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小日子過得挺悠閑,托舒望的福,前院的小蔥苗長勢大好。近來幾天身體逐漸恢複的金王氏一手好廚藝吃的幾個人直叫好,什麽小蔥豆腐、蔥油拌麵、蔥油餅、香椿香蔥炒蛋……四月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自家院裏種的食材不能再新鮮。


    唯一可惜的是位處深山,常青連不上網,無法與福特斯的小夥伴們分享。


    靈府的葉俊可沒這個顧慮,接到一通電話後,他便開始謀劃怎麽給常青合理合法的理由留在國內——生病了是個好借口。葉俊自然不會詛咒常圳伯伯,但向同輩的常青下手他可就沒這個顧慮了。


    出於對小時候被欺負的友好迴報,葉俊選擇了稀少的肌萎縮側索硬化症1。


    偽造病曆對葉俊來說不能再容易,他隻要一句話,哪怕患者來都沒有來過,哪怕醫德良好的主治醫生明知道開假病曆是違反製度的……他們還是不能控製他們的雙手,刷刷刷的按照流程開了病曆和藥,甚至主動彌補其中能被看出的虛假漏洞。


    此時葉俊還不知道他隨心的舉動,將常青的朋友坑的多慘。


    常青的“真實”狀況和病曆漂洋過海的傳到福特斯學校的教師耳中,平日喜歡擺教師威風的小胡子為年輕女孩的命運默哀,隱晦向常青班級宣布了她可能不再迴來的消息。小胡子還是挺喜歡常青這個女孩的,她聽課的態度很端正。


    小胡子惋惜歎氣。要知道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治愈的幾率極低,患者也不適合長途旅行和獨自生活。


    下課鈴還未響,雅各布和安柏瑞就衝到了小胡子麵前,奎爾因為高燒已經三天沒來上課了。兩個奎魯特狼人扒著桌案,眉峰死緊。


    兩個少年急切的眼神叫本想隱瞞真相的小胡子心中一動,收拾教案的手一頓,嘴上罵道:“你們兩個臭小子!既然那麽想早退,現在下了課都給我來圖書館呆一個小時!”


    雅各布和安柏瑞對視片刻,老老實實的跟隨小胡子。


    到了圖書館,小胡子把教案一放,拉開休息區的藤椅,示意兩個男孩坐下:“歐呂爾的主治醫師不建議她再進行長途移動,飛機對她的身體壓力很大,輪船的周期太長。嗯,我想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對嗎,小夥子們。”


    雅各布和安柏瑞心情都有點沉重,胸悶得說不出話。常青失去聯係最壞的可能性是她被沃爾圖裏家族抓住了,不知道低調的天朝異族的狼人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小胡子拍拍兩個小夥子的肩膀,提過裝有教案的背包向外走去 :“als(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又不是死了。打起精神來,小夥子們。”


    最糟糕的是她其實不是als而是變成死屍般梆硬梆硬的吸血鬼了啊——體溫消失看見人類就呲牙,見到他們奎魯特狼人就掩鼻攻擊啊,小胡子老師!不明白的人怎麽看都不是他們,而是小胡子老師你啊!


    滿腦子都是自認為的真相,兩個悲憤的奎魯特少年被越安慰越心灰,憤憤瞪向引起他們不好聯想的罪魁禍首。


    “好吧,小夥子們,或許你們真該在這裏冷靜下。”小胡子揚長而去:“我就先迴家了。”


    “我想去扔這渾蛋臥室的玻璃。”確認小胡子走遠後,安柏瑞頹然往藤椅裏一躺:“我才發現,以部落為單位分散各地是個多無力和糟糕的主意。或許我們該和其他狼群聯係……”


    “去聯係奎拿爾特(quinault)、馬考(makah),再聯合變形熊人、變形豹人尋找印加(inca)重立太.陽帝國嗎。嘿,快醒醒麻吉,在那些吸血鬼反應過來之前,福特斯就會被防爆警察圍成鐵桶,fbi探員將很開心能了解下我們從小到大的瑣事。”雅各布從未發現他有犀利的毒舌潛質,不經大腦一連串話說出,他震驚的閉嘴並按壓太陽穴:“抱歉,兄弟。我太激動了……”


    “不,我的確說了個糟糕的主意。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同樣詫異的瞪大眼,安柏瑞甩甩頭,朝雅各布的二頭肌打了一拳,砰砰作響:“我們和你一樣擔心。你說得對,聯係其他族群擴大地盤和影響力不是個好主意,或許被吸血鬼激發血脈的還隻有我們。山姆不希望打仗,誰都不想……”


    雅各布站起身,半闔兩眼,突兀道:“我要去天朝。”


    作為從小到大的麻吉,安柏瑞無條件支持雅各布的決定:“我打電話告訴裏爾和賽斯,他們能跟我們去。”


    雅各布搖了搖頭,不可違逆的注視安柏瑞:“抱歉,我沒說明白我的麻吉。我要一個人去。”


    “雅各你瘋了嗎?!你別告訴我你要一個人去麵對可能出現的吸血鬼大軍?”安柏瑞跳起來,他幾乎以為他的耳朵出了毛病:“我們甚至不知道阿青的下落!”


