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闔拉緊衣服,走進了一家破破爛爛的小酒館,現在他可是失戀的人了呢,當然要借機體驗一下這種獨特的人生經驗!整條街上為數不多還在工作的監控探頭在陸闔進門的時候輕輕轉了轉,然而失魂落魄的青年看上去並未發現,他裹緊濕漉漉的雨衣,挑了個角落中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了下來。可盡管已經如此低調,酒館中昏昏沉沉的氣氛還是因為陌生人的加入而起了一絲波動。不同於他妄自菲薄的想法,原主的相貌實在是十分優越。他長得清俊又溫和,是一種不會引起同性敵意的沒有攻擊性的長相,比起alpha來多了幾分柔和,比起omega來又多了些鋒銳的棱角,整個人就像一塊被打造得流光溢彩的寶石,靜靜的釋放著自己察覺不到的光彩。平時在第二軍團裏,同僚們隻以為他信息素味淡,或隱藏得很好,這是個誤會,但也無疑給他添上了一層微妙的禁|欲色彩,迷人的很。原主自己不知道,哪怕是被認作alpha,在軍營那種實在很難見到第二種性別的地方,把他當成男神的愣頭青們也不在少數,若不是軍團長氣勢太盛……咳,這就扯遠了。陸闔點上了一杯酒,悶頭一飲而盡,不等他召喚侍者,就又有一杯被自動遞到了他麵前。“兄弟看著麵生啊,外鄉人?”一個黑發黑眼,長得尚算英俊的男人笑吟吟地在對麵坐了下來,見陸闔不解地望向自己,他指指那杯酒,故作瀟灑地笑了笑:“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罷了,你是哪裏人?”陸闔的眼神輕輕晃動了一下,無奈地笑了笑,沉聲道:“翼都星係。”他確實來自那個地方,那是早在久遠的記憶中漸趨模糊的故鄉——自從七歲起跟隨父親一同前往首都星,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迴去過了。但故鄉的意義,總是不同的,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一直以來習慣於壓抑自己的陸副官竟然忽然放鬆起來,麵對一個幾乎與自己沒有任何利害關係的陌生人,他似乎也沒有什麽小心翼翼的必要。也許……離開了第二軍團,離開了那個人,他也可以試著換一種活法。……此時正在輕鬆愜意地釣魚的陸局並不知道,他的展副局正相當生氣,快要氣炸了肺的那一種。對於展青雲來說,他好像做了一個漫長而又複雜的夢。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在遭遇埋伏的時候,在拚盡全力把這一生最重要的人送出危險的時候,他也覺得值了。隻是很遺憾,不能陪他一直走下去。可失去意識之後,展青雲等到的並不是傳說中一成不變的黑暗,他好像被囚困在了一個奇特的地方,似乎有意識,又似乎沒有,透過別人的眼睛看著外界發生的一切,卻很難對事情產生影響。他不用多費力便能感覺得到,每次與自己“寄存”的身體相處最多的,無疑就是戲精上身的陸闔。展青雲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隻能看著事情一步步走向仿佛被寫好的結局,看著陸闔受傷或難過……卻什麽都做不了,雖然知道那其中有多半是表演的成分,他還是難過極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愈發強盛起來,到最後——也就是這個世界,他終於第一次能夠自主控製身體,換句話說,他終於完全成為了“原主”,可以隨心而為了。剛剛接受記憶的時候,這個世界的設定簡直讓展青雲喜上眉梢——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個即將“成為”陸闔的家夥喜歡自己,而“自己”也心悅他已久,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麽糾糾纏纏的就是不說開,但既然他來了,就沒有繼續僵持的道理。結果,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人居然就這麽消失不見了!?還所有人都來跟他說那個人背叛了他們?!好生氣!第100章 第五朵白蓮花(3)展青雲最氣的,其實還是原本那個“陸闔”一點都不會保護自己。有了前幾個世界的經驗——或哪怕沒有,他都絕不會相信“陸闔”是能幹出那種事情的人,原主和他相處了那麽多年可不是假的,若是連這樣一個摯友的立場都看不清楚,他簡直不配擔當現在這個將軍的職位。隻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陸闔”又為什麽要突然出走……展青雲一開始滿腔氣憤,想罵這兩個人兩情相悅多年居然一個都不敢突破界限,簡直一對慫包,可轉念想一想可能兜兜轉轉了更多年的自己,頓時也沒有這種立場了。但不論如何,現在他占著這個有利的身份,簡直可以對姓陸的小混蛋為所欲為,不利用一番,簡直對不起軍師的身份和這麽多世界的憋屈。展先生拿定了主意,於是更加倍積極地投入到“尋找失蹤的下屬”這一工作當中,然而這時候他的一位心腹手下臉色難看地走進了指揮室,看著他欲言又止。“……怎麽了?”展青雲戴好屬於謝明川的麵具,隻是坐在那裏,卻又更顯得沉穩許多。“殿下……”對方似乎很是難以啟齒的模樣,“現在的證據,實在對陸副官很不利。”“這話還用你來說?”展青雲皺皺眉,“遠程重啟他的定位裝置成功了嗎?”“成功了,但……但信號深入敵占區,而且,我們駐地的探測設備顯示,陸副官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打鬥痕跡,神誌也很清醒,他……是自願的。”在全軍歡慶勝利的時候秘密自願離去,隨後出現在了敵人的大後方,並緊隨而來著顯然是有內奸接應的敵軍突襲……這樣看起來,陸闔簡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展青雲繃著一張臉,周身的陰雲簡直要凝聚成實質,手下心裏暗暗叫苦,突然開始無比想念被說成是叛徒的陸副官來……從前他在的時候,這種近距離接觸殿下的工作可都是歸他管的——也就隻有溫柔耐心的陸副官,能和殿下這陰晴不定的暴脾氣和睦相處了。他甚至悲觀地覺得因為帶來這個不好的消息,自己可能馬上就要被拖出去抽上幾鞭子。——這位士兵倒是多慮了,哪怕現在殼子裏的不是展青雲,謝明川本身也不是什麽暴虐的性子,他隻不過隻不過喜怒無常了一點,對手下的士兵其實還是很關心的。展青雲食指指節彎曲,在桌沿上輕輕磕了磕——若是陸闔在這裏,並且認出了他的身份的話,一定能馬上反應過來,這人是真的生氣了。“對軍團裏剩下人的排查進行得怎麽樣?”“大家都沒有什麽嫌疑,”手下有些遲疑,“但現在軍中情緒很激憤——昨天的突襲讓我們損失不小,大夥本來就是筋疲力盡一肚子火,從前陸副官的人氣又高……大家對於可能的叛徒是他這件事,都表現得很不能接受,現在支持他和相信他的人已經快要打起來了。”“一群蠢貨。”展青雲重重哼了一聲,他向來看不上看不上這些滿腦子肌肉不會思考的傻瓜們,但現在他是這支軍隊的最高統領,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傻瓜們真的鬧出嘩變。他一把抓起掛在椅背上的軍裝外套,大步朝外走去:“我去看看,他們到底還有多少精力,能發泄在訓練場上。”他們很快到達了到達了士兵們紮堆聚集的訓練場,現在現場的情形有些混亂——訓練教官頭次鎮不住場子,所有人都麵紅耳赤、氣喘如牛,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前來報告的手下說的還算是委婉——他們看上去可不僅僅是“要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