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幽靜的書房內,寶珊被男人放在羅漢床上,衣衫被那雙完美的大手剝落。她閉上眼睛,能想象出那雙手挑開盤扣的情形。


    清醇的茶香襲來,落於唇上,帶著點點試探,磨人心智,可也隻是短短的觸碰就撤離開來,落在了帶著紅痕的脖頸上。


    那吻冰冰涼涼,那人若即若離,像是極力在保持清醒,克製著迸發的欲念。


    經曆過上次的行房,寶珊知道,無論何時,陸喻舟都是清醒的,不會沉迷於任何事,哪怕是心火燃開,也不會讓自己陷入不可控的局麵。


    他永遠是站在雲端的理智者,遊刃有餘地操縱著別人。


    後頸的係帶被挑開,寶珊蜷縮成蝦子,羞赧地抱住男人,囁嚅道:“主子...我來了...”


    小日子。


    當觸及到男人冷情的眼眸時,後半句話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在他這裏,她的不方便算得了什麽?


    羅漢床的上的女子安靜了,舒展得柔柔順順,等待被采擷,可陸喻舟卻停了下來,扳過她的臉,“來了什麽?”


    “小日子。”


    “月事?”


    “...嗯。”


    陸喻舟年少失去生母,身邊又沒有妹妹,不懂得月事很正常,但他見識過慕夭以月事威脅宰相夫妻這樣那樣,對此稍有了解。


    “很難受?”


    寶珊哪好意思跟一個大男人探討月事的痛苦,也覺得太小題大做了,於是搖搖頭,“還好,頭一日會稍有不適。”


    如一盆冷水澆滅了剛剛冒起的火焰,陸喻舟從她身上跨迴腿,起身走向檀木桌,為自己倒了一盞涼透的茶。


    寶珊扯過衣衫攏在身上,有點無措地看著他。屋裏打轉的小黃狗看他們忙完了,搖著尾巴上前,在寶珊麵前翻了半圈,露出圓圓的肚子。


    寶珊沒搭理小黃狗,趿上繡鞋走到男人身後,大著膽子摟住他的腰身,柔聲道:“再過三日,奴婢就能伺候主子了。”


    腰上的手臂似化作了繞指柔,勾纏心智,陸喻舟很不喜歡被人影響情緒的感覺,皺著劍眉掐開她的手,“不用你伺候。”


    “......”


    寶珊噎了一下,想起明越帝姬的臉,就又摟住了他的腰,可憐巴巴道:“咱們講好的。”


    背上的嬌軀柔若無骨,陸喻舟捏下眉骨,“沒說反悔。”


    凡事需要趁熱打鐵,寶珊鑽進他懷裏,臉貼在他硬硬的胸膛上,恨不得讓他簽字畫押以免不作數,“主子別再變卦了。”


    懷裏的貓兒太擅長得寸進尺,陸喻舟磨磨牙,掐住她的腰將人抱上檀木桌,雙手撐在桌麵上,“我想變卦,你又能拿我怎樣?”


    寶珊抿著小嘴不講話,眼裏盡是對他的控訴。


    陸喻舟捏捏她的臉蛋,“別試圖左右我,你火候不到家。”


    寶珊心沉穀底,也清楚明白一件事,對她的庇護,他可以信手拈來,也可以順手丟棄。


    看著眼前的小姑娘陷入沉默,陸喻舟心裏並沒有預期的舒適感,反而有些澀然,“說話。”


    這個男人不僅不信守承諾,還兇她,寶珊身上那股別扭勁兒也被激了起來,偏頭看向一側,不打算再搖尾乞憐。


    反正都是朝不保夕,還畏首畏尾作甚。


    氣氛僵持,陸喻舟麵色愈發難看,捏住她的下巴扳向自己,嘴角勾著淺笑,“生氣了?”


    寶珊閉上眼,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陸喻舟早知道她身上有股不服訓的別扭勁兒,隻是這股勁兒使在了他的身上,莫名有效,他的手比他的心老實,就是想撥弄她、激怒她,讓她撒嬌服軟,可顯然,這丫頭比他想的還要倔強。


    “跟我甩臉子?”陸喻舟貼近她耳畔,“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送去帝姬府?”


    寶珊還是閉著眼,完全不想搭理他。


    明明可以將她丟棄在一旁不聞不問,可陸喻舟就是越發不悅,扣住她的後頸逼她仰起頭。


    優美的天鵝頸向後彎曲,一眼望下去能一飽眼福。


    陸喻舟沾了幾滴茶燙,撫上她的雪頸,指尖一路向下,留下一道水痕,隨後俯身,貼著那道水痕緩緩向下。


    對方明顯是在肆意逗弄,寶珊抖著身子,咬緊牙關,盯著塗了桐油的屋梁。


    陸喻舟在繡著玉蘭的訶子上流連片刻,抬起頭,看著麵頰染了紅雲的女子,輕輕嗬笑,生平第一次妥協,“行了,瞧把你能耐的,我不會變卦。”


    寶珊這才睜開眼睛,微微上挑的眼尾醞著說不出的媚態,偏生滿臉的委屈,“真的?”


    “嗯。”


    陸喻舟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向一名婢女妥協,或許倔強與倔強是相對的,僵持中,更倔的一方總是贏家。


    既然他給了自己台階,寶珊自然是接受的,她跳下桌麵,轉身整理儀容,“夫人那裏,奴婢是迴不去了,能在書房打地鋪嗎?”


