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日,年畫都悠閑的在穀中漫步,看看風景,釣釣魚,似乎完全沒有受朝中之事影響,秦江槐日日跟隨著,時不時捉弄一下這位臉冷的年大人,年畫臉雖冷,但也不介意。


    她的生活當中缺少趣味,而秦江槐是個“色彩斑瀾”之人,倒是給她增添了些趣味。


    年畫坐在泉邊垂釣。


    秦江槐不耐煩的將魚杆拉起又甩下,攪得一汪清泉不得安生,“我說你小小年紀,怎麽喜歡這老人才喜歡的玩意兒,我爹都不玩這玩意兒,這坐半日釣不著一條魚兒,這有什麽意思?”


    年畫老僧入定似的坐在一旁,靜靜的望那浮標,眼底映著那波光粼洵,不泛一絲漣漪。


    “意思個中體會。”淡淡道。


    “難怪你會是禦史大夫。”秦江槐撇嘴,“幹脆我下去捉還快一些。”


    “你可以離開,別吵了我的魚。”年畫不客氣道。


    “好好,釣吧,薑太公釣魚,願者上勾。”


    ……


    一日清晨,年畫對秦江槐道:“走吧,我們離開這失魂穀,一起去向陌離散人道個別吧。”


    秦江槐濃眉一挑,“那麽快便走?日子有趣著呢,去哪兒?一起去嗎?”


    “迴京,歸位。”年畫眸光沉定,篤定道。


    “這便歸位了?無驚無瀾?我還以為得一番驚天動地呢。”秦江槐道。


    年畫抿唇淡淡,“自然會是驚天動地,那看對象,有個人會覺得驚天動地的。”


    “無需我出手?”秦江槐笑意盎知。


    “無需,又不是打架。”


    “難道在你眼中我隻是打架的料?”


    “差不多,走吧,去向散人道個別。”年畫轉身。


    秦江槐眼角一剔,快步跟上,“喲嗬,把我看扁了不成?”


    “人有長短,沒有把你看扁,你這不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嗎?”年畫領頭走在廊橋上,輕聲淡淡。


    突然一陣風而來,眼前人影一閃,白衣若雪的柳飄飄落在年畫麵前,似笑非笑的望二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你們在這兒,當真沒有死,師兄還真是說對了。”


    柳飄飄?


    年畫心底一凜,佇足,粼粼眼中變化著深淺,生了幾分煞氣,唇間冷肆,“見我未死,有人心不死是嗎?柳飄飄,是他讓你來的吧?”


    他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柳兄,不可。”秦江槐閃身至年畫麵前,高大的身影把年畫擋在身後。


    柳飄飄微微一笑,微笑處雲淡風輕,溫雅如月,“年大人,秦大公子,想來你們誤會了吧?我奉師兄之命來尋你們沒有錯,可沒有說要殺你們,師兄從來沒有說要你死,年大人。”


    “二師兄?真的是你?你又突然的迴來了?”三水從廊橋盡頭屋中走出,陌離散人亦隨步而出。


    年畫心頭大震。


    二師兄?柳飄飄竟是他的二師兄?


    他們與鳳君晚又是什麽關係?


    三水口口聲聲說還有一位大師兄,向來不在穀中,莫非是鳳君晚?


    是嗬,鳳君晚善使毒,她早該想到的。


    這下子撞到一起來,看來麻煩了。


    柳飄飄轉身,恭恭敬敬施禮,“師父一向可還好?”


    “唔,你此番怎麽迴來了?”陌離散人微蹙眉。


    秦江槐亦嚇了一跳,指指幾人,“師父?二師兄?你們……合著你們是一家人啊?哎呀,我的娘啊。”


    三水翻了一白眼,“是啊,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啊。”


    聽得他這般說,秦江槐擰眉,不動聲色向後靠一步,站在年畫身邊。


    柳飄飄指指二人,向陌離散人道:“找年大人啊。其實我也不知他們在這兒,方才見了才知,師兄讓我尋他們,尋不著,才想著迴來找師父要些藥,師兄……那病又犯了。”


    陌離散人眸光微動,緊緊的鎖了眉,“怎會又犯了?”


    “這個……還不是為了他,他掉下懸崖師兄便犯病了。”柳飄飄眸光瞟向年畫。


    年畫眸眼冷冷,“我不死,他自然不安生了。”


    陌離散人向柳飄飄望去,疑惑道:“你方才喚她年大人?”


    “是年大人啊。”柳飄飄麵色溫文潤朗,“當朝禦史大夫,年畫年大人。”


    陌離散人微愣,眸光沉凝泛著疑惑,“她……”


    “陌離散人,您應過我的,希望你一言九鼎。”年畫神情清冷,沉冷的聲音帶著一種壓迫力。


    既然如此,她無需再裝,但必須穩住陌離散人,他知自己女子身份,若是在這個時候把這消息傳給鳳君晚,自己可能就真的完了。


    欺君死罪啊。


    陌離散人眼底閃了一絲意味,抿唇不語。


    “禦……禦史大夫?”三水張口結舌,奔了過來,上上下下的打量年畫,“她不就是……”


    “三水!”陌離散人輕喝。


    三水抿唇展眉咽了一下口水,把那話給收迴去,“禦史大夫多大的官兒啊?”


