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撕破:最是綿針能傷人


    安紅線站在原地,下意識地“哎”了兩聲,他沒有應答。她看著他從反方向越走越遠。


    本來,從她前麵不遠處的清沁園穿過去,是迴未央宮的最快的一條路。


    “算你識相,還知道繞道。”安紅線嘟噥了下嘴,將那件披風的帶子係地更緊了一些,迴錦雲宮去了。


    剛才過來的時候,路上掉了那麽多的葉子,現在已經被掃得差不多了,更顯得空曠了一點。天很高,那輪小小的太陽映襯在天幕中,幾乎就看不到,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存在感。


    差一點到宮門口的時候,刮起了一陣風,風拂過她的麵龐,吹得她生痛,此時的風還吹散了空中的幾片雲,安紅線覺得更冷了一些,迫不及待地就進了屋。


    久違的暖意傳來,紅線搓了搓手,站在了門框旁邊,朝著外邊發呆。天上連一隻鳥都沒有,那輪小小的太陽也快要落下了,西邊已經掠過了一襲晚霞。


    冬日,天黑得早,估計過不了多久,月亮也該掛上枝頭了吧。紅線小時候聽老人家講過,說夏天容易被曬黑,但是到了白迴來的可能性很大。而冬天要是被曬黑的話,就沒那麽容易白迴來了。


    同樣的,放在晚上也是如此,聽說,會把人曬黑的不止是太陽光,月光也能。而且,被月光曬黑,就真的是白不迴來的了。


    她不知道這話有沒有依據,是真是假。隻知道,也許就跟這陽光一樣,夏日的最為炙熱,但不一定傷力最大。最為致命的,是和風細雨,是綿裏藏針,是表麵風平浪靜下麵埋藏著的血雨腥風……


    “姐姐——”


    紅線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的時候,一陣軟軟糯糯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和煦地像是春日裏的風,溫軟地如同冬日裏的暖陽,柔弱地像是盛夏的月光。


    “怎麽又是她。比顧承軒還陰魂不散。”安紅線心想著,心頭生出了好一絲厭惡。


    這時候又一陣風吹過,唿啦啦的,她的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頓時間又覺得更冷了一些。她克製住了想要把自己圍得更緊的念頭,努力不讓自己包得跟個粽子一樣可笑。


    她“咳咳”微喘了兩聲,提了提嗓子,還努力醞釀了一下情緒,這才慢悠悠地轉過了身子,從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笑得也像是這冬日暖陽,像那夏夜月光,笑得是那樣地得體大方。


    還沒等菁兒開口,安紅線就將她那張小嘴都笑得快要扭曲了,她說:“看來今兒個風挺大的呀。”


    菁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這是在說,“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菁兒也努力保持著微笑,全力克製住了自己不要翻白眼。


    “姐姐這又打趣妹妹了,妹妹正巧路過,正好過來看一看。聽說姐姐又病了,”菁兒說著又挑起了自己的蘭花指,將耳朵旁邊的碎發往上麵一撩,“姐姐怎麽總是這麽地,額,災難體質?姐姐可當心著點呐,皇上他可是會心疼的。”


    本來就安靜的大殿內一下子就靜得更厲害了。兩妃子麵和心不合,唇語相譏的事情也都多了去了,誰都是見慣不慣的。但是像這倆人一樣,直接就這麽明顯的,還真的少見了?


    而紅線聽到,菁兒將“又”這個字咬得很重。她的胸口躥起了一陣火焰,果然這廝兒不會讓我安歇!哪壺不提偏偏要提哪壺,看見你的傷口了,就喜歡在上麵多撒些鹽。


    又特麽撒鹽,你以為我安紅線是鹹魚呀,就算想醃就能醃,也輪不到你!


    紅線深吸了一口氣,朝菁兒狠狠地瞪了一眼,但是嘴角還是保持著微笑:“靜妃還真的是說笑了呢,本來本宮都忘記有你這個人了。這下子倒好了,


    你不來,本宮就好著呢,你一來,就把災難給帶進來了!來人呐,把靜妃給本宮請出去,誰準你們放她進來的!”


    結果宮人們一下子都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挪動了兩步,卻始終沒有人敢走上前來,更沒有人敢動手請客。


    畢竟,安紅線是她們的主子沒有錯,可是這靜妃可是皇上的心頭好,平時紅線看見她都是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退則退的,誰敢惹她。


    “行,你們都不敢動對吧!好。靜妃娘娘您也真是的,簡直是自帶瘟神體質啊,當年你母親隻是安府的一個端茶的婢子,好不容易算是快熬出頭了,也總能當個陪房之類的,偏偏剛剛生下你,就一命嗚唿了。


    你倒更好,算起來我安紅線還算你嫡姐對不對,克完你母親來克我,這三年來,我每次遇見你,都沒有過好事情!