    她倒是自覺。


    陸喻舟本想讓她睡軟塌,聽她這麽說,也沒慣著她,“去找李媽媽要床被子。”


    寶珊點點頭,剛拉開門扉,就聽身後的男人道:“明日休沐,隨我外出一趟。”


    “...諾。”


    “不問問我要帶你去哪裏?”


    寶珊迴眸,一頭烏發垂在腰間,“主子的決定,奴婢有資格過問嗎?”


    這話讓男人心裏很不舒服,倒也沒有多言,冷著臉迴了臥房。


    寶珊要來被子,鋪在書房裏,蜷縮著身子準備入睡,忽聽臥房傳來一聲傳喚:“過來守夜。”


    府中誰不知世子爺不需要守夜的侍女,為何要刁難她?寶珊坐起來盯著敞開的隔扇,忍著腹痛,拿起小杌子,走過去坐在床邊,“奴婢守著呢,世子睡吧。”


    別再折騰她了。


    寶珊靠在床邊,手捂著小腹。


    小黃狗扭著腚走過來,汪汪叫了兩聲,好像是餓了。


    寶珊趕忙抱起它,扭頭看了一眼垂落的帷幔,快步走出臥房,“你這小狗子怎麽這麽沒眼力見,嗯?”


    小黃狗往她懷裏鑽,嗚嗚起來。


    寶珊走到炕幾前,打開九格槅,從裏麵拿出幾塊肉幹,坐在榻前,抱著小黃狗喂食。


    陸喻舟掀開帷幔往外看時,就見到這樣的場景,暖黃燈火下,女子恬靜溫婉,抱著一隻小狗崽,滿眼溫柔,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好像她懷裏抱著什麽稀罕物似的。


    放下帷幔,陸喻舟翻身麵朝裏,“寶珊。”


    賬外的寶珊忙放下小黃狗,跑到帳邊,“主子?”


    “傳宵夜。”


    “...好。”


    寶珊走到門扉前,跟李媽媽交代兩句,很快,清湯寡水的宵夜被端上桌。


    陸喻舟用膳時不喜歡被打擾,李媽媽將仆人帶了出去,空空的客堂內隻剩寶珊一人,陸喻舟一直沒有下床。


    “主子可要在床上進膳?”


    “端來吧。”


    淨手後,寶珊走到帷幔前,掀起簾子掛在玉鉤上,隨後取來飯菜。


    粥香飄入鼻端,陸喻舟扭過頭,見她規矩地跪在床邊,手舉托盤,盡職盡責地做著侍女一職,心下煩悶,“坐著。”


    寶珊身體不適,也不想跪在冰冷地腳踏上,於是起身坐在床邊,端起白瓷碗,“主子請用。”


    陸喻舟慢慢坐起身,靠在軟枕上,看著她一板一眼的動作,與剛剛投喂小黃狗的模樣大相徑庭,“喂給我。”


    “......”


    他不是用膳時不喜歡被人打擾嗎?


    心裏疑惑,手上倒是利索,舀起一勺稀粥遞到男人嘴邊,目光盈盈地看著他。


    陸喻舟沒有立即張口,而是凝睇著她,直到把人盯得紅了耳尖才張口尊貴的檀口。


    一碗粥,寶珊用了半炷香才喂完,可全程男人臉色都不怎麽好看。寶珊在心裏腹誹,脾氣這麽差,怎麽就成了汴京第一公子?


    陸喻舟指了指窗下的美人塌,“在那守夜。”


    “...哦。”


    將被子鋪好,寶珊躺進被窩,名義上是守夜,實際上困得眼前打旋兒,也不管男人高不高興,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小黃狗從地上轉悠一圈,跳進拔步床裏,被男人扔了出來......


    清早燕語鶯啼,寶珊翻身趴在床上,如瀑長發鋪在枕頭上,不自覺流露的睡相慵懶嫵媚。


    倏然,耳畔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那隻狗崽子到處覓食,你不管管?”


    寶珊軲轆半圈,麵朝外側,混沌的意識裏,感覺這道聲音極為耳熟......


    她驀地睜開眸子,愣愣看著坐在榻邊的男子。


    冉冉日光中,他身著白袍,清俊儒雅,周身散發著溫煦氣息,給人一種歲月安好的感覺,可觸及到他那雙冷情的眸子時,寶珊的瞌睡蟲一下子全跑光了。


    天已大亮,按理兒,她是要伺候主子起早的。


    看著小姑娘心虛的模樣,陸喻舟哂笑一聲,拍怕手,讓李媽媽送來一套古香緞的白色襦裙。


    寶珊不明所以地接過昂貴的長裙,隻聽男人道:“一會兒陪我去拜見恩師。”


    “”


    依稀記得慕夭說過,陸喻舟是她二叔的入室弟子,想必是那位大儒迴汴京了。寶珊沒有多想,全當是世子爺出行,需要人服侍,“奴婢去更衣。”


    “打扮漂亮點。”


    “...為何?”


    陸喻舟眉眼溫潤,笑不達眼底,“同去拜見恩師的,還有明越帝姬。”


    寶珊心頭一揪,攥緊了手中的襦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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