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眼下宋國車馬已經到了寒穀,再有一天就要到達大遼,二皇子那邊已經行動了,估計就在今夜,您看…”大遼三皇子寢宮,熏香彌漫,夾雜著陣陣酒氣。屋內沒有掌燈,清冷的月光投射出斑駁的黑影,一黑衣使者跪地稟報道,旁邊臥榻上衣著華美的男子攥著一串翡翠手珠,鬼魅的嗤笑道

    “好啊,既然有戲可看,咱們可別枉費了人家的好意,走,儺真。”

    屋外颯颯西風,月光沒有照到暗影中消失的人。而此時,二皇子的私卒已經向南開去。

    貢貝湖畔,遠自宋國來的車馬燃起了堆堆篝火。遠離家鄉來到這塞外的苦寒之地,飯食也簡單了許多。篝火上架起大鍋,熱透了凍成冰坨的糕餅,鍋底煮著珍珠白米粥。長途跋涉的人,個個饑腸轆轆。隻有紫蘇,還在冰天雪地裏歡快的笑著,在湖邊挑起紫色的裙擺流蘇,仰著小小的腦袋旋轉著,仿佛有灑不盡的青春活力,她太想讓姐姐快樂。她其實也搞不明白今天為什麽姐姐這麽開心,為什麽胸口總有些隱約的疼…

    “紫蘇,過來吃飯了。”姝藍淺淺的笑著,喚著有些癲狂了的紫蘇。

    紫蘇收起裙擺坐到了姐姐的身旁,端過熱騰騰的米粥,喝了一口,舌頭就吐了出來

    “好燙!”紫蘇抓起地下的雪就往舌頭上擱,樣子實在狼狽。

    “你這丫頭,開心過頭了。”姝藍把水遞了過去。紫蘇喝了水,感覺好多了,就一點點的吸溜著碗裏的粥。

    “這粥真好喝,姐姐…哎怎麽有紅色的…”突然紫蘇抬起頭來…

    一瞬間紫蘇傻了,呆了,腿竟動彈不了。人群頓時亂了,侍女們私下抱頭亂竄,鍋子打翻了,篝火被踩的七零八落,火星四濺。對麵的箭像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射了過來!護衛的士兵發現了遠處的敵人,擋在前方迎戰…

    血!!竟然是血,姝藍悶哼了一聲,伏到了紫蘇身上。紫蘇看清了…姐姐的後背插著一支烏黑的箭,無力的雙手扶起姝藍,她的胸口已經穿透,鮮血汩汩的流出,紫蘇感到她的身體越來越重,眼神越來越迷離…

    “姐!姐!姝藍,暮姝藍你清醒點,別嚇唬我!暮姝藍,你快看著我,我…”紫蘇真的傻了, 剛剛還幫自己擦藥的姝藍姐,剛剛還陪自己跳舞的姝藍姐,剛剛…不,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手上怎麽會有溫熱的感覺?

    紫蘇低下頭,看到了姝藍的血,流到了自己的手上。

    “紫蘇,你…你快跑…跑的越…遠越好…別…”最後一句話,姝藍要紫蘇快逃,如果逃得掉。姝藍向外推著紫蘇,卻再也沒有力氣了,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空,紫蘇的樣子越來越模糊,腦子裏突然出現了將軍府後花園裏的小秋千,想起了爹爹和娘,還有…十六歲那年爹爹帶到家裏來的少年。他叫楚成,黝黑的皮膚,晶亮的眸子透著少年郎的稚氣,還有爹爹說把自己嫁給他時他臉騷的通紅…若不是報仇,恐怕眷侶已成,孩童滿地了吧。好像後來入了宮,他仍然冒死來找過自己,說要帶自己離開…

    最後一口鮮血吐出,姝藍閉上了眼睛。紫蘇怎麽都不相信,拚命搖著姝藍,拚命的搖著…

    突然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放下姝藍,踉蹌的向前奔去。她不顧侍衛的阻攔,向對麵的兇手衝過去。她看清楚了,那是些穿著奇怪服裝的男人,麵帶兇光,手持弓弩…

    二皇子的私卒們看到突然衝出一個女子,先是吃了一驚,而後哈哈大笑:

    “小丫頭也想替主報仇啊,隻可惜咱們主上讓一個不留,否則…”

