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


    妃嬪們看向上官瑤。


    上官瑤臉色淡然,道:“都聽皇帝的旨意吧。”


    妃嬪們麵麵相覷,有人已在低泣。


    “太後娘娘,紫蘇是皇上當年的正妻,紫蘇不想離開皇上,皇上廢除後宮,紫蘇可以留在太後娘娘身邊侍俸,隻求不要休了紫蘇,求太後娘娘做主。”淑妃上前朝上官瑤跪落,可憐兮兮道。


    上官瑤看著淑妃,眉心輕攏,朝鳳君晚道:“皇兒,紫蘇乃你先前結發原配,便讓她留下吧。”


    德王向德妃使了個眼神,德妃亦幾步上前朝上官瑤跪落,擠了幾滴眼淚道:“太後娘娘,環兒也不想離開皇上,環兒也願意侍俸太後娘娘。”


    “夠了。”


    鳳君晚冷喝,大步走至上官瑤身側,負手冷看眾人,“朕意已決,若不從,便全部入冷宮,你們願意在冷宮中老死,朕便由你們。”


    淑妃抬頭,眼淚已濕了滿襟,哀哀道:“皇上,臣妾可是您的結發妻。”


    眼看那任言薑被廢,自已心中暗喜,可沒想到皇上竟要廢除後宮,這是為什麽啊?為了誰?


    鳳君晚眸間冷然,唇角微動,語氣絕冷道:“誰說結發妻就不可以休的?”


    “皇上,求皇上不要休臣妾。”淑妃伏地而哭。


    “皇兒……”上官瑤心有惻隱,看向鳳君晚道:“紫蘇無甚錯。”


    鳳君晚擰了擰眉,“母後,您還不明白皇兒的意思嗎?”


    上官瑤眸子微垂,無聲歎息。


    專情並沒有什麽不好,當年自己何曾不希望先帝專情於自己?可是這般大動幹戈,有傷情份。


    德王濃眉緊擰,道:“皇上,這廢除後宮此等大事,還是慎重的好,這關乎著皇嗣後代,輕率不得。”


    皇帝無後,他自是巴不得,可眼下這德妃要被廢,他也不甘,這可是他花了好些心思栽培的人。


    “皇叔,這是朕的後宮。”鳳君晚冷道。


    德王悻悻然不再語。


    ……


    天機閣。


    爐中碳火燒得屋內暖融融,正在矮榻上休憩的年畫聽到石門的轟響聲,蹭的睜開眼坐起,一動不動的看向那正在移動的牆。


    一身玄色錦袍的月祐潾自石門後走出,在離年畫十步之距頓足,深邃的眸如天幕籠罩,無邊無際的深沉。


    年畫鎮定自若,眸底的疑惑一閃而逝,腦中靈光極快閃過,恍然大悟。


    原來月祐潾是那在天幕之深處隱藏得最隱密的一個。


    “不意外嗎?”月祐潾薄唇斜抿,帶著柔軟更浸了絲陰鷙。


    年畫下榻站立,杏眸沉豫,深幽之後是洞穿人心神的淩銳,丹唇微抿,“意外,亦不意外。”


    “不愧是年畫。”月祐潾低頭嘲弄一笑 ,抬頭,眸如冰雪磨成的利刃,“你竟這般耍弄吾。”


    年畫眸光平靜,“不是,我沒有耍弄太上皇。”


    “哈~”月祐潾諷聲笑,“太上皇,你喚得真好聽,這便是你與鳳君晚所想要的是嗎?”


    年畫沉眸,片刻後,道:“想來太上皇亦知所有的事兒。”


    既能知這兒的地道,應是一切皆知。


    “哼!”月祐潾重重冷哼。


    “那本不屬於你的。”年畫幾經權衡道。


    月祐潾眸內一閃,似一道冷利的閃電無聲劃過,“既讓吾坐在那個位置上,那便是吾的。誰說規定就是他的?就一定隻能是月家的?自古以來,這萬裏江山寶鼎不是張家李家陳家輪流坐嗎?月氏國祚才多少年?這不也是掠奪而來的嗎?他能坐為何吾不能坐?”急言利語如唿嘯而來流星的,橫掃千裏。


    年畫臉色極靜,輕聲道:“那隻是後宮鬥爭中的一個殘酷錯誤,不能說就能安然取而代之,朝代更遷自有萬物的規律,月氏江山亦並未是掠奪而來,月氏本就是皇族,曆代皆有封地,這並不能說是掠奪而來。諸事應是順勢而為,而非逆勢而上。”


    “年畫,你說得可真好聽,若不是你心裏有他,你會這般說?會這般做?”月祐潾冷道。


    年畫眸內靜得不起一絲波瀾,輕聲道:“若沒有我,他一樣會擁有屬於他的,太上皇,你太看得起我了,年畫沒有那樣的本事。”


    若非她,他興許會更早坐上那龍椅,她幾乎傾覆了這江山,她曾經欠他的。


    月祐潾唇角掠起極冷諷笑,“知道吾為何而來嗎?”


