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其實沒有宋葷想象中那麽沮喪,他對自己很有信心的,開玩笑,能用火球術燒得上千人滿地打滾,再怎麽樣自卑的人也生出點“老子有可能很牛叉”的自信。


    他隻是還沒搞懂那個魔法天賦測試機為什麽是那個樣子,它為什麽就是個大頭貼機呢,這到底是哪門子惡趣味?


    水元素親和力隻有一啊,他攤開手掌看看,是說水係魔法學起來會很艱難?


    那也沒什麽,他又不想成為全能的大魔導士,學魔法不過是打發時間,讓自己在找到理想之前有點事做,現在看來至少火係魔法是沒問題的,大不了他的技能樹就點成火係專精好了。


    話說迴來,如果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分別對應五係魔法,那光明魔法和暗係魔法又是怎麽迴事?空間魔法呢?


    朱標覺得,他似乎、好像、仿佛……懶得過分了點,從來沒有主動去補習魔法常識,這樣不行啊少年,難怪一區二院不肯收你。


    不收就不收吧,朱標蔫搭搭地走出一區二院,宋葷以為他深受打擊,而他真實的感覺是如釋重負,再也不用糾結要不要答應徐偃,那破院子和破教學樓堅定了他拒絕的決心,兩輩子頭一迴上大學,他才不要把青春浪費在那種地方。


    可是被包養這條路走不通了,下一步隻好努力賺錢養自己,朱標爽快了沒一會兒又開始發愁,難道繼續當童工?


    他剛由巷子裏折迴大路,眼前跑過兩個十七八歲學生樣的少年,都理著軍訓平頭,曬出一臉軍訓黑,身上還穿了整套軍訓的迷彩服,在滿街複古潮流中恍若一陣清風。


    朱標多看了他們一眼,聽到其中一個催促另一個:“走快點,四皇子今天就職,說不定會來看咱們軍訓。”


    另一個便秘似的“嗯嗯”兩聲,奮力邁動短腿,氣喘籲籲地道:“你說他好好的皇子,不閑在皇宮裏充吉祥物,也不迴十九區當他的土霸王,為啥跑來做咱們的院長?”


    “聽說是國子監祭酒親自奏請的,”他的同伴“小聲”說,音量恰好夠朱標聽得清清楚楚,“四皇子以前就是咱們國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他前幾天又露了一手,讓很多人都對國術感興趣……哎,你看那個新聞視頻了嗎?”


    “四皇子闖東華門那個是嗎?看了看了,我還看過配樂版,‘看前麵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幹幹淨淨’,哈哈!”


    “哈哈哈哈……”


    朱標不知道他唱的是京劇《挑滑車》,但從字麵也能聽出對皇室的不恭敬,反正中二少年嘛,總是熱愛挑戰權威蔑視權威。


    他情不自禁地就跟在了兩名少年身後,自己也沒弄明白自己想做什麽,大約是跟到國術學院,遠遠地,親眼再見一次那位漸成偶像的四皇子?


    朱標發覺自己心跳加快了,腦殘粉模式上身,迴憶著四皇子在視頻裏的英姿,順帶的,也想起圍觀群眾的一句吐槽。


    這位四皇子,最近真的很活躍啊。


    …………


    ……


    活躍的四皇子正坐在一條昏暗的長廊中,身後是一扇對他而言永遠緊閉的房門,他穿著整齊的軍禮服,即使坐著也是脊背挺直,頸項間像是插入了一杆標槍,頭顱始終高高昂起。


    他的膝蓋上放著一頂軍帽,戴白色手套的長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帽沿,他似乎在思考,又仿佛隻是沉默著等待。


    門開了。


    朱標沒有迴頭,他隻是微微垂眸凝視前方的地麵,深色的紅木地板上浮起一道光,從那扇門裏漏出來的光。


    光呈扇形,愈漸擴張,幾顆灰塵在光影中活潑地上下翻滾。


    門又關上,光和灰塵都看不見了。


    朱棣整了整本就毫無褶皺的袖口,站起身,麵無表情地轉頭看去,那位中年人未出聲先行禮,朱棣微微頷首,算是還了半禮。


    中年人臉上掛著苦笑,似乎想迴頭看一眼身後的房門,又及時止住,他想了想,連歎氣也不敢,默默地將彎折的腰杆壓得更低。


    像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資曆,即使身為皇子也必須給予一定的尊重,所以朱棣看懂了他用肢體語言想表達的意思。


    “還是不肯見我嗎?”朱棣挑起半邊唇角,“也不肯放我走?”


    中年人還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密閉的房門,臉色漸漸端整,腰杆也挺起來,輕聲道:“陛下口諭。”


    這是要他下跪接旨,朱棣卻直挺挺地昂首凝立,那張英俊的臉上微帶笑意,眼睛裏卻冰冷肅殺,透出絲毫不肯妥協的強硬。


    好在中年人對此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目光閃了閃,沒有立即指責他的無禮。


    這對大明最尊貴的父子關係微妙,做兒子的熱愛使出各種手段挑釁做老子的,做老子的明著暴跳如雷暗裏卻不乏欣賞。說到底,當今皇帝不是那種擔憂兒子強了會威脅自己地位的庸君,虎父無犬子,何況是龍子,想要從二十五個兄弟裏脫穎而出,就非得在陛下麵前力爭不可。


    當然,也要爭得有技巧,爭得漂亮,像四皇子這樣,在合適的時機用了合適的借口孤身返迴首都,比他其餘的兄弟可算領先了一大步,皇帝陛下欣賞他的冒險精神和不加掩飾的野心,所以願意多給他機會。至於表麵上的桀驁不馴,那不過是小節,誰也不會當真。


    中年人想到這裏,心裏覺得有趣,臉上卻不敢帶出來,緩緩地轉述皇帝給四皇子的話:“‘來都來了,又何必急著迴去,想來十九區也不缺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宋老頭既然看得起你,就在國術學院多待幾天。’”


    宋老頭是指國子監祭酒宋訥,掌管天下學府,朱棣和他向來沒有交情,今天以前絕想不到他會提名自己擔任國術學院的院長。如果宋訥的奏章出自皇帝示意,那之前的一係列看似互不相關的小事:宮門測防、新聞發布會演講,甚至兵馬司誤把他當作恐/怖分子逮捕……似乎都可以串連起來,找到一條清晰的、目標明確的脈絡。


    由他孤身進京開始,就有人要讓他出名,讓他曝露在大明全體民眾的眼皮底下,一次、兩次、三次,刷足他的存在感。


    換一個皇子,或許會為皇帝陛下的垂青感激涕零,以為這是陛下為他鋪好的路,自己就是聖心擇定的那個人。


    但朱棣不這樣認為,因為他的兄弟們可能忘了,他卻一刻也不敢忘記太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四皇子瞥一眼始終緊閉不開的房門,低垂眉睫,沉沉的陰影遮暗了他眼底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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