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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木筏?”我停下手中動作,抬眸看他,看到他的目光溜向離我們不遠處的暗河,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來我們要走出這山腹,勢必要順著這山腹中的暗河往下走,而這山腹的岩層屬於不規則斷層區,我們若順河道岸邊走陸地的話,恐怕會遭遇各種斷層,導致前行的路困難重重,所以,還真不如造一艘木筏直接順暗河流淌的方向順流而下更方便些,起碼不需要考慮斷壁會阻擋去路。而暗河的出口,便是這山腹的出處,與百丈溝壑連接。


    陸吾在抵達這裏之後,應該事先作過一番勘察,才會有這樣造木筏的想法。


    眼前的暗河,此刻倒映著星星點點的藍色微光,如同一條泛著星辰之光輝的銀河玉帶,曲折蜿蜒地向著某個方向靜靜流淌。


    “殿下,你吃完之後,便休息一下吧!”陸吾將手裏的食物吃完,起身,叮囑了我一番,然後從正在燃燒的篝火中抽出一根手腕粗的火把,走至附近凹凸不平的岩壁下。


    他舉起火把往岩壁四周照了照,然後將火把插在一個壁縫裏。


    火光的照亮範圍有限,僅能將他附近漆黑的岩壁照出一個不大的光暈來,盡管如此,對陸吾來說,已然足夠。


    隻見他空出的雙手,起掌成勾,往岩壁上猛然插下去,起掌時,隻聽“嘩啦啦”的聲響一陣泥石滾落,他閃身退後,手中已抽出一根深埋在岩壁層裏的木藤子。木藤子連泥帶莖,估摸兩米長,有大碗口那般粗,在火光的照映下,渾身黑得發亮,像是盤踞岩壁多年,才長成如今這般模樣。


    陸吾將木藤子扔在暗河岸邊上,轉頭再用同樣的動作,以極快的速度去挖下一根。


    我坐在篝火旁,出奇地看著他忙碌的身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甚至是遙遠的將來,我和他的相處方式,似乎永遠都是他在動在忙碌,而我隻需懷著某種近乎幸福的莫名激動,安靜地看著他便可。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需要再過上被追逐的生活,這樣的場景,將是無限美好!


    陸吾在忙碌中時不時地朝我這裏投過來關切的目光,與我的視線相碰撞之後,便揚起嘴角,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


    這微笑,是我所熟悉的,並讓我始終相信,我們可以將時光置之不理地一直相伴著生存下去。


    我想上前去幫忙,但連日的筋疲力盡讓我疲乏不已,加上有他在身邊,我緊繃的神經更是放鬆了下來,困意一下子便襲了上來,我靠著旁邊的岩石,耳邊聽著那“嘩啦啦啦”泥石滾落的響聲,慢慢閉上了雙眼


    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到身邊發出異常的“啪”的一聲,我心裏大吃了一驚,趕緊睜開了眼,尋找響聲的來源,發現陸吾和衣盤腿坐在我的身邊,一手半枕著我旁邊的岩石,一手握著那把炎月盤龍劍,雙目緊眯著,鼻腔裏發出輕微的唿吸聲,像是入睡了一段時間。


    看著他累極睡去還不忘警戒的姿勢,我的心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心疼得很。


    我的目光越過他,落在河道岸邊上那艘簡陋卻結實的木筏上。在我睡過去的這段時間,陸吾僅憑一己之力將數十根木藤子從岩壁內抽取出來,並用劍削掉那些多餘的須莖,刨渾圓木身,再到四周尋找可捆綁的藤條,將這些木藤子排列起來捆紮好,紮成一艘堅實且能容納三人乘坐的木筏,木筏上還擺放著兩根與木筏長度相同的長木漿,供我們劃水用。


    我看著這木筏,不得不佩服陸吾的荒野生存能力。也隻有他,才會想著用這些木藤子與藤條來造木筏。因為這些木藤子和藤條與岩壁共存,經過長年潮濕環境的浸泡,早變得堅韌不可摧,的確能撐起暗流的衝刷。


    我迴頭看了陸吾一眼,見他還沒有醒來的跡象,便從背囊裏抽出保暖的衣物蓋在他身上,正巧,篝火堆裏再次發出“啪”的一聲,是樹枝燃燒未完全時折斷的聲音,亦是方才將我從夢中驚醒的異響。


    此刻的我已經徹底清醒,再也睡不著了,我便坐在陸吾身邊,本是心事重重極為煩躁的心情,變得很平靜。


    周圍依舊漆黑一片,如死寂般沉靜。


    我一邊守著陸吾,一邊時不時地挑了挑火堆,想讓它燃得更徹底些。


    陸吾的警覺性很高,在感覺到我的目光注視之下,他忽然“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猛地坐直身子,看見是我在看他之後,便表情柔和下來,微微一笑:“你醒了?”


