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西臥沉香絪縕,繚繞著濃鬱的瑰色。


    那會兒的拒絕換來了陸喻舟不遺餘力的報複。


    寶珊揉了揉腕子,麵帶慍氣兒地步下軟塌,可腿部無力,差點跌坐在地。


    一條有力臂膀攬住她的腰,將人帶迴懷裏,“天未亮,陪我躺會兒。”


    屋裏充斥著曖昧,寶珊一刻鍾也不想留,“阿笙醒來看不到我會著急的。”


    陸喻舟當作沒聽見,擁著她倒在榻上,扯過薑黃色薄毯蓋在兩人身上,閉眼埋在她柔順的長發中。


    從來不知,男人賭氣會這般幼稚。寶珊麵朝香爐,呆滯地盯著嫋嫋煙縷。


    驀地,手腕被一隻大手握住,膩膚被略帶薄繭的拇指摩挲著,寶珊眨下眼睫,隻聽身後的男人問道:“勒出血痕了?”


    明知故問。


    寶珊撥開他的手,蜷縮身體想要眯一會兒。


    陸喻舟自後麵擁住她,附耳道:“下次換條柔軟的布。”


    這人得寸進尺,寶珊轉眸看向他狹長的眼,“沒有下次。”


    小娘子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美眸泛著淩淩水光,唇瓣紅腫,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惜。


    陸喻舟輕笑,啄了一下她的眼睛,“那你讓阿笙喊我爹。”


    他是如何做到披著翩翩如玉的皮囊,提如此厚顏無恥的要求?


    “大人別忘了,我是官家的眼中釘。”寶珊嫌毯子裏熱,掙開他的手,坐起身披上褶皺的衣裙,“娶我,會讓你身敗名裂。”


    陸喻舟單手撐頭,未係腰封的衣襟微微敞開,“我若不在乎身敗名裂呢?”


    誰會不在乎名聲?許是他之前的食言在她心中落下了根,無論他許諾什麽,她都不信。


    再說,她從未想過嫁給他。


    “大人是百官之首,是緗國公府的世子爺,而我隻是一介孤女,你我雲泥之別,緗國公是不會同意的。”


    “我隻問你願不願意,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看法。”陸喻舟也坐起身,長指扣住她肩膀,沿著她的胳膊徐徐下滑,“我過我自己的日子,從來不去在意旁人。”


    寶珊拂開他的手,“可我在意。”


    陸喻舟又扣住,“你是在意旁人的看法,還是在意阿笙的父親?”


    這話無疑點醒了寶珊,讓她有了更為有力的拒絕借口,驕傲如陸喻舟,怎會容忍自己的女人心裏裝著別的男人。


    美眸流淌出絲絲縷縷的情意,寶珊莞爾,像在迴憶舊時光,深情款款,又虛假無比,“我愛阿笙的父親。”


    果不其然,在聽見這句情話後,陸喻舟緘默了,眉宇間蹙起褶皺。


    寶珊忽然問道:“大人喜歡我嗎?”


    這個字眼讓陸喻舟更為迷茫,他對她一直帶著濃濃的占有欲,曾幾何時考慮過喜歡與否。


    看他怔忪,寶珊歪頭柔柔一笑,“不管大人對我是何種感覺,但我可以肯定自己的心意,我不喜歡你。”


    陸喻舟的嘴角驀地一僵。


    寶珊還在笑,明眸善睞,齒如編貝,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可唇齒吐出的話如刀子,一下下剜開旁聽者的心。


    “我對你隻有利用。”


    短暫的靜默後,陸喻舟嗤笑一聲,赤腳下榻,將外衫甩在寶珊肩上,衣衫帶起的風拂過那帶著齒印的肩頭。


    看著男人赤腳走出隔扇,寶珊疲憊地滑落在榻上,如藻的長發披散開來。她蜷縮一團,不再掩飾脆弱。


    次日一早,阿笙正蹲在花園裏觀察螞蟻,見月亮門處經過一人,眼前一亮,顛顛跑過去,“陸叔叔!”


