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醫卻阻止她道:“現在不行,必須入夜之後才可以,陛下現在身邊都是侍衛,隻有入夜後才會撤退左右,一個人呆在靜心宮。”


    鍾璿點點頭,那就入夜後再去進諫好了。


    林太醫又走到床前看了看靜公主,喃喃自語道:“應該快起效了。”藥液通過毛孔滲入肌理,再發揮效用,需要一定時間,所以林太醫並沒有很焦急。


    這時,萬莉和小丫頭都迴來了,小丫頭手裏端著一碗藥,藥汁粘稠,飄散出很獨特的香味。


    “這是什麽藥?”鍾璿忍不住問。


    林太醫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迴答:“並非普通的藥材,其中一味更是世間罕見的靈藥,有奇香,解百毒。”


    鍾璿先是大喜,繼而又奇怪地問:“既然此藥可解百毒,那是不是也能解七夕之毒?”


    林太醫沉默了很久才開口,看樣子像是本來不打算迴答鍾璿這個問題的,但後來終究還是決定解釋一下:“所謂的解百毒和口含七夕而生的說法是一樣的,不是真的能解百毒,隻是說這種靈藥真的很奇妙。”


    鍾璿:“……”


    小丫頭把藥端到床邊,轉頭問林太醫:“公主現在都還沒有醒,是要強行把藥灌進去嗎?”


    林太醫點了點頭:“一定要讓公主喝下去,隻是小心灌的時候別讓她嗆到了。”


    為了防治靜公主被藥汁嗆到,鍾璿先是一手托著靜公主的後腦,將她的腦袋扶起來,然後才用另一隻手捏住她臉上的頰車穴,強迫她把嘴唇張開。


    小丫頭連忙用勺子把藥汁送進靜公主的嘴裏,但靜公主根本不吞咽,藥汁大部分又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怎麽辦?”小丫頭用衣袖擦去靜公主唇邊的藥汁,求助地看向林太醫。


    “我來。”不等林太醫迴應,鍾璿便在小丫頭手上拿過了盛藥的碗,仰頭便喝,小丫頭急得叫了一聲“哎,你怎麽喝了公主的藥……”話未說完,鍾璿已經將碗重新塞迴她手裏,然後捏開靜公主的嘴,低頭貼了過去。


    小丫頭看得目瞪口呆,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樣,動都不會動了。


    萬莉雙頰漲紅,連忙別過頭去。雖然知道鍾璿隻是在喂藥,但莫名地就有種非禮勿視的錯覺。


    鍾璿的唇貼近了靜公主的唇,先是將藥汁渡到靜公主的嘴裏,然後用舌頭壓著對方的舌根,好讓藥汁可以慢慢流進喉嚨,末了舌尖靈巧地在靜公主的唇瓣上輕舔一圈,將上麵殘留的藥汁舔個幹淨。


    如是者喂了四五次,終是將一碗藥全部喂完。


    小丫頭憋紅了臉,瞪著鍾璿有點不悅地道:“你這人怎麽能這樣!”


    鍾璿不解地轉過頭看她:“這樣是怎樣?”


    “你、你輕薄我家公主!”小丫頭替自己的主子忿忿不平。


    鍾璿說:“我隻是喂藥而已。”


    小丫頭見她還敢爭辯,又急又怒,竟口不擇言地道:“你這意思是不想負責了?”


    鍾璿愣了一下,萬莉和林太醫也愣了一下,就連小丫頭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會負責的。”鍾璿神情嚴肅地道。


    小丫頭瞪著一雙大眼睛,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這不要臉的也也也配!”


    怎麽辦,一不小心把自己主子的終身幸福給托付出去了,小丫頭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欲哭無淚啊。


    萬莉走過來對小丫頭笑道:“好了,翠兒,快去吩咐禦膳房準備清粥和清淡一點的小菜,靜公主等一下若是醒來,肯定會餓的。”


    小丫頭連忙答應著退了出去。


    林太醫冷冷地睨了一眼過來,又冷冷地哼了一聲,臉上都快要結一層冰霜了,隻是不知道她究竟在對什麽不滿。


    這時,床上的靜公主毫無預兆地醒了,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眼睛緩緩睜開,表情帶著一絲迷茫,顯得有點天真。


    “靜公主!”殿內的另外三人立刻驚喜地圍了過來。


    靜公主的目光慢慢掃過那三張臉,最後,視線停留在鍾璿的臉上。


    “我感覺這一覺睡得有點久。”靜公主笑了一下。


    鍾璿抑製著想要將她狠狠擁入懷裏的衝動,壓製著心頭洶湧的情緒,也笑道:“是有點久。”


    靜公主在看見自己的暗衛以公子哥兒的打扮出現在眼前時,心裏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忍不住歎了口氣,幽幽道:“你又擅作主張了。”


    這句話明顯是對萬莉說的,萬莉立刻跪了下來,垂下眼簾,緩聲道:“屬下知罪,請公主責罰。”


    靜公主看了鍾璿一眼,鍾璿會意,立刻將靜公主扶了起來,並塞了了一個枕頭到她背部,讓她能舒服的靠在床頭。靜公主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萬莉,淡淡地道:“你既然不聽我的話,我留你何用。”


