌,是我的,嗯,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應該叫,叫做獄友吧?”


    兩張桌上的人就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堂堂京大學子,有一位很顯然不是什麽善類的獄友,而且還比他的年齡大上一倍,這要是傳出去就真有點兒諷刺的戲劇性效果了。


    陳秀蘭語重心長道:“以後和這類人啊,少接觸。”


    “嗯。”


    “以後在外麵啊,可不能仗著自己年輕膽量大,就亂跑亂找人,就比如這次麗飛和海菲被人搶了,都已經報警了,就交給警察去查案吧,你幹啥看誰有嫌疑就跑去追?結果呢,人家死了,還以為是,是你給殺了呢,唉,造孽啊。”


    “娘,我這次真長心了。”


    “這事兒也是夠寸的,咋就那麽巧呢?”陳秀蘭擺了擺手不想再提——反正孩子已經出來了,比什麽都好。


    坐在蘇淳風左手邊的陳羽芳輕聲提醒道:“淳風,去那張桌上多坐會兒。”


    “嗯?”


    “你豔福不淺嘛。”陳羽芳打趣道。


    “咳咳!”蘇淳風尷尬不已,自己這個堂姨在這種事情上哪兒有半點長輩的樣子,十足一個八卦女嘛。想想也是,畢竟陳羽芳不過才三十歲,在這種事情上八卦一些,愛玩笑一些,可以理解。所以蘇淳風小聲反擊道:“堂姨,國慶節我迴去的時候,三姥爺和我閑聊時,還提了您的事情,您是不是……”


    陳羽芳臉色一板:“輪不到你說!”


    “是是是。”蘇淳風嘿嘿一笑,起身往那張桌上走去。


    蘇淳風是晚輩,有些話輪不到他來說,但坐在旁邊聽到兩人那些話的陳秀蘭,卻是被勾起了心思,柔聲道:“羽芳啊,雖然那些話不該小風說,可你過完年都三十出頭了,是該考慮下成家的事兒了,不能天天就惦記著公司那些事,前些天我見到了上次丁副市長跟我提過的那個小高,人不錯……”


    “姐,姐,打住啊!”陳羽芳趕緊打斷堂姐的話,轉而和坐在對麵的褚卓延閑聊:“褚先生,你們公司籌拍電影、電視劇的話,像我們這樣的小公司,能不能參與到這方麵的投資當中?”


    “陳總有往影視行業發展的意向?”


    “是啊,隻是不太熟悉,還請褚先生多多賜教。”


    “不敢當,我們公司剛到大陸發展,處於起步階段,正是各方麵需要合作夥伴的時候,如果陳總有這方麵的想法,那我們……”


    ……


    其實今日為蘇淳風洗塵祛晦,隻要擺一桌就夠了。


    隻是對當前大陸的奇門江湖不太了解,對蘇淳風更談不上多麽了解的褚卓延,很理所當然地認為,蘇淳風從看守所那種地方出來,那麽今天迎接他的人應該不少,除卻其家人女友之外,還得有幾位學生術士,比如和其關係不錯的縱仙歌、白行庸,電影學院那位叫做裴佳的女學生術士等等。


    所以褚卓延就自作主張地訂下了兩桌酒席。


    不曾想,這些人都沒來。


    學生術士中,就來了一個叫單蓁蓁的女生——以褚卓延的術法修為,自然能看得出來,單蓁蓁是術士,修為不算太高,固氣初期。


    王海菲、張麗飛、肖倩老師、單蓁蓁同坐一桌。


    全是大美女啊。


    在不知內情的旁人看來,蘇淳風委實豔福不淺。


    王海菲、張麗飛、肖倩那都是天生麗質,而單蓁蓁的長相,平心而論委實算不得什麽大美女,但因為修行術法的緣故,她氣質空靈,出塵脫俗,尋常人第一眼看到就會對其留下很好的印象,加之略帶靦腆溫柔之色,不那麽愛言語,自然而然也就……難免讓王海菲、張麗飛在對其生不出惡感的同時,卻會生出些許戒備之心。


    蘇淳風端起酒杯道:“學姐,感謝你能前來,放假都這麽多天了,還給你添麻煩。”


    “應該的。”單蓁蓁溫婉笑道:“其實這是羅教授的意思,他本想親自前來的,不過因為還有別的事務,所以就委托我代表他,也代表咱們社團及京大的學生會,前來對你表達下慰問,這件事,你受委屈了。”


    “談不上委屈,是自己的過錯。”蘇淳風笑了笑,自嘲道:“也算是多了些生活經驗,體驗了一把看守所的生活。”


    單蓁蓁抿嘴輕笑。


    身為京大留校代理教師的肖倩,雖然不知道單蓁蓁提到的羅教授是誰,但她也沒問,笑著插話道:“我堂伯和堂哥,也專門打來電話,讓我代他們向你表達下慰問,你這次可真是出大名了。”


    “我都臊得沒臉見人了。”蘇淳風尷尬道。


    ……


    ……


    晚上七點半。


    蘇淳風一行人乘坐的特快列車抵達平陽市。


    走出火車站,陳羽芳就直接打了輛出租車迴家。而蘇淳風和母親,張麗飛、王海菲四人,則是坐上了前來接他們的蘇成的車——原本蘇成還要端著父親的架子,生氣兒子在外麵闖禍惹事,所以不肯親自來火車站接人的,但陳秀蘭在電話中對蘇成說:“海菲、麗飛倆女孩子放假後不迴家,就住在京城等著淳風從看守所出來,咱們家總得做出點兒樣子來,別傷了倆女孩子的心啊。”


    這麽一說,萬通物流董事長蘇成,怎能不親自駕車去接?