    陸喻舟停下步子,低眸看著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團子,心情複雜。


    跟男人相處久了,阿笙膽子逐漸大起來,像小猴子一樣順著他的腿往上爬,“叔叔抱。”


    軟軟糯糯的小模樣跟他娘親一點兒也不像,他娘親竟會氣他。


    “來。”陸喻舟抱起阿笙,大步走向府外。


    見狀,站在窗口的寶珊小跑出來,攔在兩人麵前,“大人不是要去堤壩嗎?”


    “嗯。”男人麵色淡淡。


    寶珊伸手,對兒子道:“阿笙跟娘來,別給陸大人添亂。”


    可這一次,小團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兩條小藕臂一勾,緊緊抱住陸喻舟的脖子,“阿笙要跟叔叔去堤壩。”


    平日裏,他總是聽府中人提起堤壩,從未見識過,充滿好奇,加之昨夜對陸喻舟如江水般滔滔不絕的崇敬,恨不能天天與陸喻舟在一起。


    與寶珊一樣,阿笙是個倔小孩,認定陸喻舟是英雄豪傑,就會想要親近。


    母子倆僵持不下,誰也不讓步。


    寶珊冷了麵容,語氣頗為嚴肅,“聽娘的話,不許去添亂。”


    阿笙噘起嘴,扭頭趴在陸喻舟肩上,倔起來連小拳頭都在使勁兒,“阿笙想跟陸叔叔一起去。”


    府中仆人被母子倆逗笑,卻因寶珊嚴肅的表情不敢造次,憋著笑看熱鬧。小少爺平日太乖,從未見他耍過賴皮。


    看著母子倆鬧僵,陸喻舟嘴角勾起耐人尋味的弧度,很是縱容地拍了拍阿笙的後背,“咱們走。”


    說完,大步離開,昨晚的不爽利一掃而空。


    被晾在原地的寶珊抿抿唇,忽然覺得陸喻舟是一隻公狐狸,勾走了兒子的心,使自己在兒子心裏無足輕重了。


    空虛感襲上心頭,但麵上還要維持住得體,她用絹帕擦了擦額頭,轉身進了屋子。


    等阿笙迴來時,寶珊雖然心裏苦,但還是沒有給兒子臉色看,依舊溫柔地與之相處。


    深夜,東臥熄燈後,西臥的燭火還亮著。


    聽侍衛稟告說沒有找到鳶兒,陸喻舟長指敲打著桌麵,“繼續找。”


    “諾。”


    鳶兒出逃,意味著辰王很快就會得到這邊的消息,這無疑是給了辰王一個反擊的機會而且,鳶兒帶走的女子會是誰呢?


    這時,寶珊捧著醫書走進來,麵色淡淡,像是來討論公事的。


    “坐。”陸喻舟從多寶閣上取下茶具和龍井,衝泡了一壺茶。


    沒做多餘的贅述,寶珊直接道明來意,是就上次探討“靈藥”一事做後續的補充。


    “據我打聽,季筱是給大戶人家的太太做養顏藥丸發家的,”寶珊取出上次匯總的藥方,點了其中幾味藥,“這些都是駐顏的藥材,擁有一個共同的缺點,服用多了會致人癡傻,甚至致死。”


    看完寶珊用筆劃出重點的地方,陸喻舟蹙眉,不相信季筱研製這些藥丸隻是為了牟取暴利,多半是為了給辰王籌銀子。


    寶珊又掏出一張宣紙,上麵羅列了一些沒有駐顏功效的草藥,“這些是藥鋪買不到的稀有藥材,起大補之功效,但並沒有藥到病除的特效。”


    寶珊頓住,直到陸喻舟看過來,才道:“我的猜測是,季筱故意將這些藥賣給病情輕緩之人,從他們這裏贏得口碑,再找人來誇大其療效,因為價錢太過昂貴,很少有人買得起,久而久之,就成了‘靈藥’。”


    可他們都聽驛館的侍醫提過靈藥的功效,這又如何解釋呢?


