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然迴到俞府沒幾日便離開金陵,去了峨眉山。


    柳木這邊手下的人在金陵作威作福,柳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柳老爺雖然不明白柳木為何這麽做,可也知道柳木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夜裏,柳木見柳老爺書房還有光亮,遂敲門走了進去,“爹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


    柳老爺一邊扇著扇子一邊說道“這夜裏悶熱的實在是睡不著。”


    柳木說道“也是,這三伏天的隻怕您老人家再中了暑,不如去北方找個鄉下避避暑吧。我都派人在鄉下打點好了,要不明天一早就走吧。”


    柳老爺放下手中扇子,說道“木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爹?你休了婉然,最近又在外麵包了那麽多花魁,還疏遠了紫嫣,難不成你讓爹去鄉下避暑也是有意讓我離開金陵?”


    柳木故作輕鬆的說道“爹,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婉然處處管著我,這也不許,那也不讓,和外麵那些千依百順的女子比起來,我自然更喜歡那些花魁的。再說紫嫣如今懷有身孕,我二人又不能行房事,所以自然不能太過親近的。”


    柳老爺說道“爹這一輩子最愛的是你娘,其次就是你和葉兒。當年你娘走的時候我為此消沉了好久,不想老來竟然白發人送黑發人,失去了家中唯一獨女。爹一把年紀了,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經曆過。是不是府上出了什麽事?你但說無妨,爹經得起打擊。”


    柳木見事情也瞞不住了,遂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柳老爺。


    柳老爺聽了之後倒是鎮定,說道“我早就察覺你做事古怪,性情反常,我曾猜測此事或許和當日被人掉包在當鋪裏的那些個前朝遺物有關,不想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麽快。”


    “既然爹已經知道柳家劫難在即,何不明日快些離開金陵。添油加醋和不三不四會護送你和柳林一路北上,曾青會派人在石橋縣接應你,一直將你護送到關外。”


    “那你呢?”


    柳木說道“你和柳林離開很容易,可如果知府離開金陵,那就一定會讓背地裏暗害咱們的小人懷疑。如果我走了,那柳家便一個也逃不掉了。”


    柳老爺苦笑,“柳家若是注定要死於此劫,那我又如何逃得掉。我若是逃走,留你一個人在這兒等死,我九泉之下又哪有臉麵見你娘親呢。”


    柳木本是想讓柳老爺離開金陵隱居的,不想柳老爺執意要留下來,怎麽勸都不肯走。見柳老爺不肯走,柳木便想讓柳林一個人離開,怎奈還沒等柳木告訴柳林此事,柳府就已經“東窗事發”了。


    不想帶人來柳府抓人的正是馮琅渠和溫思仁二人。


    柳木上前說道“不知二位大人所為何事,竟然如此興師動眾帶兵來本官府上。”


    馮琅渠背著手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道“柳家祖墳修建在皇室龍脈之上,破壞皇室風水,涉嫌謀反,本官正是來將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緝拿歸案的。”


    柳木說道“我聽風水先生說那祖墳重建的位置不大好,所以我已經命令下人們停工了,正在另覓它處等待重遷祖墳。馮大人若是因此汙蔑在下涉嫌謀反,是否有些太過武斷了。”


    溫思仁一笑,走出來說道“柳木,身為朝廷命官,你應該知道私藏前朝玉璽和前朝禦賜物品是什麽罪名吧?”


    柳木心頭一緊,不等柳木迴答,溫思仁又走到柳林旁邊,說道“聽聞柳二公子飽讀詩書,想必對我朝律法也應該倒背如流吧。那你說,私藏前朝玉璽等物該當何罪?”


    柳林說道“按照我朝律例,私藏前朝玉璽和禦賜物品,皆與謀反同罪。”


    溫思仁對柳木笑道“這就對了。你二弟都親口說出你們柳家該當何罪了!捉拿你們柳家逆賊是皇上的旨意,當今聖上又豈能無憑無據錯抓好人。”溫思仁一聲大喊,“來人啊,將罪證拿過來!”


    隻見幾個官兵抬著一個木箱走了過來,說道“大人,這些是屬下在柳家當鋪裏發現的謀反之物。已經鑒定過了,這些都是前朝禦賜物品,其中還有前朝皇帝的玉璽和一塊免死金牌!”


