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他想了想,拆開了那包沒有動過的麵包,三口兩口地將之吞了下去。——這種時候的“晚宴”並不容易,現在x城的上流圈子裏誰都知道他惹到了麻煩遇到了難題,為他心急的有,幸災樂禍的更不在少數,況且他今晚去赴局顯而易見是要借錢的,不算是多受歡迎的客人。原主性格張揚,總有些得罪的人,等在這時候準備著使絆子,陸闔這兩天四處奔波沒少遇到糟心事兒,隻是都沒有今晚的局麵大,想來也都沒有今晚讓人難堪。可能怎麽樣呢,他還是得去。鬆軟的麵包落入胃袋,說不上口味如何,但空蕩蕩的腹中好歹是有了點實感,待會兒要喝酒,也不至於被燒灼得太難受。陸闔開著車,麵色有些陰沉:“調一下我的痛感吧,今晚恐怕不好過。”000唉聲歎氣,給宿主調了數值,看著手中從上一個世界帶來的極品情藥發愁:“你會不會太拚了?知道今晚不好過還準備搞幺蛾子,這藥性烈得很……我怕你受不住。”“不會。”陸闔簡短地答了一句,他仍是有些低燒,眼前朦朦朧朧的,可但看這男人的眼神,卻決計看不出來他此刻正在難受。車子很快到達了禦檀山莊——今天包廂很大,更確切的說應該算是個宴會廳,他今天來得早,去到的時候宴會廳裏還沒什麽人,服務生們來來去去奔走著布置現場,金碧輝煌的晚宴已初現端倪。陸闔挑了根柱子靠著歇歇,忽然樂了一下:“其實你看,我就算是破產了,也大可以來這種地方當侍應生嘛……他們這要求的素質我全都綽綽有餘,據說賺得很不少呢。”000:“……”他差點笑出聲:“你可拉倒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伺候人的性子?”陸闔眨了眨眼睛,眸色略深,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麵前匆忙來去的、穿著小禮服的侍者們,輕輕念叨了一句:“那誰知道呢。”“……哈?”他卻又不理人了,正巧此刻第一批客人也都現了身,小陸總端起營業性微笑走上前去,與那幾個年輕人談笑風生。幾個年輕人初時很謹慎,他們也都聽說了陸總最近過得不順,一打眼看見這人也印證了風言風語——青年雖然笑得暖,但容色明顯的憔悴,眼下青黑很是明顯,眼尾又是紅的,像上了什麽頹靡的妝,漂亮而破碎,真……自忖鋼管直的小年輕們互相看看,突然之間有點惶然。陸闔年紀跟他們相當,平時在圈子裏卻顯而易見擔任了近乎於長兄的角色,帶著一眾小弟聲色犬馬——近半年是消停下來了,大家也聽說他家裏出了事,拉扯著兩個拖油瓶,也便自覺地少叫人出來。畢竟陸闔是放了話要洗心革麵一心奶孩子的,你要是硬拉他來,就小陸總那脾氣,這麽逆著他意了立刻就能給你擺臉色。可大家總覺得這人當奶爸怎麽也當不長久——他哪是那種宜室宜家好男人的性子,約莫兩天就得閑到長毛,到時候大家再一次出來廝混不遲。可誰成想,這曙光還沒盼來,陸總家公司又出了事。這半年來接二連三的,陸家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大家心裏也忍不住犯嘀咕,此時看見正主,多多少少都有些同情。二世祖們還沒修煉成父輩那種翻臉無情的老狐狸精,說了兩句話,氣氛便又熱絡起來,還有幾個頗為真誠地關心陸闔的身體,陸闔一一微笑著應了,也絕口不跟他們提錢的事。這些少爺們在外麵看著光鮮,其實要真遇上事,手裏也拿不出幾個子兒,關鍵還在於他們的父輩,至於小朋友們,籠絡著不要得罪也就是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宴會廳陸陸續續的滿了起來,陸闔打起精神,像一隻花蝴蝶那樣遊走起來,他得去說服那些手握大筆資源的投資人,讓他們相信能從自己身上得到足夠的迴報,相信他的能力,隻要得到資金支持,便足夠力挽狂瀾。