    寶珊徐徐道:“季筱很可能一開始就買通了一些名醫,來誇大其功效。”


    覺得她言之有理,陸喻舟點點頭,連夜讓人去審問驛館的侍醫。


    果不其然,侍醫招供了,說季筱花重金讓他到處宣傳。


    這麽說來,季筱很可能是辰王的搖錢樹之一,為辰王招兵買馬撒金銀。


    城外郊野。


    成功脫逃的鳶兒正坐在樹杈上,望著茫茫夜色,現今幾座城池都在出兵搜捕她,她必須在被抓前趕到碼頭,與那裏的人接頭,再乘船去往黎郡。


    此時此刻要做的,是燃火驅逐郊野的走獸,這個體力活落在了一個與她有幾分相像的癡女身上。


    “喂,把野果遞給我。”


    正在燒火的女子抹了一下額頭,用木棍戳了戳火堆,從裏麵戳出兩個野果,“你要哪個?”


    鳶兒跳下樹杈,奪過她手裏的木棍,戳穿兩個野果,“都是我的。”


    女子捂住肚子,皺眉道:“我也餓,你一直沒讓我吃東西,我要暈倒了。”


    鳶兒哼笑,“果子是我摘的,憑什麽給你?”


    女子轉不過來彎,可憐巴巴看著鳶兒吃野果。


    鳶兒用餘光瞥著她,聽府中管事的提起,這女人是季夫人的閨友,當年病重來投奔季夫人,卻被季夫人鎖進密室,一關就是十多年。


    季夫人也夠喪心病狂的,將一個正常的女子喂成騃女癡兒,救了她的同時,也毀了她。但“靈藥”能夠駐顏,讓女子的容顏停駐在了二十來歲,一經對比,就顯得季夫人衰老許多。


    次日清晨,鳶兒拉著癡女去往碼頭,癡女餓了幾天幾夜,走不動路,“我想吃東西。”


    鳶兒不耐煩道:“等登上客船,咱們就有的吃了。”


    癡女噗通坐在地上,“我走不動了,我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鳶兒冷了臉,拿出鞭子就往她身上抽,“走不走?!”


    啪啪的鞭聲在帶著清露的郊野中極為突兀,癡女縮起肩膀,快步走向碼頭,“走走走,你別打我。”


    可就在她們趕到碼頭,與辰王的眼線接上頭時,卻被告知,近日會連下暴雨,客船的行程被延後。


    鳶兒沒好氣地問道:“那我們去哪裏躲避追兵?”


    辰王眼線扔給她們兩套衣服,“先在這兒假裝幾天船工吧。”


    無奈之下,鳶兒警告癡女道:“在這兒,你不可亂講話,別人要是問起,你就說你是我姐姐。”


    癡女怕她又用鞭子甩自己,慢吞吞地點頭,“我餓了。”


    “......”


    前半晌,阿笙又要跟陸喻舟去堤壩,寶珊徹底冷了臉,“你再這樣,娘生氣了。”


    阿笙摟著陸喻舟的脖子,說什麽也不鬆手,非要跟著去。


    哪曾想陸喻舟還縱容起小家夥了,一連五天帶著他進進出出。


    這日視察完堤壩,陸喻舟與當地的官員探討起近幾日的雨況,估計未來三日會有暴雨。若堤壩能承受住一連數日衝擊,那就大功告成了。


    從堤壩上迴來,已是日落黃昏,陸喻舟沒有著急迴府,帶著阿笙逛起街市。


    這些日子在堤壩上,看著陸喻舟與官員們談笑風生,阿笙心潮澎湃,將男人偉岸的身影深深烙進心田。


    一路上,阿笙那張小嘴嘚吧嘚吧個沒完。


    陸喻舟買了一杯香飲子,遞到他嘴邊,“潤一潤嗓子。”


    阿笙咕嘟咕嘟喝了幾口,笑嘻嘻看著男人,“陸叔叔。”


    “嗯。”


    阿笙歪頭靠在他身上,害羞地啃起手指。


    不知小家夥怎麽了,陸喻舟也沒詢問,帶著他繼續逛,一路買了許多東西。


    等阿笙拎著打包的飯菜進屋找娘親時,發現娘親根本不理睬自己。


    阿笙有點心虛,鼓著肚子站在門口,扭起腳尖,“阿笙迴來了。”


    寶珊坐在書案前翻著醫書,狀似沒聽見。


    娘親從未跟自己置過氣,阿笙有點不適應,茫然地扶住門框,扁了扁嘴,“娘......”