    “這……!”柳木和柳老爺都是一愣,二人互相看了眼對方,柳木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親手將這些東西毀掉了,可怎麽又會出現在當鋪裏呢。


    溫思仁一聲冷笑,得意的說道“柳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些東西是你們柳家私藏的,那就絕對跑不出去你們柳家的鋪子。”


    柳木也是一聲冷笑,“果然是你這小人陷害我。”


    馮琅渠走向前說道“本官聽不懂你在胡言亂語什麽!我隻知道你們柳家先祖曾是前朝丞相,更深得前朝皇室重用。當年太祖皇帝建國之時本應將你們柳家斬草除根,誰知一時心慈手軟竟成了今日禍端。想不到你們柳家依然心係前朝,私藏前朝之物,且將祖墳修建在龍脈之上,欲破壞皇家風水。如今證據確鑿,柳木你也休想抵賴!”說完舉起手中聖旨,“本官奉皇上之命,將柳府上下一幹人等緝拿歸案,押送京城經由三司會審,再由皇上親自定奪!”


    二夫人哭道“要殺要剮也是柳木這挨千刀的惹的禍,跟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麽關係啊!”說著又一把抓住溫思仁說道“溫大人應該記得我的,你當日向我們柳家提親,還是我親口答應的呢。雖說如今我女兒不在了,可溫大人總不能不念舊情吧!”


    溫思仁一聲冷哼,將二夫人推到一邊,大聲說道“柳家上下,無論任何人,如果有人試圖逃走,就地正法!”


    柳府外麵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柳木和柳老爺帶著枷鎖和腳鐐走出府門,後麵還跟著府的下人。隻見添油加醋和不三不四幾個人跑過來說道,“我們也是柳府的,要抓連我們也一起抓了吧!”


    柳木大聲說道“你們幾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們,你們幾個奴才還在我府上偷雞摸狗,我不是早就將你們趕出柳家了,你們怎麽還有臉迴來,難不成是來看本少爺笑話的!”


    官兵嗬斥道“大膽刁民,還不趕快離開,要不將你們也一起和這些反賊抓走。”


    加醋說道“那你倒是抓我們走啊,我們就是柳府的下人,隻不過剛剛出去辦事沒在府上。”


    馮琅渠一眼就認出了這四個家丁,當初自己來柳府想與俞婉然敘敘舊,可這四人像個門神似的,在一旁寸步不離盯得緊著呢,對自己也十分無理。馮琅渠說道“不錯,這四人也是柳府家丁,將他們四個一起帶走!”


    這邊添油加醋幾個剛帶上枷鎖,那邊夏銅就從人群裏衝了出來,“老大!”


    官兵見狀以為是來劫死囚的,急忙將兵器亮了出來,夏銅一把將擋在自己身前的官兵推到在地,一個箭步擋在柳木身前,衝馮琅渠和溫思仁喊道“你們兩個狗官,我老大是被冤枉的!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公報私仇!”


    柳木示意夏銅住口,說道“別胡鬧,快離開這兒。”


    夏銅紅著臉喊道“老大,你不能去京城送死,就算是皇上能查明真相放過你們,隻怕這兩個小人也會在路上暗害你!”


    忽聽人群裏又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有本郡主在,誰也別想害柳木!”隻見曾青身後跟著幾個隨從走出了人群。


    “曾青……”


    曾青走上前一把握住柳木的手,一麵示意對方寬心,一麵又看似責備的說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該怎麽做了,你為什麽不聽我的……”


    柳木搖了搖頭,“這小人雖然想讓我死,不過我的命也未必是他們最終的目的,我又豈能再連累他人,正中這小人的下懷。”


    曾青大喊一聲,“來人,將這枷鎖給我卸下!”


    官兵說道“你是什麽人,在此指手畫腳的,若不是柳府的就快點滾開,否則將你一起帶走!”


    曾青身後的侍衛走上前,一腳將那官兵踢跪在地上,說道“看好了,這是當今皇上義女,長樂郡主!”