    此話一出,萬莉尚沒有絲毫反應,林太醫的臉色卻先變了,萬年無波的臉上現出了驚惶緊張之色。


    留你何用的下一句通常都是拖出去斬了,林太醫一直知曉靜公主和鍾璿之間的事,知道鍾璿就是靜公主的心頭肉,盡管靜公主對萬莉這個侍衛非常賞識,但她這次觸了靜公主的逆鱗,恐怕是真的惹怒了公主。想到這裏,林太醫慌忙跪下來替萬莉求情:“公主,請你看在萬侍衛一片赤膽忠心的份上,網開一麵。”


    靜公主看了看神色急切的林太醫,又看了看始終表情坦蕩的萬莉,最後道:“萬莉。”


    “在。”


    “既然林太醫替你求情,那就從輕發落吧,杖刑一百,自己到刑房領受。”


    “是,謝公主。”萬莉叩拜。


    靜公主身為影皇,她的命令等同於聖旨,抗旨不尊隻被杖刑一百,的確非常輕了。可見靜公主最終還是愛惜下屬,沒有太狠下心腸。


    鍾璿也是直到此時才真正感覺到,這個靠在床邊,身形單薄的姑娘,就是黃國的一國之君。


    萬莉退出去領罰了,林太醫也跟著退了出去,寢殿一時間隻剩下靜公主和鍾璿兩人。


    鍾璿對靜公主道:“你肚子餓嗎?翠兒剛才已經出去吩咐禦膳房準備吃的了,很快就會送過來。”


    靜公主不自覺地將手放到小腹上,低頭道:“還真有點餓了。”


    鍾璿看著她這個可愛的舉動,覺得這個時候的靜公主又沒了高高在上的感覺了,又變迴她的青爭了。


    “你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嗎?”鍾璿發現這個問題問得有點遲了,而且應該由林太醫來問,無奈現在林太醫已經離開了,若是靜公主有什麽不適的話,隻能派人再把她宣迴來。


    靜公主卻搖了搖頭:“沒有哪裏不舒服,這一迴的厄煞並沒有很兇猛,不打緊。”


    鍾璿知道靜公主說的是實話,如果是厲害的厄煞,恐怕不是這一副柔弱的沒有七夕保護的軀體能夠承受的。


    鍾璿突然覺得有些慶幸,但更多的是後怕。


    如果厄煞再兇猛一點,如果皇帝提前了南征的計劃……


    她差一點就要失去她了。


    “我想抱抱……”鍾璿說。


    “什麽?”靜公主沒有聽清楚。


    鍾璿沒有再說第二遍,直接把人抱住。


    “你怎麽突然……”靜公主被鍾璿勒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如果不是萬侍衛違令前來找我的話,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鍾璿在靜公主的耳邊問。


    靜公主沉默片刻後才誠實地道:“是有這個打算。”


    “不許。”鍾璿馬上說。


    靜公主:“……”


    “以後不許再瞞我任何事情,特別是關於你的事情,我要知道每一刻和你共度的時光,少一刻都不行。”


    “……嗯。”


    “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都要跟我說,我會保護你。”


    “嗯。”


    “你害怕失去我,我也害怕失去你啊,你知道那種害怕的感覺吧,有生之年真的不想再嚐到第二遍了。”


    鍾璿說完那句話後,馬上感覺自己的耳朵被咬了一下,力道有點重,有點痛。


    靜公主咬著她的耳朵道:“那你也不要讓我再嚐到第二遍了。”


    鍾璿隻覺得心頭又甜又痛,輕輕拍打著靜公主的背部,溫柔地撫慰:“不會再有第二遍了,我會保護好你,也會保護好自己,我們一起長命百歲,浪跡天涯。”


    靜公主鬆開鍾璿的耳朵,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還是……想帶我離開皇宮?”


    “難道你想留在這裏?”鍾璿不太確定靜公主的意思,隻好試探道,“你要是不想離開,我就去考武狀元,金榜題名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娶公主了。”


    “……”靜公主改為咬她的肩膀,“你戲文看太多了。”


    鍾璿笑道:“前朝又不是沒有那樣的先例。”


    “還真沒有女武狀元娶公主的先例。”靜公主說,“你抱夠了沒有,我快被你勒得喘不上氣了。”


    鍾璿這才戀戀不舍地鬆開靜公主。


    “女武狀元不行,可以男武狀元來嘛,我不是有個兄長嗎?”鍾璿狡黠地笑道。


    靜公主知道她的意思是女扮男裝,便也笑道:“令兄器宇軒昂,一表人才,若是能通過殿試,說不定還真能打動陛下。”


    鍾璿被誇獎了,萬分高興,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大放亮彩,隱形的大尾巴在身後衝靜公主搖啊搖啊。


    不過到底是去是留,靜公主都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說法。鍾璿也覺得當務之急不是去留問題,而是勸諫皇帝不要南征。於是鍾璿便把林太醫的意見跟靜公主說了。


    “我今晚就去靜心宮找皇帝。”


    鍾璿擔心靜公主會勸阻她,連對應的說話都準備好了,誰知道靜公主卻點了點頭,道:“也好,七夕易主的事情,還是要讓他知道才好。”


    “我一定會勸服他的。”鍾璿有了靜公主的支持,頓時信心大增。


    靜公主說:“能不能勸服他是一迴事,但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平安歸來。”


    鍾璿伸手去握靜公主的手,慢慢收攏五指,將靜公主的手牢牢握進掌心裏:“嗯,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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