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色朦朧。


    演武樓大街上車來人往,熙熙攘攘。一家家小吃攤和小飯店前熱熱鬧鬧,吃飯的客人們紛至遝來,絡繹不絕。


    摩托車和自行車居多的往來車流中,蘇淳風騎著自行車,慢慢悠悠地行駛著,一邊四下裏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演武樓大街上的夜景。後座上,穿著一身校服的張麗飛側向坐著,雙手抓住後座的鐵架,修長的雙腿緊緊並攏著微微向內勾起,白色運動鞋的後跟輕踩著軸架。她低著頭,清秀的臉頰上泛著羞澀的紅暈。


    剛才從校門口出來的時候,被學校的保安打量,還被恰好路過的班主任給看到了。所以縱然是心性開朗的張麗飛,也不禁會覺得臉紅心跳。隻是這又怨的了誰?是她自己非得讓蘇淳風騎自行車載她的。


    “去哪兒?”蘇淳風微笑著問道。


    “往東走吧……前幾天我看到,有一家新開張的肯德基。”


    “哦。”蘇淳風應了一聲。這年頭恐怕還沒多少鄉下人吃過在幾年後就會變得稀鬆平常甚至被評價為垃圾食品的肯德基。忽而覺得腰部稍稍一緊,卻是張麗飛伸出雙臂輕輕抱住了他的腰,繼而後背上也傳來了輕輕的擠壓感。


    張麗飛側臉貼在蘇淳風的後背上,小聲道:“你不介意吧?”


    “這有什麽?”蘇淳風笑了笑。


    “你不會覺得,我,我不正經吧?”


    “傻丫頭,竟說些胡話。”蘇淳風輕輕拍了下張麗飛環抱在他腰部緊緊交叉著的那雙柔滑的小手。


    於是開心的張麗飛得寸進尺,抱得更緊了。


    “咱們是好朋友啊,對不對?”蘇淳風無奈地笑道。


    “嗯。”張麗飛幸福地應了一聲。


    蘇淳風一時間無語——這種明顯婉拒的話語方式,似乎對於這個年代,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來講,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說難聽點兒就是對牛彈琴——在張麗飛看來,好朋友,男女好朋友,可不就是談戀愛嘛。


    前麵十字路口處,果然有一家新開張沒多久的肯德基餐廳。


    在當下的金州縣縣城裏,肯德基餐廳的外部裝飾、內部就餐環境等等,都顯得格外獨特和豪華,引人矚目。


    騎到店外停放自行車的位置上,蘇淳風一腳蹬地穩穩停好。


    張麗飛有些依依不舍地慢慢鬆開了環抱著蘇淳風腰部的雙臂,下車臉頰微紅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蘇淳風把車鎖好,笑道:“走吧。”


    “嗯,我請客。”張麗飛強調著。


    “誰都一樣。”蘇淳風笑了笑。正待要轉身往門內走去,卻見張麗飛站在那裏抬起了右手,輕咬著嘴唇羞答答地看著他。蘇淳風稍作猶豫,便很大方地伸手攥住了張麗飛柔若無骨的光滑小手,邁步往店內走去。


    進入餐廳,蘇淳風領著張麗飛走到最邊上靠窗戶的位置坐下。


    因為是新開張,金州縣城的人對於這種看似極為高檔所以消費應該不會低的餐廳,還多少有些不適應的緣故,所以寬暢明亮的餐廳內,沒有多少人,從而空出了許多桌位,越發顯得就餐環境極好,雅潔安靜。


    看著張麗飛頗有些好奇打量店內情景的天真淳樸模樣,蘇淳風想了想,便拿起桌上擺放著的卡片遞過去,道:“麗飛,看看想吃什麽?”


    “你點吧,我請客。”張麗飛笑眯眯地說道。


    蘇淳風就笑道:“那行,你等等。”言罷,在張麗飛有些好奇和疑惑的注視下,蘇淳風放下卡片,起身走到服務台那邊,點了兩份炸雞腿和漢堡的簡單套餐,結賬,然後一手托著放好食物的托盤微笑著走了迴來。


    張麗飛的俏臉唰地紅了。


    “吃吧。”蘇淳風輕輕放在張麗飛麵前一份兒。


    “這個,這個讓服務員端過來就好,何必自己去端?”張麗飛紅著臉小聲羞澀地問道,一邊看了看不遠處站立著的兩位穿著紅白條紋服飾的服務員,又道:“我們還沒吃呢,為什麽是先付錢啊?真討厭!”


    “洋人的快餐廳,就這規矩。”蘇淳風笑著伸手幫張麗飛開了醬包,道:“快吃吧。”


    張麗飛羞得無地自容,但見蘇淳風如此隨意好似很熟悉的模樣,便詫異道:“淳風,你來過這家店啊?”