    官兵嚇得變了臉色,忙說“郡主開恩,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郡主別為難小的,柳木如今是朝廷欽犯,凡是謀反賊子都要戴上枷鎖的。”


    曾青一巴掌打在那官兵臉上,說道“本郡主讓你打開你就打開,到了京城我自然會向皇上解釋。”


    “這……”官兵朝不遠處騎在馬上的溫思仁看了一眼,隻見溫思仁點了點頭,這才將柳木和柳老爺的枷鎖卸了下來。


    這時張福又從人群中拿著酒壇走過來,倒了三碗酒,兄弟三人各拿一碗,三人誰也沒說一句話,隻是互相看了看,而後又凝重的點了點頭,三人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夏銅紅著眼睛說道“老大,若是你有什麽不測,我定殺了那兩個狗、日的。”


    柳木故作輕鬆的說道“張福,夏銅這小子做事不長腦子,以後可就全靠你了。”又說道“還有紫嫣就拜托二位兄弟照顧了。”


    張福和夏銅重重的點了點頭,張福又對曾青說道“路上就拜托郡主了。”


    曾青點頭說道“放心,有我在,誰也別想動柳木一根頭發。”


    官兵走過來恭敬的說道“郡主,是時候該上路了。”


    柳木對張福和夏銅抱拳說道“二位兄弟保重了!”


    柳府上下幾十口人被押解出了金陵,百姓在後麵指指點點的說道“狗官,活該他們柳家滿門抄斬!你看那些地痞惡霸前些日子在城裏作威作福的,怎麽樣,遭報應了吧。還以為跟著知府找到個大靠山呢,誰知到全都陪葬了。”


    “呸!柳木身為父母官,還縱容府上家丁在城中欺壓百姓,我看他就應該被淩遲處死。”


    “你以為他穿著官府就真的是青天大老爺拉,難道你忘了柳木以前是個什麽樣的混蛋了?”


    夏銅聽見這話頓時就來了脾氣,一把揪住那人衣領,說道“我老大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若不是當初我老大冒死揭發建造行宮那事,隻怕那姓楊的狗官現在還在氣壓你們呢。”


    那人推開夏銅的手,說道“小子,我們說的可是實話,柳木的所作所為是全金陵有目共睹的。再說了,他當初冒死攔下龍輦,表麵是為了百姓做事,其實還不是為了自己的仕途。”


    張福聽了這話也急了,說道“五年前金陵一帶鬧蝗災,莊稼失收,楊大成那狗官怎麽對你們的?”


    其中一老伯說道“哼,那狗官私吞朝廷派發的賑災糧食,我那老婆子到死都沒喝上一口米湯。”


    張福說道“那去年大旱,同樣是莊稼失收,柳知府是怎麽做的?”


    “開倉放糧,後來官府的糧倉裏放空了,柳知府又打開自家的糧倉放糧。”


    張福又說道“柳知府為官這幾年,有沒有派人逐門逐戶的收稅賦或是征徭役?那些修築城牆的工匠,柳知府哪個不是自掏腰包多付了你們工錢!”


    圍觀的百姓漸漸沒了抱怨,張福又說道“你們說那些惡霸仗著柳知府在城中欺壓百姓,可為何偏偏在柳知府出事的前一月,他才將那些惡霸收入府中?為何又這麽碰巧,金陵城裏的惡霸全都隨柳家一起蒙上了謀反的罪名要被問斬?”


    突然一個曾在柳家做事的長工說道“是啊,為何這麽湊巧呢,難怪少爺會突然將我們全都辭退呢……”


    另一個圍觀的百姓說道“難不成知府大人早就知道了有人要陷害柳家,所以故意要讓那些惡霸來為柳家陪葬的?”


    “是啊,咱們錯怪柳知府了,想不到柳知府大難臨頭還不忘了為咱們百姓除害啊……”那老伯說的老淚縱橫,百姓們又開始紛紛自責,又朝著柳木被押出城的放下跪了下去紛紛磕頭。


    柳木走後沒多久,百姓又自發修建了一座祠堂來供奉柳木。


    曾青一路隨著柳木北上,馮琅渠和溫思仁雖然想在途中找柳木的麻煩,怎奈曾青寸步不離,也隻得作罷。跟隨曾青的隨從裏,除了曾丞相手下的那些侍衛以外,還有一個就是香芸。因怕引起馮琅渠和溫思仁的懷疑,香芸便不得不穿著男裝裝作曾青的隨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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