    再說了,王海菲將來十有八九會成為老蘇家的兒媳婦,蘇成身為準公公也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和孩子賭氣啊。


    本來蘇成還計劃著,請兩個女孩子去飯店吃晚飯,不過在火車上的時候幾個人就已經吃過飯了,所以一行人迴到物流園之後,也沒進屋坐會兒,便由蘇淳風駕車,送歸家心切的張麗飛,王海菲迴家。


    說起來也有點兒意思。


    性子直爽的張麗飛放假後沒有早早迴家,很坦率地告知了父母緣由。


    而王海菲則是對父母撒了謊,前些天她給哥哥打電話,讓其轉告父母,自己放了寒假還要給學生補幾天課,所以晚些迴家——除卻臉皮薄不好意思讓父母知道自己是不放心蘇淳風,要等蘇淳風出獄的原因之外,她也不想讓父母知道蘇淳風犯下了這麽一椿破事,哪怕是被冤枉的,可被警察抓起來拘留這麽多天的名聲,也不大好聽。鄉下那些老實膽小的農民,尤其對這種事極為敏感。


    這些情況,蘇淳風在火車上就已經從張麗飛和王海菲口中知曉了。所以他計劃著,和張麗飛一起先送王海菲迴到家,然後稍坐閑聊會兒,就送張麗飛迴家。而到了張麗飛家中,難免得禮貌地多坐會兒,聊聊此次自己的遭遇,還得解釋一番——不說蘇淳風和張麗飛是同學好友的關係,張麗飛又在京城等了他這麽多天,單說張麗飛的父親張開達,如今和蘇成之間也是關係相當不錯的朋友,蘇淳風這個晚輩,總得出於禮節地表達下歉意,讓長輩們擔憂了等等。


    如蘇淳風所想,還算是順利……


    送王海菲到家,進屋稍坐閑聊幾句之後,他就以天色已晚,送張麗飛迴去後自己還得趕迴平陽市為由,和張麗飛一起告辭離開。


    卻不知道,他前腳剛走,王海菲就開始接受父母的詢問了。


    母親認認真真地說:“海菲啊,聽說蘇淳風這次在京城犯了事,讓警察抓了,他這是剛從裏麵出來嗎?”


    “娘,您怎麽知道的?”王海菲一下子臉紅了。


    “前天在咱村大路上遇到麗飛她娘,她跟我說的。你這次放寒假一直不迴來,也是在那裏等著蘇淳風從裏麵出來吧?”


    王海菲隻得老老實實地點頭:“嗯,淳風他是被冤枉的。”


    “哎。”王柱歎了口氣,道:“俗話說蒼蠅不叮沒縫的蛋,就算蘇淳風真是被冤枉的,可他要是老老實實在學校待著,警察怎麽會冤枉到他頭上?更不要說是殺人這種大案子了……聽聽都讓人瘮得慌。海菲啊,爹娘並不反對你和他處對象,可你這性子太老實,就擔心你管不住他,將來他要是再犯了什麽事,你這輩子可就給毀了。”


    “淳風他不是那種人。”王海菲低著頭有些心虛地說道。


    “是,俺們都知道淳風這孩子挺好的,可人是會變得,尤其是有錢人家裏的孩子,仗著家裏有錢有勢,就不知天高地厚,更容易闖下大禍……就說這次吧,幸虧他是被冤枉的,不然的話,十有八九得被槍斃,那可是三條人命啊!”


    “爹,娘,我,我累了,先去睡了啊。”王海菲紅著臉起身往臥室走去。


    王柱兩口子正待要說什麽,就聽著外麵傳來了汽車喇叭聲,然後是院門被推開的聲響,接著傳來了大女兒王海燕的聲音:“爹,娘,海菲迴來沒?”


    老兩口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倆閨女,咋都不能讓人省省心啊?


    以前吧,覺得海菲還小談戀愛不好,可總歸處的對象蘇淳風是個挺不錯的孩子,家裏條件又好,身為父母也就知足了,不想多過問,誰曾想蘇淳風這孩子在京城裏犯下了那麽大的事;大閨女海燕吧,長得也好看,心眼兒活泛又善良,初中畢業後上班打工賺錢,還很懂事地時刻惦記著家裏麵,所以身為父母尋思著她總能找個好婆家,這兩年也就沒發愁過海燕找不到婆家,誰曾想最近兩個月,她和,和那個趙,趙山剛攪和到一起了。


    老天爺啊!


    這還讓不讓人過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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