    知道是自己打擾了他的休息,我心裏過意不去:“嗯,醒了!你忙了那麽久,要不要再睡一會?我替你守著!”很久很久以前,在晏安陽的死命追擊之下,我們便是用輪流休息的方式為對方守護著。


    陸吾抬頭看了看四周,便晃了晃頭:“不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動身了!”因為晃頭的緣故,有一縷發絲垂在他的額角邊上,讓他那張挺嚴肅的俊臉看起來有些調皮。


    我知道我們的時間緊迫,所以順從他意,將我們的行囊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墜落懸崖後,我行囊裏的物件所剩不多,除了部分食物之外,僅剩一些保暖衣物,那些武器與路上使用的儀器基本都丟失了。


    陸吾看了看行囊,什麽話都沒說,便走到之前我看到的那個小簡室,上下左右搗鼓了一番,從裏頭尋出一些看起來有些年份的衣物,與我們之前吃剩的一些肉類食物一並塞進我的行囊裏。他說:“將這些都帶上。行走暗河,免不了濕身。而這裏的溫度不穩定,出口處更是與雪山相連,溫度會極低,等我們出去之後,必然要換上幹燥的衣物。在這種地方著涼生病,或是落入饑寒交加的地步,都不是件好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幫我整理好行囊,末了,將行囊背在自己身上:“走吧!”說完,便率先走向河道岸邊的木筏。


    我緊跟上去。


    我們二人合力將木筏推入暗河中。


    “上來!”陸吾將木漿握在手裏,先跳了上去,然後迴身朝我伸出手。


    借著他的力道,我一躍而上。


    陸吾將另一根木漿放在我身旁,以備無患之需。


    “走了!”待我坐好之後,他便撐起木漿,往後用力一劃,木筏便輕盈地滑入了河道。


    這暗河的深淺難以探知,但我們都知道,這河麵看似平靜,但底下卻暗流洶湧,且往同一個方向,以我們肉眼看不到的坡度奔騰而去。


    木筏滑入河道之後,我們幾乎不動船槳,便能順流而下。


    河道十分曲折,河道兩旁多為絕壁,好在這一路上,四周都散著藍色的微光,我們借著這些微光,勉強可是視物,能避開河道中一些暗礁,不至於翻船落水。


    在這暗無天日的河道中,不知流淌了多久,水流忽然開始變得很急,而河道的地勢似乎也驟然呈四十五度傾斜狀陡了起來。我們的木筏瞬間向上一升,又猛然一頭紮進水裏,激起無數水花,鋪頭蓋臉地打在我們身上,將被這變化打得措手不及的我們澆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堪。


    “抓緊!”陸吾在後麵掌舵,及時提醒我。


    我顧不上渾身濕透,緊抓著木筏上的藤條,以防湍流過急,猝不及防落水,而在我們前方百米處,隱隱透著亮光,我甚至還能聽見轟隆隆的水流傾瀉而下的巨響。


    “前麵便是出口了,抓緊了!”陸吾為了穩住被湍流衝擊得有些傾斜、且要往河道兩邊岩壁上衝撞的木筏,他往木漿上灌了一股勁力,然後往岩壁上一頂,將木筏穩穩地頂離了岩壁,免去木筏撞壁而分裂的危機。越是靠近出口,他便越是不敢鬆懈,木漿插入水中,配合著水流的速度,不斷地改變木筏的方向與速度,讓我們有驚無險地朝著那出口衝過去。


    前麵的亮光越來越大,水流也越來越急,那轟隆隆的水流聲更是越來越響。


    不用想,出口處,必然是呈九十度傾斜的百丈深潭。


    以我們這種速度以及毫無防備的狀態衝出去,墜潭,必定粉身碎骨。


    但眼前的情形已然容不得我們多想,在水流的加劇衝擊之下,我短短百米瞬間到了盡頭,木筏一下子朝著亮光處飛躥了出去。


    我們亦連人帶筏,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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