    可寶珊還是不理他,像是沒瞧見門口站著一個小胖墩,拿起筆在書籍上劃了一筆。


    這種微妙的感覺對母子倆來說都很陌生,隻不過寶珊是帶著氣兒的,阿笙是心虛的。


    胖胖的小手摳破了隔扇上的糊紙,阿笙扯開牛皮袋子,從裏麵拿出一個小籠包,討好地遞過去,“娘吃包子。”


    寶珊側身背對他,把厚厚的醫書放在腿上繼續研讀。


    阿笙繞到她麵前,舉起包子,“娘吃一個。”


    好像吃了他的包子就會原諒他這個“叛徒”一樣,可寶珊沒有隨他的願,又轉過身背對他了。


    哄不好娘親,阿笙急得直揪耳朵,顛顛跑到西臥,“陸叔叔,娘親生阿笙的氣了,不要阿笙了,嗚嗚嗚——”


    說著話,小家夥扁嘴哭起來,是真的著急了,生怕娘親不要他了。


    沒想到寶珊會跟一個孩子置氣,更沒想到小家夥內心如此敏感,陸喻舟抱起他走向東臥,停在隔扇外。


    安靜的屋裏迴蕩著小家夥的哭聲,寶珊心一澀,捏緊書頁,強行讓自己狠下心來,隻為了讓阿笙明白親疏遠近是不對的。


    他們母子早晚要離開這裏,逃離陸喻舟的掌控,阿笙怎麽可以對陸喻舟生出親近感雖然自己很自私,不讓他們父子相認,可事實擺在這兒,妥協隻會藕斷絲連,還會讓阿笙成為陸家人的靶子,陷入險境。


    身為母親,她希望兒子能夠健健康康成長,而不是成長在勾心鬥角的大宅子裏。


    可阿笙還小,哪裏會懂寶珊的苦心,見她不理自己,就以為自己要被拋棄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陸喻舟拍著小家夥的後背,淡淡道:“適可而止,你兒子不都跟你道過歉了。”


    剛剛他在西臥更衣,就聽見東臥傳來阿笙的聲音,一口一個“娘吃包子”,討好意味十足,換作別人,早就萌化了心,也就屋裏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會無動於衷。


    寶珊沒搭理他,自顧自地翻著書頁。


    陸喻舟走到書案前,強硬地掰開寶珊的手,將醫書合上,“別裝了。”


    寶珊抬眸,眸光帶著淡淡疏離,“我的家務事,大人也要插一腳?”


    “你讓阿笙害怕了。”


    “跟大人沒關係。”


    原本是來勸說她的,結果被氣了一頓,陸喻舟冷笑一聲,“行,你也別想要迴兒子了。”


    說罷,抱著阿笙走向西臥。


    寶珊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捂住雙眼,心裏不是滋味,悶疼悶疼的。


    西臥內,陸喻舟把抽泣的阿笙放在椅子上,蹲在他麵前,試著哄道:“別怕,你娘不要你,有叔叔呢,叔叔不會丟下你。”


    這是尊貴的世子爺第一次哄人,哪知小團子張開嘴,哭得更大聲了。


    陸喻舟揪住他的小粉舌,“別哭了。”


    “嗚嗚嗚——”嫌他指尖鹹,阿笙略略略幾下,掙脫開他的手,繼續哭。


    陸喻舟拿出從街市上買來的糖果,往他嘴裏塞,“別哭了,男子漢要堅強。”


    阿笙用手背抹眼睛,他不想當男子漢了,隻想迴到娘親懷裏,聽娘親溫聲細語地同自己講話。


    晚膳時分,因陸喻舟特意吩咐,廚役做的全是阿笙愛吃的飯菜,滿滿一桌子。


    可珍饈美味換不來阿笙的歡喜,阿笙趴在桌子上,扭頭盯著緊閉的東臥隔扇,淚眼汪汪,一雙小手摳著桌沿,無論陸喻舟喂什麽,他都不吃。


    夜裏,陸喻舟把孩子交給小桃,自己去往東臥,叩門道:“開門。”