    “過年去市裏的時候,那邊有肯德基店,我去吃過一次。”


    “哦。”


    兩人不急不緩地邊吃邊小聲地聊了起來。


    “過兩天,我就要去市裏上學了。”說起這件事,張麗飛紅暈未散的美麗臉頰上,就顯露出了淡淡的憂傷,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中也隱隱含淚,委屈地說道:“我不想去,可我爸非得讓我去市一中,說那裏比縣裏好。”


    “這是事實啊。”蘇淳風笑道:“市一中出了名的大學生搖籃嘛。”


    “可我就是不想去……”張麗飛嘟著嘴說道:“我去那裏上學了,以後就不能和你還有海菲天天見麵,天天在一起了。”


    蘇淳風邊吃邊笑著說道:“傻丫頭,天天在一起就好嗎?友誼的深厚和真摯,不在於朝夕相處,而在於天長地久。沒聽人說過嗎?距離產生美,意思就是,很多時候遠方的思念反而愈發讓友誼更顯珍貴。所以啊,你就安心地去市裏上學,好好學習,將來我們說不定還能考上同一所大學呢。”


    張麗飛歪著腦袋,眨巴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想了想,覺得有點兒道理,便說道:“那,那以後每逢周末,你能不能去我家裏找我玩兒啊?”


    “每周都去顯然是不可能的,偶爾可以。”


    “那我也可以去找你,對不對?”


    “嗯。”


    “那以後如果有時間有機會,你和海菲可以去市一中看我,我也可以迴縣一中來看你們,是不是呀?”


    “當然。”


    到底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蘇淳風一番簡單的引導和勸慰後,張麗飛之前心裏的不快和陰鬱,就很快消散不見,反而對於這種以後可以在期待中思念、見麵的感覺,有了好奇和懵懂幸福的向往。


    她臉上掛著有些迫不及待般的神情,忽而想到了什麽,又撅起嘴說道:“那我不在縣一中了,以後你和海菲就可以天天在一起,誰知道你們倆會做些什麽,哼!”


    “喲,你這話說的有點兒不講道理了啊。”蘇淳風哭笑不得地說道。


    “這倒也是啊。”張麗飛聳聳肩,頑皮地笑道:“海菲那麽大度,我這麽做反而顯得小氣了,嘻嘻……不過,我可提前告訴你啊,反正你們之間都做了什麽海菲都會告訴我,到時候,哼哼!可不許你偏心!”


    蘇淳風無語,心想我親了王海菲兩口,難不成還得再親親你?


    這就公平了?


    ……


    張麗飛是周四上午走的,她的爸爸張開達開著轎車來到學校,把她還有一堆的行李全都拉走了。


    就好像,她從沒有來過。


    在這所有著近三千多名學生的金州縣最高學府中,走一名學習成績隻能排中上遊的學生,根本不會引起絲毫的波動。


    為此傷感的,也許隻有王海菲一人。


    而蘇淳風,當然不會有什麽失落和傷感的情緒——他雖然從內心裏有些喜歡張麗飛這樣一個活潑可愛像隻百靈鳥兒般的女孩子,但喜歡不等於是愛,他可不希望在自己無奈和絲絲虛偽的遷就下,讓張麗飛真地沉浸到所謂的愛情泥潭中無法自拔,那就是作孽了。


    因為他很清楚,現在張麗飛和王海菲或許因為少女心性對於感情還很懵懂,所以可以幼稚單純地去認可這種好閨蜜之間共同分享愛情的甜蜜。但隨著她們日漸成熟……這種很異常的感情必將化作成一根導火索,指不定什麽時候驟然間引燃爆發後,朋友就會成為仇人,美好的友誼也會徹底的蕩然無存。


    感情,是自私的!


    如果就這般在最美好的時期分開了,年輕的張麗飛內心裏懵懂的初戀感情應該很快就會淡化,從而融入到新的學習環境和新的朋友圈子中,也許,美麗大方活潑可愛的她,還會遇到更好的白馬王子。


    不過,要說蘇淳風心裏對此沒有半點兒可惜的情緒,那是假話。


    大老爺們兒誰不想被美麗的情竇初開的少女深情依戀?


    虛榮心和花心,哪個男人沒有?


    值得安慰和高興的是,張麗飛這一走,他和王海菲以後的生活中,就少了一個巨大的仿若長在了兩人之間的電燈泡,實在是太方便了。


    ……


    周六。


    天還未亮,蘇淳風早早起床,穿好衣服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打開院門,準備到村外的田野裏跑步鍛煉身體,順便再打幾套拳輔助修行——從作出修行的決定之後,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假期在家裏,他都是風雨無阻地保持著每天早晨健身和修行的習慣。


    走出去返身剛把院門關上,就聽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蘇淳風循聲望去,隻見從東麵跑來一個人影,因為天還黑著的緣故,等近了些後才看清楚竟然是李誌超。


    “誌超,大早起你幹啥去?”蘇淳風疑惑地問道。


    “我操,嚇我一跳!”黑燈瞎火猛不丁有人說話,著實把李誌超嚇得不輕,他拍著胸脯走過來埋怨了一句,隨即又著急忙慌地說道:“淳風,快告訴你娘,我成子叔在冀中省那邊兒,今天淩晨要往迴趕的時候,讓人給劫了!剛才打電話到我們家了,這不,我爹我娘就讓我趕緊過來通知你們。”


    “啥?”蘇淳風大吃一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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