    “位列三公。”柳飄飄瞥他一眼,“說了你也不懂,禦史大夫隻是比你師兄低一級,位同副相。”


    “我的娘呀,副相?官兒真的是大咧。”三水小眼兒使勁的瞪,滴溜溜的轉,幾乎想她身上看出朵花兒來。


    年畫神情卓然清冷,道:“官兒再大再小,同樣是為朝庭出力,為皇上分憂,為民請命。”


    陌離散人眸光一閃,道:“年大人好氣魄。”


    “陌離散人過獎。”年畫眉目淡淡。


    “陌離散人,我二人討擾多日,今兒來向您辭行,救命之恩,我倆當自銘記。”秦江槐朗聲道。


    這情況不太妙,原以為從閻王爺那逃了迴來,沒想到又跑入賊,若是打起來,以一敵三,他自是比不過的,還是趕緊跑吧。


    陌離散人道:“年大人,老夫邀你對弈一局如何?”


    年畫眼波微動,淡雅一彎唇角,道:“好。”


    秦江槐拉了拉年畫衣袖,向她施了個眼色,年畫淡笑,舉步向陌離散人走去。


    木屋中,檀木香氣淡淡的在空氣中飄繞,屋中寂靜,隻有那一字一落的清脆聲。


    “年大人,你可真是女子中的楚翹,有這份膽,坐上禦史大夫之位,斷然不簡單。”陌離散人輕輕落一子,道。


    年畫眸光沉沉靜靜,下了一子,興味一笑,“過獎了,不知陌離散人可是在為鳳君晚擔心?”


    “非也。”陌離散人淡笑。


    “想探一下我有多少能耐?”年畫抬眸直視,眸光清利迫人。


    陌離散人眸光微掠了一絲意味,手中黑棋落下,“你很聰慧。”


    “如果我告訴您,眼前這個您認為聰慧之人,就在前不久輸給您的愛徒,還差點兒喪命,您還認為我是聰慧之人嗎?”年畫眼中瀲瀲寒意微綻。


    “所以你這次迴去得找他報仇。”陌離散人清清淡淡道。


    “沒錯。”年畫直認不諱,“您的愛徒在我‘死’的這一期間,讓人替了我,您說,我能忍嗎?該忍嗎?”


    “不該。”陌離散人一如清淡,“所以上天讓我救了你。”


    年畫不意外陌離散人會這般答,這一位世外高人,自然會有著旁人沒有的通透和修為,不然,她也不會這般放心的說出這些話。


    “您可有後悔救了我?”


    陌離散人輕輕搖頭,颯然而笑,“老夫很高興救了你,因為你值得老夫救。”


    “救了我,然後我再跟您愛徒鬥,您喜歡看這種廝殺?”年畫淡冷嘲諷,纖指一頓,落了令人意外的一子。


    陌離散人微怔,凝眸細看,道:“好棋。”思忖後落一子,“棋逢敵手,人生亦快哉。”


    “您不擔心我殺了您的愛徒?”年畫清柔的眉眼,閃了冰刃般寒光。


    “不擔心。”


    “好氣魄,好膽識,不愧為世外高人。”年畫道。


    陌離散人淡然一笑,“過獎了,老夫不就是個山野之人,實難當什麽世外高人,年大人,有緣才能相見,相見便是緣,若是注定你與他是繞不開躲不了的,便直麵而對,贏輸,在於你怎麽看?”


    年畫微擰眉:“若是把命輸掉,您又怎麽看?”


    “他的身體極陰寒,病發全身冰寒,似冰人,老夫潛心研究了多年,也隻能控製,無法根除。”陌離散人突然轉了話題。


    年畫冷笑,“您是希望我手下留情。”


    陌離散人微笑搖頭,“惜緣。”


    年畫纖眉細攢,下了一子,占據了一大片地盤。


    “好招!”陌離散人眸光帶了笑,“年大人手段不動聲色,犀利迫人,好。”


    “過獎。”


    “有時,有些事,不能僅僅看表麵。”


    “我隻相信我的眼睛。”年畫篤定。


    陌離散人意味深深,“有時候是需要靠心。”


    “您輸了。”年畫一子而落,定了贏輸。


    陌離散人眸眼一掃,灑脫一笑,“好,年大人果然棋藝精湛,老夫佩服。”


    年畫起身,從容淡笑,“您過謙了。”


    木屋廊橋上,陌離散人,柳飄飄,三水,師徒三人迎風而立,齊望那漸消失的身影。


    “師父,為何讓他走?他鐵定迴去找師兄報仇。”柳飄飄擰眉道。


    陌離散人長衫隨風飄飄,淡道:“你師兄若是鬥不過她,便是無能之人,枉為為師之徒。”<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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