這有點困難,老狐狸們不願意陪著他跟幕後黑手作對——任誰都能看出來,這背後狙擊的絕非常人,得罪這麽一位大佬和陸闔能夠承諾的利益比起來,似乎怎麽算都很是劃不來。“喲,陸總,好久不見。”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陸闔端著笑轉過身去,看見了一張曾經在自己拳頭底下萬紫千紅的討厭的臉。王威正眯著眼睛,笑看著他:“陸總,說起來,咱們可還簽著合同,你近來遇到這麽些事,跟我們公司的那批貨,還能如期交上來嗎?”“……”陸闔抿唇,勉強壓了壓心頭竄起的無名火,盡量客氣道,“王總,正打算去找您——貨是一定能出的,隻是這日子,能不能……?”王威冷笑著打斷了他:“我們公司也正急用,說拖就拖,那下家怕就不樂意了。”“……王總,”陸闔咬咬牙,假笑著說,“貴司不是自家直接分銷的嗎,您放心,簽好的合同我們一定會履行的,隻是想請您稍行寬限,我們在利潤上再讓一分,好不好?”這家夥也就是拿捏著他,在這裏狐假虎威,其實這種大型合作的日期哪有那樣定死了,換在平時不過是一頓飯幾封紅包的事,結果正趕著這個寸勁兒,他又曾經把人得罪死了,也不能怪人家落井下石。王威嘿嘿笑了一聲:“陸總在這裏幹說,總顯得不是很有誠意。”“……哦?”“別的不說,”中年男人慢條斯理地整了整領帶,在旁邊其他人饒有興味的注視下,順手拿起了路過的侍者手上的一杯酒,“求人辦事,至少先敬杯酒吧?”作者有話要說:愧疚促使我加更otz第62章 第三朵白蓮花(22)晚宴開始不久,陸闔已經喝了不少。王威這人雖然討厭,但說的話倒是沒錯,你求人辦事,總不可能滴酒不沾。通常是話還沒說,便先得喝一杯表表誠意,之後談話之間敬酒的契機更是不計其數,陸闔心想來之前幸好拿那兩塊小麵包墊了墊,不然就他那破胃,現在說不得就得難受得吐出來。陸闔笑著接過酒杯,忍耐地閉了閉眼,仰頭一飲而盡。“好,陸總還是這麽爽快。”他正和幾位大佬站在一處,王威頗為矜持地拍了拍巴掌,跟大佬們借勢笑談幾句,又轉頭道:“陸總,總不好厚此薄彼吧?”陸闔甚想一拳揮到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他半垂著頭,略長的額發中有一兩縷掙脫了發膠的束縛,掃下來擦過微顫的眉眼。他的手指有些抖——生病的時候本來就不宜酗酒,那些喝下去的酒精好像都被體內的高溫蒸發了上來,暈在腦子裏旋轉著,泡的他手腳都發軟。有一個聽不出是誰的聲音響起來:“陸總?小陸……?你是不是不舒服?”陸闔使勁眨了眨眼,看到一張不甚熟悉的臉,那個中年男人扶著他的腰,滿臉關切,若不是腰間軟肉隨即一癢,他都要相信王威那雜種的朋友圈裏真的有什麽關心後輩的正人君子了。他又輪著敬了一圈酒,胃裏開始火燒火燎的難受,最後還是把注意力先集中到姓王的身上。不論多不情願,現階段的重中之重還真是這位主,他們公司近來簽下的最大的單子便是和王威的公司,正常運轉的情況下,王威這個職位並不能對他們造成太大掣肘,可現在他們的資金鏈眼看著就要斷了,無法如期履行合同,便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對方手裏——現在王威若是記恨他,蓄意報複拿著合同說事,說不得crystal就能被他以一己之力拖垮。嘖……陸闔不動聲色地轉了個身,掙脫了身後不知哪位老總的輕薄,這些個人麵獸心的家夥平日裏衣冠楚楚,一逮到機會就像是嗅著了血腥味兒的鯊魚,一湧而上,恨不得把孱弱的昔日夥伴剝皮拆骨,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