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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安陽死了!


    現在連龍臨淵也死了!


    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


    收起黑色長劍,別在腰間,我的心情百味交集,甚是複雜。


    我站在原處,看向陸吾,發現他運氣調息幾周天,已經可以站立起來行走了,隻是那鬼爪還在,與他挺拔的身姿相襯,顯得十分突兀。


    他看著我,嘴角含著笑,目光溫柔。


    無須言語,我們自知一切結束之後,便是我們遺世隱居之時……


    轟,轟,轟——


    腳下的爐鼎缺口處,以斜對角連著的邊緣驟然崩塌了一大半。炙熱灼人的熔漿以焚燒一切的姿態,洶湧外泄,泄至雲台之下,湧入皇宮內院,遇物必燃。


    一時間,雲台下皇宮四處成了一片火海,火光衝天。若我們再不從雲台逃離,很快雲台所在的懸浮瑤台便會燒成火柱,屆時我們就在劫難逃了!


    “殿下!快走!”陸吾大驚失色,飛身而至我身前,扯著我便要奪路而逃。


    “秦天,黃鶯!黃鶯還在假山後麵!”


    跑出一段距離之後,我醒起被自己藏在假山後的黃鶯,急忙喊住陸吾。


    鑒於陸吾的氣力尚未完全恢複,我便命他呆在原地候著,自己急衝衝地跑迴假山後尋到尚且昏迷的黃鶯,一把挾起她,飛一般地趕迴去與陸吾匯合。


    可雲台下的火勢蔓延得十分迅速,不待我們下到瑤台底部入口處,烈火已經封住了我們的退路。


    陸吾單手從我腰間抽走他的黑色長劍,企圖想用劍氣為我們劈開一條退路。


    “秦天,不要!你體力尚未完全恢複,還需留有餘力控製體內異化毒素,否則,一旦你失控發生異變,我們就更麻煩了!你帶黃鶯退後,讓我來吧!”我將黃鶯推到他身邊,他拒絕不了,趕緊扶著。


    我將赤煉握在手中,運氣於劍身上。


    一招鳳舞九天!


    紅蓮烈焰比眼前的火勢更為刺目,電閃雷鳴間,紅蓮之火席卷火海之姿,猶如衝天直起的鳳雛,鋪展著大翅毫不留情地斬在瑤台山體之上。


    嘩啦啦地一陣坍塌過後,團簇在出口小路上的火勢明顯變弱,我們得以脫困。


    我和陸吾馬不停蹄地攜著黃鶯連縱帶飛,奔馳在通向皇宮外界的曲徑迴廊中,周圍皆成了火海,時有倒塌發生。


    好不容易逃出皇宮大門,我們便遇到匆匆忙忙疾馳而來的羅門生。


    我錯愕地看著他。


    他一個人,風塵仆仆,麵色紅潤,微微喘息,一看便知道他這一路戰鬥不斷、不曾停歇。他發絲淩亂有塵,身上的長袍也是血跡斑駁、塵泥肮髒。


    看見我和陸吾從皇宮火海深處跑出來時,他的眼睛一亮,喜悅爬上了他髒兮兮的臉。


    他張口想說些什麽,卻被我氣急敗壞的怒吼給打斷了。我怒道:“這時候你不帶著兄弟們撤離雲城,來這裏幹嘛,送死嗎?”


    羅門生也不惱,掃了一眼陸吾,看出陸吾的狀況,便二話不說將黃鶯接了過去


    而後氣急敗壞地指著他怒吼:“你這時候不帶兄弟們撤離,來這幹嘛?送死嗎?”


    羅門生一眼便看出陸吾的狀況,便將黃鶯接了過去。麵對我的怒吼,他也不辯解,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接到你的信號之後,智戊和吳勇戴晴他們已經帶著你黑叔和兄弟們撤離了!他們無須擔心,倒是你們遲遲不出來,所以,我……來接應你們!”


    智戊和黑叔他們都安全撤離了?!


    那真是好極了!


    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迴原位了!


    我側頭看了一眼羅門生,突然發現他行事挺靠譜的!自我發出危機信號不到半個小時,他已經安排妥當撤離事宜了!這效率,還真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了!


    我捶了他肩膀一拳:“真有你的!這速度,我看行!”誰不知道現在情況緊急,他冒死進來接應,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我不善於表達這份感情,故借著打趣以掩蓋自己內心深處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情緒。


    羅門生靦腆地露齒一笑,一口大白牙十分醒目……


    轟,轟,轟——


    後麵爐鼎徹底四分五裂,那些熔漿全部傾灑出來,身後整座雲城都處在火海當中,那排山倒海般的熱浪滾滾襲來。


    那全城浴火的奇景,很是壯觀,卻讓我無盡淒然——


    三千年前我救不了它,三千年後我依然無法保護它,甚至再度毀了它!