    年畫麵若平湖,淡定沉靜,道:“太上皇,要脅,不是正道。”


    他能來此處,自是一切有謀劃的了。


    “要脅?吾是取迴屬於吾的東西。”月祐潾眸心利芒飛縱而逝,如烈陽般灼穿一切。


    年畫微仰了臉,眸內冷星驟綻,“洛小五,福姐兒,白笑笑,王海一家,可是你派人所殺?”


    “是。”月祐潾臉上漠然。


    年畫眸內寒芒似箭射向他,“他們是無辜的。”


    “要怪就怪他們知道得太多。”


    年畫斂著眸,手掌漸漸收緊,“你太狠。”


    “哼!這話你該對他說,他的狠,於我過而不及,他待你,不如我待你萬一,年畫,捫心自問,他給過你什麽?相位?後位?還是愛?”


    年畫神情微動,冷聲道:“那是我的事,請太上皇三思,現今,麵子,富貴皆有,人生亦足矣。”


    “讓吾在那冰冷的宮中過一輩子?”月祐潾輕哼諷笑,“身為男兒,宏心壯誌,誰沒有?吾不甘心。”


    年畫眸光微閃,一絲同情從眸底掠過,“怪隻怪那些女人太不知足,怪那宮廷的殘酷,太上皇,你胸懷大誌我亦知,若不願在宮中過,亦還有第三條路可走的,不非得走這樣一條不歸路,我可以勸皇上,將你換出宮,若要建功立業,你可恢複秦家小公子的身份……”


    “住口,吾不是什麽秦家小公子。”月祐潾厲聲喝。


    “騙了世人,騙得了自己嗎?”年畫迎眸與他熠熠相對,麵色坦然淡之。


    月祐潾眸子一斂,幾步走至她麵前,大手一握,道:“隨吾走。”


    年畫甩手,沉定道:“我可以隨你走,但是,你可考慮好?此門一出,便再無迴頭路。”


    月祐潾臉上微喜,“你願意與吾在一起?”


    年畫淡道:“我希望你好。”


    月祐潾眸眼閃過嘲諷,不由分說的扣緊了她手上穴位,“吾知道你心裏從來沒有吾,不過不要緊,日後有的是時日,吾會讓你喜歡吾的。”


    說完扯了她向外走。


    年畫動彈不得,隻得隨他走。


    才走出門,遇上卞一心入院,見了月祐潾大吃一驚,張口結舌,“太……太上皇?”


    正要跪落,月祐潾冷厲開口,“讓開,外麵的人是吾的人,若不想你們年相國喪命,便讓開。”


    院外嘩啦進來幾名護衛,領頭的正是任子宿,“快放了年相國,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任子宿易了容,月祐潾自是認不得。


    “看清楚了,你們的年相國的小命在吾手中。”月祐潾陰冷道。


    年畫麵色沉靜,“一心,子宿,讓太上皇走吧。”


    卞一心用力眨了眨眼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太上皇,你這是何意?”


    “何意?”月祐潾嘲笑,“還看不明白是何意嗎?如你所見,劫持當今相國,要脅當今皇帝,還不快去向你們的皇帝稟報?看他願意用什麽東西來換迴他最在乎的人。”


    年畫淡澀苦笑,“太上皇,隻怕你要失望的。”


    “失望?咱們拭目以待,隨吾走吧。”月祐潾扣著她的手加了勁,年畫微擰眉。


    任子宿身子微動,大手緊握了劍,不敢輕舉妄動。


    卞一心臉色微綠,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事兒來得太突然,竟讓他有手足無措的感覺。


    年畫在相府被劫,這如何向皇上交代?


    招手喚了護衛入宮報信兒。


    此事兒可瞞不得。


    年畫目光平靜的看二人,道:“都讓開吧,本相隨太上皇走,別讓再讓更多的人無辜而死,本相背負不起。”


    “年相國。”卞一心眸色沉痛的看她,心沉沉重重的。


    年畫從容自如淡笑,“別擔心,本相會無礙的。”


    月祐潾想用她要脅鳳君晚換取這江山,她不會讓他如願的,若能換取江山平穩,百姓平安,她死又何妨?


