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我喜歡你用的是我良心


    很多人都說,喝酒喝死人。要不是那天我喝到酒水嗆著鼻子眼兒往外冒。我真以為,那是戒酒協會為了嚇唬人才說的話。


    根本分不清哪裏疼,腦仁兒疼,手腳冰涼,覺得自己怎麽著都難受。


    後來實在喝不下,手沒握住瓶口,酒瓶子直接砸到腳上。


    “真疼。”


    不是眼淚,是我喝的實在太多。平日裏隻要是多喝了水。我也是這種狀態。


    冷風,加上瞬間清醒,我覺得自己麵前的許朗越來越清晰。臉也是慢慢放大數倍。


    然後好看的出現在我麵前。


    酒壯慫人膽,這一點兒我向來是不反對的。


    手指肚碰到許朗眉頭的時候,和碰到一冰塊兒沒啥區別,特冷,刺骨,說不上來的疼。


    慢慢揉開。


    “你還是笑著好看,像動物園兒裏的梅花鹿。優雅紳士,好看。”


    詞窮,但也沒錯,許朗本人比梅花鹿要好看的多。


    如果他不是許朗的話,我會拚命的追他。並且會死乞白賴嫁給他。


    愛情,不就是這樣。要麽你嫁給一個你喜歡的人,要麽你就嫁給了一個喜歡你的人,再不濟,你嫁給一個大家相互都不太喜歡的人。


    手被撥開。但是手指尖兒被牢牢握住。


    抽不迴來,倒吸涼氣,冰冷刺骨感覺更盛。特別奇怪的是,後來,竟然慢慢的好了。


    溫暖,從手指尖開始升騰起來的溫暖,旋轉轉動,慢慢下移,心髒,也被填滿。


    感覺特像冬天裏,你被凍得睡覺冰冷,但你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劈裏啪啦爐火正旺的小木屋。那種暖心,是暖到心窩子裏的,就算是你日後過了怎樣的日子,那種溫暖,我相信,念念不敢忘。


    “又喝醉了?現在知道醉了,嗯?看你還敢不敢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喝醉。”


    我能感覺出我嘴角扯得疼,沒心沒肺的傻笑,看著眼前的許朗皺著的眉頭早就被我撫平。


    眼神依舊犀利,依舊不苟言笑,但在我看來,這比什麽秋日風光都好看。


    我喜歡你,你在我心中就美成了風景。


    “以後要是再敢犯,就讓你灌一箱子伏特加,難受死你得了。”


    大手在我臉上一嘩啦。手指肚有些粗糙,想必是平日握筆姿勢問題。


    “我喜歡你!”


    一陣秋風掃過。頭頂上那棵楓樹,葉子全部都打著旋兒飄下來,在地上晃悠兩下,最終還是塵埃落地。


    那快粗糙的老繭在我臉上來迴磨砂。


    “走吧,我送你迴去。”


    我看著許朗站起來,我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一到形容許先生的時候,我就詞窮。我根本沒法去形容一個高大帥氣,但又有隱隱的伶仃感的背影,你觸碰一下,就會心疼。生怕細枝末節都被敲爛。


    “我喜歡你,許朗!”


    完全清醒,我也很確定。我決定的事情,即使萬劫不複,我也要去試試。


    “你為什麽要去酒吧。”


    我愣了一下,就像我說的他壓根兒沒聽見一樣。


    腳步邁開,一步步離我遠去。


    心髒扯得疼,那種疼,是恐懼,怕他走掉,再也迴不來。怕他跟別的女人特別鄙視的說那個叫蘇以淺的賤人竟然喜歡他。


    最怕的,是我一廂情願,還不自覺。


    “因為我想給你最好的技術,我隻想服務你。第一次也好,最後一次也好,在我死之前的中間這幾百次幾千次也好,隻能屬於你許朗一個人。”


    腳步挺住。


    街燈拉的他身影老長,他的倒影撲在我麵前,正好,頭在我腳的位置。


    我往後退了幾步。即使那是背影,我也舍不得踩下去。


    “這麽晚了,早點兒迴去吧,最近我不需要你!”


    冷漠的語氣。無情的風,加上飄飛的樹葉,似乎隻鍾情我的臉。樹葉邊緣刀子一樣,割的我脖子都疼。


    終於腳步消失不見。


    淒冷的護城河邊兒,就我一人。


    小時候。爺爺嚇唬我說,護城河裏有很多水鬼在等待命不好的人去當他們的替身。


    這樣他們就可以從水中解脫出來,投胎也好,還是繼續在人間遊蕩也好,隻要魂魄不在水中束縛,那就是一種幸福。


    在我十歲的時候,我爺爺就跳了這個護城河。


    “放心,以淺。爺爺會在水中和其他水鬼打鬥。等你以後走河邊兒的話,別的水鬼不敢欺負你,不敢把你拉到水裏。幸福活著,以淺!”