    熱淚奪眶而出。


    “走!”我攙扶著陸吾,低吼了一聲,率先跑了起來。


    羅門生背起黃鶯,緊隨我後。


    可沒跑出多遠,一股無名風,卷著可怕的火龍平地而起。


    嘭,嘭,嘭……


    數陣爆炸聲震耳欲聾,腳下開始地動山搖了……


    “不好,火勢蔓延至西南麵了,那裏存放著驚人的黑火藥!”羅門生指著前方燒成火柱轟然倒塌的懸浮瑤台,驚唿起來。


    我急急抬眸望去。


    西南麵的懸浮瑤台被炸倒了,陷入火海中的塌方恰好擋住了我們的出路。我們被迫退迴主幹道上,望著火勢兇猛卻一籌莫展。


    雲城本就被埋在萬裏黃沙近百米之下,出口隻有一條不到五米寬的洞道,且地勢居高,而西南麵的懸浮瑤台正好距離這洞道不過五十米遠,若這六座懸浮瑤台就此坍塌,它們將會對我們形成一個半包圍圈,加上火勢兇猛,引起二度塌方,那我們的位置距離洞道就更加遙不可及。


    我掃視了眾人一眼,知道如此下去,我們誰也活不了!我們四人的個人情況也不容樂觀,黃鶯徹底昏迷,陸吾需留餘力抑製異變,而羅門生……雖然他並沒流露疲態,但幾場戰鬥下來,精神體能損耗也必是巨大的,唯獨我參與的戰鬥不多,損耗極少,可我根本無法一次性將他們都帶出去!


    我無比焦慮,手握赤煉,麵色凝重。


    “我來開路!”


    陸吾和羅門生不約而同地提議。


    陸吾頓了一下,看了羅門生一眼:“你的任務是負責帶黃鶯活著出去。開路還是由我來吧!”他黑色長劍橫在胸前,準備就緒。


    “我不同意!我們當中,隻有我體力充沛。要開路,也隻能由我來!”陸吾的身體狀況我最清楚,所以我拒絕他的提議,“況且雲城的地理位置我最為熟悉,所以我來開路!”我不容置否地說,“待我斬出一道逃生之路,秦天、門生你帶著黃鶯速速逃去!”


    “那你呢……”陸吾顯然不同意自己先逃。


    羅門生背著黃鶯,不語,但臉色也好不了哪去。


    “別廢話,我自然是後麵跟上……”我平生第一次吼他,可還沒吼完……


    轟,轟,轟——


    存蓄在西南瑤台下的黑火藥陸續發生爆炸,炸得懸浮瑤台轟然傾倒,一團團巨型火球朝我們飛射過來!


    沒時間躊躇了!


    “記住,瞅準時機,逃命去吧!”


    我祭出赤煉,朝阻擋去路的坍塌圈揮舞。紅蓮之火瞬息如浴火重生的鳳雛,翱翔於火海之上,化作火雨翻雨覆雨般墜落,劍氣斬在火堆上,火勢迅速向兩邊倒去,裸露出一道小路,可劍氣散去後,這小路又極速地被火舌吞沒,愈合得一點痕跡都沒有。


    我額前冷汗淋漓。


    周邊的火勢已經從皇宮處蔓延至主幹道兩側的建築上了,離我們不過是十米遠,我們被火海圈禁在主幹道上,出不得退不能,高溫熱浪一陣高過一陣。


    拚盡全力逃,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束手無措,必死無疑!


    刻不容緩!


    我淩空而起,再次祭出赤煉。


    鳳舞九天!


    清風明月斬!


    雙鳳逐日!


    ……


    一招又一招,招招揮得劍氣迴旋,紅蓮烈焰如展翅盤旋的火鳳凰,狂嘯著席卷火海,卷出一條筆直的小徑。


    出口便在小徑盡頭。


    “快走!”我灌輸源源不斷的勁力於赤煉上,出招不敢怠慢停歇,生怕一停下來逃生之路便消失。


    羅門生深深看了我一眼,雙目泛紅,最後一扭頭,背著黃鶯以最快的速度衝進火中小徑,那背影孤獨而淒涼,仿佛他這一走,我們便再也無法相見了。這個沒來由的淒然預感,讓我差點哽咽鬆懈。


    幸好陸吾及時揮出黑色長劍。


    青龍潛海!