    紫蘇瘋了似的咆哮著向前衝過去,輕裳飄起,那麽的孤獨哀怨。眼中沒有淚卻是布滿血絲,那是仇恨!對麵射來的箭刺中心口,把她彈向後方,銀線保護了她,可巨大的力卻讓她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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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瑩的淚珠從腮邊滑落,慢慢的睜開眼睛,輕紗幔帳,鸞羽為床。空氣中流淌的是紅色的煙霾,淡淡的香氣讓人迷幻沉醉。一縷紅紗撩過,她猛地坐了起來。

    “姐姐,姝藍姐…”紫蘇喃喃的喊著姐姐的名字,仿佛做夢一般。

    “她已經死了。”冰冷的聲音響起,讓紫蘇渾身一顫,尋聲望去,看見窗前站著的男人,夜風吹起了他散亂烏黑的長發,俊美的臉龐反射著月的光輝。寒潭般深邃的目光就那樣注視著自己,身上的白袍也隨風飄起,隱隱的看見他堅實的胸膛。在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冷漠無情,還有,孤獨。

    紫蘇沒有哭喊,眼淚順著眼角垂下。自從姐姐告訴她要替爹娘報仇的那天開始,紫蘇就知道有這麽一天的到來。

    不甘心啊…若身為男兒,滾打江湖或是廝殺戰場,哪一個不能開出一條血路。即便是死,也會此生無憾。生作女兒…姐姐當年,一心入宮,待蒙的聖寵之日向皇上表暮家清白,徹查此事。哪知深宮險惡,姐姐本性善良,怎鬥得過那些見慣了爾虞我詐的後宮妃嬪,入宮三年未得召見。大遼來和,皇帝不肯嫁女,賜冷宮未得寵幸之女嫁予蠻夷。姐姐姿色出眾,趁機出宮,本想再尋機會,誰知會客死他鄉…

    “暮姝藍,你好傻,為什麽…”紫蘇沉浸在痛苦中,獨自低語,沒有發現方才說話的男子已經坐在床邊,抬起她的下巴,冷冷的看著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還是,你根本已經適應這種生活?”男子不屑的問道。

    “……?”

    “宋人奸詐,我猜這次送來的也不是什麽公主吧。說不定是什麽娼妓野香,看見你們眾目睽睽之下在湖邊歡歌熱舞,露足嬉戲,想必見慣了大場麵吧,譬如—花魁大會!”

    紫蘇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輕薄的男子,胸中鬱結之氣憤然而出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要侮辱我姐姐。你在湖邊什麽都看見了,你殺了我姐姐是不是!”紫蘇說著,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伸手抓住那人的衣襟,一手很快向上掐住他的脖子,然後用盡氣力…

    “愚蠢,殺人之前先考慮一下自己的斤兩!你口中那姐姐不是我殺的,我做事可沒那麽魯莽。”耶律閱黎甩開紫蘇的手,把她丟迴床上。

    紫蘇就這樣像隻貓咪一樣被甩了出去,她趴在床上開始低低的的哭泣。姐姐死了,唯一的親人從此消失了,還要活著嗎,還要怎麽活著…

    耶律閱黎望著抽泣的女子,冷冷的臉上有些不耐煩。今夜本來是要看二皇子耶律繁謹怎麽 截下父王的佳人,沒想到繁謹這小子手段這麽毒辣,下令殺光所有人。看來他已經是挑明了要奪位,大皇子青禪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就緒,隻是在按兵不動。

    其實今天本不應該出手就這個女子,隻是她在湖邊跳舞的調皮的模樣,她抱著滿身是血的姐姐木然的表情,她不顧一切衝向繁謹手下不怕死的樣子,讓他似乎有那麽一點奇怪的感覺,好像是…憐,哈太可笑了,他冷酷無情的三皇子什麽時候有了憐憫這東西!根本就是她的仇恨很有利用價值,若是能再美豔一點…

    紫蘇停止了哭泣,坐了起來。褶皺的輕裳下露出了些許肌膚,耶律閱黎皺了皺眉頭,突然把她扯進了懷裏。他一手扯下她胸前的衣物,水藍色的肚兜暴露出來。紫蘇驚叫了一聲,卻被耶律閱黎掐的越發的緊。她掙紮著,胸口那白皙如雪的皮膚,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注視下迅速的變成了粉紅色。

    “來人,準備熱水給她沐浴更衣!”耶律閱黎命令道,紫蘇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為驚的不知所措。“你要幹什麽?”她揪著自己的前襟,顫抖的問他。

    他冷冷的對他笑了笑:“我是耶律閱黎,遼國三皇子。想報仇,就聽話。”說罷就頭也不迴的走了。颯颯西風飲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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