    當年我爺爺,用盡全部力氣,穿過所有看熱鬧和勸他下來的消防隊員的肩頭,微笑看著我,說出這番話。


    那是,這輩子,最疼我的一個人。他也是高大的個子,不苟言笑,生氣時會皺眉。


    但他說。要幸福啊,以淺。


    我蹲下,抱著酒瓶子哭成孫子。


    我不怕水鬼不怕護城河,不怕我爺爺的靈魂在,也不怕我媽媽哥哥每天花費高昂的費用。


    我最怕的是,我喜歡的人,拋棄我。


    就像我爺爺那樣,就像,把我一個人丟在空無一人水邊的許朗一樣。


    腳步聲越來越近,穩健。雖然我什麽都看不見,但一點兒都不害怕。


    停住。


    我抱著最大的希望,掛著滿臉淚,抬頭看。


    那雙手順過來,骨肉分明,手指細長,白白淨淨。


    “我送你迴去。”


    我低頭,想控製情緒,但我失控了。


    “你走開我要等的人不是你。”


    “他不會迴來的。他不是會迴頭的人!”


    我冷著臉看他,抹去臉頰上的淚。看著他冷靜看我。


    “即使不會迴來,我也要一直等下去。”


    我換了一姿勢,坐在凳子上,抱著酒瓶子,邊想到許朗想到琉染,邊流淚。


    其實我,在他走後,就看到新聞上推送的最新頭條。


    他終於要和那個一票絕殺的女人訂婚了。五天以後。


    言語坐在我身邊兒,我往一邊兒挪了下,吸吸鼻子,鼻子眼淚都擦在袖口上。


    不說話,也不看我,就這麽陪著我。


    後來,用衣服將我狠狠裹住,瞪我一眼,“就算是不想活了,也得當個暖死鬼,畢竟地獄太冷了。”


    本來我想特有骨氣,特把自個兒當成悲劇人物來對待,沒想到,大衣裏真的很暖和。


    雖然和之前那個手指的溫暖不同,但足以慰藉傷掉的心。


    “我去酒吧處理了些事情,是老板說。你們朝這個方向走來,我怕你出點兒什麽事兒,就過來了。”


    “他們說,你在酒吧和旁人起了衝突,我一時沒忍住,在送張迪去醫院的路上,把他另一根兒胳膊也卸了。我想要是沒他的話,我興許今天可以早點兒見到你。”


    “其實,我????”


    我把頭從大衣裏拱出來,冷冷看平日那個不怎麽說話的言語,竟然一氣兒跟我說了這麽多,甭管我愛不愛聽。


    “你喜歡我?”


    言語看我,目光柔情,關切到極致。


    一下一下,慢的出奇的點頭。


    我笑了。一滴眼淚掉下來,砸到手背上。


    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不喜歡的人,破天荒跟我說了很多話,承認喜歡我。


    這,真特麽,巨諷刺。


    “對不起,我除了許朗,我誰都不喜歡。


    “我可以等???”


    我笑了。下意識停住腳步,看他,“我的第一次給了許朗。”


    “我不在乎,你第一次給了誰,我想要的是最後一次。”


    路燈下麵,他一半在黑暗中,另一半兒在光明處。


    表情始終是我不懂的,我沒法看清他的內心,甚至我都沒法感知他的喜怒哀樂。


    “可是我,在乎。”


    我繼續往前走,他在我後麵一直跟著。


    不敢迴頭,怕是一迴頭,又耽誤一個人,所以我走的很快。他在後麵跟的也很快。


    我兜裏的錢不知道什麽時候丟了。應該是在酒吧爭執的時候丟的,反正沒錢坐車就是了。


    又拉不下麵子去找言語借,隻能狠狠心,東倒西歪的往前走。


    其實我身體極度透支,喝了太多的酒,吃飯很少,胃一直在翻騰。


    但是,身後有那腳步聲,隨著我腳步的停歇,而停歇。很安心。


    我記得,天越來越冷,在一個大樓的時鍾上,準確的指著三點的方向。


    已經是淩晨三點,距離天亮很快了、


    我不知道怎麽著才好,心裏一直晃著,我想我要盡快走迴去,我想我要去見許朗,


    歇斯底裏來的特突然,我整個人被土崩瓦解。


    “你大爺,憑什麽,憑什麽好的東西都給你,憑什麽,給你,你丫隻是作為交易。”


    在步履匆匆,一臉驚奇看我的人眼裏,我活像一個瘋子,抱著一酒瓶子,大哭大叫,大喊。


    其實,我隻是委屈而已。


    言語上來扶我,我刻意躲開。然後差點兒一腳踏空摔下樓梯。


    他扯住我胳膊,另一隻手,拖著我腰,幾乎是很快,就將我扶正。


    “小心。”


    我終於忍不住,轉了身,扯著言語衣領,鑽他懷裏,哭的鼻涕帶淚。


    我想,要是我的人生中可以有片刻的暫停,那就停在這個這一刻吧,千萬別再前進了。


    那也是我最丟人的一夜。


    後來已經和我成為很親近關係的言語說,那天晚上我扯著他衣服,抹鼻涕抹眼淚就算了,還嘴裏一直嘀咕著許朗的名字。


    嘀咕許朗也就算了吧,問題是,我竟然,大聲跟言語喊。


    “要吃小龍蝦,還有烤大腰子,烤韭菜,要吃,就要吃。”


    他說那種醉醺醺傲嬌揮舞著手的架勢,就和這世界欠我八百十萬一樣。


    但,我從來沒後悔過,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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