    兩米長的劍刃猶如翻騰在火色海洋中的青龍,穿雲破霧地將快要愈合的小徑再次朝兩旁拔了開去。


    羅門生背著黃鶯在小徑中央拚命往外跑,連衣袂衫角沾上了火星也顧不上彈拭。


    “我來幫你,跟上!”陸吾用鬼爪將我護在身側,另一隻完好的手則揮著黑色長劍,補上了我所兼顧不了的方位。


    我抬眼看他,隻看到他全神貫注的側臉,雖然蒙上了塵灰,卻絲毫不減他的英氣和俊逸。


    這個男人,護著我的姿勢,可謂千年不變。


    我莞爾一笑,與他肩並肩,應了聲:“好!”


    赤煉炎月,青龍鳳雛,逐日追月,相互映照,相互襯托,勢如破竹,硬是將漫天火海撕出一道諾大的缺口。


    待羅門生抵達盡頭迴頭朝我們揮手,我們便相互挽著,一衝而過。


    被撕開的那道缺口,在我們抵達盡頭出口處時,瞬間愈合。


    我與陸吾、羅門生三人麵麵相覷,迴頭望著身後那片一望無際的火海,皆心有餘悸。


    我們雖然心存僥幸,卻也不敢掉以輕心,還得想方設法爬出這近百米的洞道。


    隻要我們出了雲城那扇黃銅大門,這一切便是徹底結束了!


    是的,一切終將要結束了!


    我和陸吾也終於可以避世隱居或是雲遊四海,不再負重而活了!


    我望著陸吾,發現他也正好望著我,眼神裏有溫柔的光——重獲新生與自由的光!


    此時,洞道外有人聲吵雜,我甚至還聽見智戊吳勇他們在喊著我們的名字。估計是因為我們多時未出去,心急了。


    “我們在這!”我應了一聲。


    聽到我們應聲之後外麵的人又開始嚷著要下來接應我們。


    “別下來,下麵情況不妙!我們這就出去!”我衝著洞道應了聲,“我們這有傷員,你們想辦法扔繩子下來拉我們上去吧!”借助外力的攀援會更節省時間更速度一些。我真怕大火焚城產生的熱量膨脹會讓這方沙漠發生大規模的坍塌,屆時估計我們還沒出去便要被活埋了!


    想到這裏,我的心沒來由地一慌,催促著外麵:“行動速度一些!”


    不一會,便有登山繩探了下來。


    我拉過繩子,看了一眼陸吾和羅門生,然後在羅門生錯愕的表情下將繩子纏繞在他和黃鶯身上,纏結實後打了個死結。


    “不……這……你……”羅門生瞪著我,想開口說話,被我用力一扯繩子給打斷了。


    我拍拍他肩膀,說:“你背著人,先走!我們後麵跟上!”


    外麵的人開始拉繩。


    羅門生不得不攀附洞道兩壁,準備攀爬。


    然而就在這一刻……


    轟,轟,轟——


    嘭,嘭,嘭——


    我們身後那數座懸浮瑤台內部再次發生驚人的連環爆炸,那絡繹不絕的巨響幾乎要震耳欲聾,那本是火浪不驚的火海瞬息被攪起衝天火舌,猶如驚濤駭浪般襲湧而來。


    這股強悍的熱浪將我們衝倒在地,貼著地麵動彈不得。我們還沒緩過神了,又是轟隆隆的陣陣巨響鋪天蓋地而來,我們腳下的地麵開始劇烈晃動起來,像是有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著,硬是扯裂了無數道可怕的縫隙,最寬的那道縫隙能將人吞噬進去。


    不僅如此,洞壁四周開始發生大麵積滑體,就連處在火海中的雲城頂部也開始大規模坍塌,無數道黃沙如蛟龍般倒灌入城內,與火海連成紅黃雙色,有朝我們蜂湧而至的趨勢,壯觀可怖。


    若我們再趕緊出去,勢必要被活埋了!


    可偏偏在這樣的關頭上,羅門生和黃鶯被卡在洞道塌方中,而這坍塌的速度因爆炸的動蕩影響愈來愈急劇,用不了多久,這洞道勢必會完全被填堵。


    我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眼前這一切,心裏咯噔一下,意識到——


    我們逃不掉了!


    陸吾與我感同身受。


    我們相視一眼,都萌生了一個念頭,那便是——


    羅門生不能死!他必須活下去!


    確認了彼此默契的眼神,我們便不約而同地蓄力舉掌,拍向羅門生。


    “你們要幹什麽?”羅門生像是感應到了些什麽,慌得大叫,“不——”


    我們合二為一的力度,恰到好處地將羅門生和黃鶯送了出去。


    他們一走,洞道立即塌陷,我們身後的火海與沙龍也不期而至……


    我們立在孤島般的岩石之上,已然無力迴天,故彼此相擁,相視而笑……


    再見了,羅門生!


    再見了,我所深愛的人們……


    再見了,我曾痛恨卻又無比熱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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