    以前倒也罷了,看見你,我招惹不起你個瘟神,繞道走總行了吧,今兒個倒還自己送上門來了,誰稀罕你路過,怕是有意把瘟氣帶進來的吧!怎麽,嫌我安紅線還不夠慘?對不起,又讓你失望了,我偏不,想看笑話,沒門!


    想起來,一個賤女,一個渣男,你跟顧……你跟皇上還真的天造一對,地設一雙,般配得不得了呢,祝你們就此長長久久,恩愛兩不離!”


    安紅線跟瘋了似了,歇斯底裏起來,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現在誰還告訴她再忍,她就連著一起打。死都不怕,還怕翻臉不成嗎。


    她先是拿起椅子上的靠墊,砸了過去,正中菁兒的懷,就聽得那邊嬌滴滴的“哎呦”一聲。


    “姐姐,你這是瘋了嗎,妹妹好心好意地來……”


    “啪!”安紅線將身旁的那個大花瓶一推,花瓶順勢就倒了下來,菁兒“啊”了一聲,滿是驚惶,差點兒就砸到她的腳了。


    菁兒一陣閃躲,這才沒有被砸到。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就看見安紅線又丟了個茶碗過來……


    她跟隻老鼠一樣地就竄走了,連忙跑出了宮門,邊跑邊喊:“姐姐,你為何這麽激動,妹妹本來是有樁事兒要告訴……”


    “滾,滾,滾!下次再也別讓本宮看見你出現在這兒,見一次打一次,管你是誰呢。瘟神!”安紅線依舊是歇斯底裏的。


    氣死了,這個女人,真的簡直了。顧承軒的後宮裏沒有來段位高的,不然照菁兒這種在後宮史冊裏活不過三頁的腦子,能夠承恩盛寵?


    “笑話,要是我安紅線的智謀夠活兩頁半,那菁兒頂多也就夠活兩頁半多一行。就衝著比我多一行的功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壓得這麽死?去你的!”紅線雙手插著腰,簡直就要氣瘋了。


    倒不是說她真的怎麽傻怎麽個弱法,隻是不屑,不屑於跟菁兒爭,也不屑於爭什麽恩寵。她對顧承軒,素來就是那種……她一直都是驕傲的女子,如果不能舉案齊眉,她也不屑於去諂媚討好。


    更何況,安家的勢力已經這麽龐大了,往大裏說,顧承軒始終是忌憚的,她這麽多年都隱忍不爭,也是不想再惹什麽麻煩,讓找到開刀點就不好了。


    “娘娘,你剛才,真……爽快。”敏蘭看著菁兒越走越遠,一下子就“砰”地關上了門。


    “我擦!以後再讓本宮看見她,看不打死她。小婊砸。”安紅線捶著胸,感覺還是餘火未消,“你們為什麽把她放進來!不知道她每次都咬我嗎,這次我隻是被咬慘了,咬迴去了而已。”


    “娘娘,奴婢發現您好像有點變了。以前您傲氣歸傲氣,但還是總是那麽地……”敏蘭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安紅線之前像是與世無爭,但那些事情,又不是她不爭就不代表會被陷進去,她那樣反而顯得多好欺負。


    安紅線搖了搖頭:“之前是本宮怕麻煩,不想惹事生非。偏偏皇上自己非要給本宮搞出那麽多麻煩出來。現在看來,還忍什麽,再忍不如上吊!”然後她攤了攤手,“我出嫁前,能一個打倆。混世小魔王,當年爹爹說,我這性子,怕是沒人敢娶的。”


    敏蘭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看來皇上還是好膽量。”


    “不不不,他比我還要能打。我打不過他。”安紅線很無奈地慫了慫肩膀。


    這是實話,當年根本沒幾個人敢惹她,就顧承軒,比她還要能,比她更加橫,還橫得多。由此,一段緣分就此展開,如今看來,這是一段孽緣。


    轟走了菁兒,屋子內一片狼藉。


    就連安紅線自己都覺得,剛才她應該是得了失心瘋,見什麽東西就砸什麽東西。茶桌上幾乎被她砸空了,她第一個丟的就是上次顧承軒用的那個杯子。


    地上,全是瓷片兒。還有她那個大花瓶,跟人差不多高,一直都在錦雲宮裏,估計是之前就留下的,應該還算個古董,也許值不少錢。想到這兒,她蹲下來,摸了摸那碎片兒,白瓷的,晶瑩剔透,光潔度很好。顯然就是上乘。


    而敏蘭站在一旁,猶猶豫豫了許久,終於開了口:“娘娘,告訴你一件,很……很那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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