    任子宿眸色深沉的看她,身形不動,攔著不願意讓開。


    “讓開。”月祐潾喝道。


    年畫朝任子宿報以沉定一笑,“讓開吧,本相無礙的。”


    任子宿眸光微閃,移動腳步讓開。


    這個過氣皇帝是怎入得來相府的?他一直在院外,並未見有任何可疑之人,他的能耐有那麽大嗎?


    月祐潾拉著年畫一路出了相府,府外黑壓壓一群黑衣人圍著。


    年畫纖眉微擰。


    當真是有備而來的。


    一名黑衣人牽來一匹寶馬,月祐潾將年畫雙手綁了,推了上馬,躍身而上,坐在她身後摟著她,長指極快點了她身上的麻穴。


    年畫動彈不得,惱怒道:“我隨你走,但你讓我自己騎一匹馬。”


    月祐潾諷笑的聲音自耳邊傳來,“讓你騎一匹馬逃走?年畫,吾斷不會似之前那般遷就你,你死了那份心吧。”


    “你這是要去哪兒?”


    “自是與你雙宿雙飛。”月祐潾哈哈大笑,轉了頭向那追出府的卞一心道:“和你們皇帝說了,讓他用江山來換她,若不然,就看著她成為吾的人吧。”


    “休想!”年畫冷聲道。


    “嗬~”


    月祐潾馬鞭一揚,馬兒揚蹄奔起,那群黑衣人皆上了馬,狂奔跟上,馬蹄聲轟轟,掀起滾滾塵雪,在盤旋在空中,經久不散。


    任子宿已騎了馬,領了幾十名護衛出府,正欲追去,被卞一心攔了。


    “無需跟去,無用的,太上皇是有謀劃的,為了相國大人的安全,我們等候皇上的旨意吧。”


    任子宿眸子一動,“可總該知道他們把年相國帶去哪兒吧?”


    卞一心微歎,“太上皇想要江山,自會給信兒的。”


    雪已停,任子宿轉頭向那長長的街道望去,白雪皚皚似玉帶,紛亂的馬蹄印子亂了人的心思。


    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他怎對得起死去的義父?


    鳳寧宮。


    氛圍沉冷。


    鳳君晚正欲離殿,殿外大聲喊報,殿門緩緩而開,郭賓急步入內,跪落稟報,“皇上,相府來報,年相國被太上皇劫持離府。”


    一句話猶如睛空霹靂,鳳君晚渾身一震,上前大手一把扯了郭賓衣領,臉上青筋爆跳,“你說什麽?”


    “年相國被太上皇劫持離府。”郭賓倒是鎮定,沉聲道。


    鳳君晚大手一緊一鬆,徒然將他放開,蹭的後退一步,身子晃了晃,幾欲站立不穩。


    “皇上!”郭賓與三水一前一後,上前扶穩了他。


    “皇上!”眾人亦喊。


    “皇兒。”上官瑤亦憂心的走了下來,快步至他麵前,“皇兒可還好?”


    鳳君晚臉色雪白,大手輕拂開在他身側的兩人,“母後無需擔心,皇兒無礙。”


    說完目如寒星看向德王,冷肆道:“郭愛卿請德皇叔,岐皇叔至清心殿歇下罷,一日未尋得迴年愛卿,二位皇叔便在宮中住著。”


    “是。”郭賓明白皇帝的用意,轉身招了幾名侍衛,至德王及岐王麵前。


    “二位王爺請吧。”


    德王臉色一變,惱聲道:“皇上,侄兒,你這是何意?幽禁你的皇叔嗎?年相國被劫,與吾何幹?”


    岐王麵色沉靜,倒是不言語。


    鳳君晚麵色如玄鐵般冷硬,冷聲道:“有無幹係,你心中自知,朕敬你是父皇胞弟,對你禮讓有加,你的心是何顏色的你自知。帶走吧。”


    岐王淡笑,看一眼德王,哂然道:“三哥,走吧。”


    這一位皇帝心思當真是細如絲,他要去親自救人,卻又恐宮中有變,先把他二人給關押了,朝中還能起得了何浪?


    遠慮千裏啊。


    “皇上,你放心吧,五叔是支持你的。”


    說完拉了身側王妃主動向殿外走。


    說完拉了身側王妃主動向殿外走。


    德王跺足,臉色黑沉,看一眼離去的岐王,朝鳳君晚道:“皇上,你……你真做得出,就不怕遭了非議?”


    “朕從來都不是好人,非議?議吧,隻怕嘴碎的那人還隻是德皇叔。”鳳君晚絕冷道。


    並多看任何人一眼,邁步向外走。


    “三水,跟上。”


    “是。”三水機靈的快步跟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掩妝皇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蘭亭公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蘭亭公子並收藏掩妝皇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