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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被病痛折磨的時候,虞若詡無數次在想,幹脆就這樣死去吧。


    可是,身邊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說著什麽,她撥開眼前的重重迷霧,好像看到了梁瑾的臉,他一臉焦急,眉心緊皺,對她說,“若詡,你不能死。”


    “我還沒找到你,你不能死。”


    虞若詡哀淒地一笑,“我等不到你來找我了。”


    梁瑾瞬間睜大眼睛,漆黑的瞳孔裏是洶湧的驚痛,“若詡——”


    她被梁瑾這一聲淒厲的唿喊驚醒,唿吸有些不紊,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帳篷。


    “終於醒了。”虞若詡聽到一聲長長的歎息,她側頭一看,一個大夫坐在床邊,手裏還捏著一根銀針,像是剛剛為她做完針灸。


    珠兒守在她身邊,見她醒來,激動地捂住嘴巴,“我要去告訴王後!“說罷便匆匆離開了帳篷。虞若詡覺得嗓子發澀,便清了清喉嚨,隻聽一個溫潤的聲音道,”你先別說話,我幫你倒水。“


    虞若詡一怔,怎麽拓跋鈺也在?!


    拓跋鈺幫她倒了一杯水,隨後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後背,輕輕地喂她抿了一口,還不忘囑咐道,“你先不要大口吞咽,慢慢來。”


    虞若詡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隻有乖乖地按照他的吩咐潤了潤嗓子,低聲說道,“謝謝你。”


    “不用客氣。”拓跋鈺看了她一眼,又跟大夫討論了幾句,大夫點點頭,便拎著藥箱出去了。


    虞若詡有些疑惑,“王爺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大夫是之前晉城長公主從京城帶來的隨行醫官,一直負責醫治我的舊疾,這次我看你病得實在兇險,就把他帶過來給你瞧瞧,沒想到真的有用。”拓跋鈺解釋道,“你這次——嚇死我……們了。”


    虞若詡低頭,這次病得有多重,她其實心裏多少也有數,“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說過,你不必客氣。”拓跋鈺微微歎了口氣,“你這一步實在是走得太險,萬一有個偏差,你就沒命了。”


    “可世上很多事,往往都是險中求勝的。”虞若詡淡淡地一笑,“我也算是大難不死,隻是不知道有沒有後福。”


    拓跋元三番五次地羞辱她,她自然不會讓他這麽好過。她知道拓跋弘早就派人跟著拓跋元,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所以她故意激怒拓跋元,讓他失去理智,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如果傳到拓跋弘的耳朵裏,又怎麽會放棄這樣一個扳倒拓跋元的絕佳機會?


    在她被拓跋元淩虐的時候,她看到帳篷被掀開了一角,一道聲影匆匆閃過,朝遠處跑去,她頓時明白過來,拓跋弘準備行動了。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拖到拓跋弘來的那一刻,讓他聽到最刺耳的話。


    所以她才會一反常態,不再用力掙紮,而是不斷用語言刺激拓跋元。


    隻是她沒想到,來的人不僅有拓跋弘,還有可汗拓跋圭。


    “當時家宴,可汗怎麽會突然到這裏來?”虞若詡問道。


    拓跋鈺皺了皺眉,“大哥經常丟三落四的,家宴的時候又落了一把短刀在位子上,二哥就派人給他送過去。結果送的人走到半路又折迴來,說看見大哥醉醺醺地跑到四弟的帳篷裏去了。“


    “母後當時臉色一變,說你在帳篷裏,怕是會出事。因為大哥跟父汗說是身體不適,不勝酒力,想迴去歇著,父汗素來最恨被騙,所以就直接帶著我們過去,說是要看看大哥究竟在幹什麽。”


    虞若詡點頭道,“結果看了一場好戲。“


    “你……“拓跋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看著她一臉淡然的樣子,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虞若詡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右肩,“這次分寸沒把控好,雖說讓你大哥吃了教訓,但我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若詡,你到底想做什麽?”拓跋鈺有些探究地看著她。


    “我能做什麽?”虞若詡覺得有些好笑,“我隻懂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道理。他屢次折辱於我,我自然不能任由他囂張。否則吃虧的還是我自己。“


    隻要拓跋元還沒有被懲戒,她就永遠擺脫不了危險。


    所以,她隻能走這一步險棋。


    拓跋鈺像是被她的話鎮住了,隻是沉默地盯著她看。虞若詡撥了撥額前的碎發,話鋒一轉,“你呢?你想過以後怎樣嗎?“


    拓跋鈺頓了頓,“我?”


    “你大哥這次失寵於前,在短期之內,列王的地位怕是會大大提升。”虞若詡緩緩說道,“你想過你自己的事情嗎?”