    屋裏沒有反應,陸喻舟走到窗前,發現窗戶也被鎖了,就好像府中的女主人發了脾氣,將相公和兒子都攆出去了似的。


    “寶珊。”


    陸喻舟忍著火氣叩了叩窗欞,“你把阿笙嚇到了。”


    迴應他的是一陣靜默。


    陸喻舟心裏窩火,走迴客堂,一腳蹬折了隔扇的門栓,連帶著隔扇也歪斜了一半。


    聽見動靜,寶珊從書桌前抬眸,不鹹不淡地睨他一眼,繼續翻看醫書,好似醫書裏有黃金屋一樣。


    走上前,陸喻舟扼住她的腕子,將人提溜起來,“阿笙不睡,你去看看。”


    寶珊掙開,一言不發地坐迴圈椅。


    見她如此,陸喻舟猜透了她的心思,無非是擔心阿笙親近自己、離不開自己。


    薄唇掀起一抹譏嘲,陸喻舟忽然摟住她的腰,將人扛起,扔在了大床上,隨即傾覆而下。


    沒想到他會胡來,眼底閃過一抹驚恐,寶珊推搡道:“我沒心情。”


    陸喻舟按住她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安心跟著我?”


    還用問麽,寶珊扭頭看向一旁,用沉默代替迴答。


    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陸喻舟問到:“我若八抬大轎迎娶你過門呢?”


    除了寶珊,沒人能給他那種超乎控製的悸動,和甘願打破自持的沉淪。


    寶珊費力道:“我不...要。”


    陸喻舟哂笑,附耳道:“我非娶你呢?”


    “我會永遠消失在你的麵前。”寶珊忽然冷靜,任他褰起裾擺。


    經年之後不複相見,是最絕情的話語,如一根無形的針,刺入陸喻舟的心口,使他心裏產生了難以言說的空虛。


    他抬高寶珊的後頸,低頭吻住她,纏綿中帶著較勁兒。


    “唔......”


    唿吸不順,寶珊用圓潤的指甲刮了一下他的側頸,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西臥再次傳出阿笙的哭聲,寶珊心煩意亂,剛要推開身上的人,陸喻舟先一步撤離開,仰坐在床邊平複著唿吸,“去看看阿笙,他快哭啞了,你我之間的事,別牽扯孩子。”


    孩子是娘親心頭肉,寶珊哪舍得兇阿笙啊,可她怕離開時,小家夥對陸喻舟的感情已經收不迴來了。


    坐起身,整理好衣襟,寶珊趿上休息走向西臥,揮退了小桃,看著趴在榻上嗚嗚哭泣的小家夥。


    阿笙很熟悉娘親身上淡淡的玉蘭香,一聞到味道立馬抬起頭,眼中溢出驚喜,又被委屈取代,咧著嘴吸了吸鼻子,趴迴榻上,等著娘親來哄自己。


    可娘親遲遲過來,小家夥可憐巴巴地爬下榻,揉著眼睛走過去,繡著小老虎的兜衣有點小了,遮不住胖胖的肚子。


    低擋不住他的服軟,寶珊默歎一聲,蹲下來摟住發抖的小家夥,“別哭了,娘過來了,再哭眼睛壞了。”


    聽見娘親溫柔的聲音,阿笙哭得更兇了,聲音斷斷續續,帶著顫音:“別...不...要...阿...笙...”


    寶珊心疼不已,抱起他在屋子裏輕哄:“娘最喜歡阿笙了,怎會不要阿笙呢,但阿笙不聽娘的話,娘很傷心。”


    “阿笙聽話。”阿笙軟趴趴地靠在寶珊身上。


    寶珊抱著他走迴東臥,瞥了陸喻舟一眼,示意他可以迴去了。


    不想打擾母子倆的溫馨,陸喻舟上前揉揉阿笙的胖臉蛋,大步離開。


    把兒子放在床上,寶珊揉著阿笙餓癟的肚子,“餓了?”


    阿笙這才想起吃飯,努著小嘴點點頭,可等寶珊將飯菜端來,小家夥已經酣然入睡了。


    凝著兒子的睡靨,寶珊親了親他的額頭,沒忍住,又親了親他的小手、小腳,在他耳邊溫柔道:“娘最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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