    拓跋鈺笑了笑,“我又能怎麽樣?論身份,論軍功,我樣樣比不上大哥和二哥,而且我也沒有那份心思。”


    虞若詡之前已經思考了很久,拓跋圭逐漸年老,可在繼承人的選擇上依舊晦暗不明。拓跋元和拓跋弘有著最正統的鮮卑血統,又都軍功卓著,因此成為了奪嫡熱門。可他們雖說私底下鬥得你死我活,可總歸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極為好戰。若是他們其中的任意一個當上了可汗,朝廷和鮮卑的戰爭就會持續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盡頭。


    虞若詡忍不住打量了拓跋鈺一眼,這位被稱讚有仁慈心腸的寧王,又身負一半的漢家血統,如果他做了可汗……


    “你喜歡打仗嗎?”虞若詡輕聲問道。


    拓跋鈺不知道她為何會問他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不喜歡,可又不得不喜歡。“


    “此話怎講?”


    “硝煙四起,自是生靈塗炭,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對於中原和鮮卑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拓跋鈺說道,“可是近一年來,先是旱災,後來又是大雪,如果不打仗不掠邊,部落裏不少人就會因為饑餓而死。”


    “入冬以來,部民之間搶奪牛羊和糧食的情況愈發普遍,甚至會發生械鬥衝突,如果沒有戰爭,怕是內部早就鬧翻天了。”


    虞若詡沉默了片刻,“你也清楚,打仗隻是一時之策,最重要的還是自給自足。”


    “這個道理我懂,父汗也懂。”拓跋鈺歎了口氣,“這次大規模進攻並州邊境,雖說掠奪了一些糧食和財物,可也是死傷慘重,可父汗就是咽不下那一口氣。”


    “他可能需要一個台階下。”虞若詡突然說道,“他不僅是咽不下那一口氣……還有可能是覺得丟了麵子。”


    拓跋鈺一怔,“你是說……”


    “可汗出兵之前定是雄心滿滿吧。”虞若詡悠悠地說道,“可現在並沒有獲得想象中的效果……他不能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所以現在急需一個台階下。”


    其實拓跋圭心裏也清楚,鮮卑經此一戰,短期之內已經耗不起第二次了。


    所以他才會急匆匆地從並州撤軍。


    拓跋鈺眼睛一亮,“原來如此……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


    虞若詡搖搖頭,“這隻是我的胡亂揣測,還是要看王爺自己怎麽做。“


    拓跋鈺還想說什麽,隻見屋子裏一亮,江城公主和珠兒一前一後地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虞若詡身形一動,江城公主說道,“你還病著,在我麵前就別那麽多虛禮了。“


    “多謝王後。“虞若詡低頭道。


    “給母後請安。“拓跋鈺起身行禮道。江城公主點點頭,”王爺快平身吧,這次還多虧了王爺讓劉大夫過來瞧病,否則若詡就危險了。“


    “母後客氣了。“


    虞若詡暗暗思忖,按照年紀,拓跋鈺和江城公主應該是同歲,可聽到拓跋鈺一口一個“母後“,總覺得有些別扭。


    “母後先聊,我先迴去了。“拓跋鈺沒有多加停留,匆匆地寒暄了幾句,便提出要先走。江城公主也沒有挽留,微微頷首,算是道別。


    這兩個人之間,似乎飄蕩著一種微妙的氣氛。


    “你這次也算成名了。“江城公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外間都在傳,說我身邊有一個烈性的侍女,連最為跋扈的英王也拿你沒轍,還把自己的王位都搭了進去。“


    “哪有那麽誇張。“虞若詡有些驚訝,苦笑了幾聲。


    江城公主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你……是不是認識世子爺?”


    虞若詡一驚,手有些顫抖,“王後……”


    “你在夢裏反反複複地叫兩個名字,一個是什麽師兄,一個就是他的名字。”江城公主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可幾乎字字誅心,“幸好沒有被別人聽見……否則你真的會沒命。”


    長白山一役後,梁瑾便和楊震一樣,成為了鮮卑人的死敵。


    虞若詡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帳篷裏彌漫著尷尬的氣氛,江城公主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要學會放下的。”


    虞若詡驀地想起,梁瑾也跟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王後……已經學會了嗎?”虞若詡小心翼翼地問道。


    江城公主看了她一眼,“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學該怎麽放下……可惜,隻學了七成。”


    虞若詡一時無語凝噎。


    “倒是你。”江城公主站起身來,“沒想到……竟然是你。”


    虞若詡猜不透她話裏的意思,江城公主也沒繼續說下去,隻是輕聲道,“你好好把身子養好……我一定會想辦法送你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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