    “我知道她大概在哪。”雅各布慶幸那天碰見了常青的姑姑,至少他不會成為無頭蒼蠅:“還記得那個女巫師嗎,我想山姆需要更多的人手。貝拉也具備特殊能力,她甚至去過沃爾圖裏,保留地也需要奎魯特狼群。”


    都是狼人,心靈鎖鏈讓他清楚的知道雅各布曾經對貝拉的深情。但此刻雅各布還念念不忘貝拉的安危,這實在激怒了安柏瑞:“又是貝拉,你想著她幹嘛不幹脆留在福特斯!阿青的事情我們會自己解決!你隻要守著你的吸血鬼女孩就好!”


    要不是雅各布.布萊克,奎魯特狼人一族絕對不會接受一個吸血鬼女友的存在的——特別是這個女孩還曾經是狼人女友,知道奎魯特狼人的許多小秘密!


    “不,不是貝拉.斯旺需要。是奎魯特人需要。”雅各布笑著摁住安柏瑞的腦袋,反問道:“難道你忘記吸血鬼維多利亞了?麻吉,奎魯特人需要狼群,歐呂爾也是。我會找到她帶迴她,之後將需要狼群的庇護。”


    安柏瑞被雅各布說服了,他撓了撓頭,半是歉意半是抱怨道:“好吧好吧,雅各,逞英雄的事情交給你,我們做後勤……哦不,我怎麽輕易被說服了?你口才什麽時候那麽好了?”


    “天知道,或許因為我太想做好這件事了?”


    在華盛頓州跑個來迴對於奎魯特狼人來說,並非多困難的事情。福特斯附近沒有前往天朝的航班,但距離它不遠的格雷斯港縣、阿伯丁和更遠的西雅圖都有。雖然奎魯特的長老們反複囑咐狼人們不要進入西雅圖,但雅各布想特殊時期他也可以破例一把。


    說服了比利.布萊克,有福特斯唯一警長查理.斯旺從小到大的好友作保,雅各布拜托查理以最快的速度辦完了所有手續——他來不及聽查理的囑咐,他的語速實在太慢了。雅各布幾乎是搶過證件放進包裏,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變成狼形,奔向西雅圖。


    “嘿,我還沒告訴你你能在那呆多久——”查理來不及阻止焦躁的狼人小夥,他目瞪口呆的扭頭向旁邊的比利.布萊克吐槽:“我從來不知道你兒子的速度能那麽快,我甚至還沒來得及交給他怎麽兌換貨幣。”


    “誰知道呢。”坐在輪椅上的比利喜聞樂見,對這個隻把他推過來,達成目的就忘了老爹的臭小子,他倒希望他多吃點虧:“或許他可以動動腦子。嘿,老友,看來我要麻煩你送我迴去了。要去我家喝一杯啤酒嗎?”


    “還有克裏爾沃特家特製的炸小黃魚!”查理下意識要求最好的搭配,大笑道:“嘿,但願雅各那小子不會被他國的警長以偷渡的罪名壓過來!我可不會因為他徇私枉法。”


    “當然,夥計,我不會叫你為難的。”比利笑嗬嗬的做了個舉杯的動作:“現在我們需要喝一杯。”


    沒去過西雅圖,雅各布永遠不知道為什麽奎魯特長老會阻止他們去。


    不單單因為西雅圖作為華盛頓州最大的城市,還因為西雅圖常年陰雲。踏入西雅圖的下一刻,雅各布的身體便如同被鐵塊灼燒,臉、手臂、胸口、腰腹大片大片的冒出冷汗。


    抹了把汗,雅各布拿同樣被汗水浸濕的體恤擦了下臉,逃命般的進入了一家香水店。在店員奇異的目光中,他要了味道最濃烈嗆鼻的一款。不顧店員看精神病的眼神,他付過錢就直接擰開了噴頭,盡數倒向全身。


    雅各布沒想過西雅圖會有如此多的吸血鬼。他應該慶幸狼人能夠比吸血鬼更早的發現對方,而不是吸血鬼先聞到了奎魯特狼人的臭味。


    相信西雅圖的吸血鬼一點不介意發現一匹迷路的獨狼,友善的把他撕成碎片。


    雅各布了解吸血鬼是多任性的生物。如果說奎魯特狼人容易生氣失控,那麽吸血鬼對人類便是無時無刻的處於理智的失控狀態。他們想做什麽,會先理智的思考一遍怎麽做事後的麻煩更小,而不會因為麻煩考慮不去做——要知道能叫吸血鬼感興趣的東西太少了,他們十分珍惜每一個能引起他們興趣的人和事。


    卡倫家是個異類,不光因為他們是素食吸血鬼,還有在懂得“放棄”這一點。


    香水刺鼻的味道使雅各布連連噴嚏,狼人靈敏的嗅覺叫他吃盡了苦頭。雅各布扯低衛衣的帽簷,陰影下的眉峰皺成了條凹.凸曲折的濃線。


    西雅圖的飛機場,一向是華盛頓州最熱鬧的交通基地。


    來到西雅圖機場,雅各布的後背早被汗水沁透了。短袖體恤勾勒出他寬肩窄臀的好身材,緊緊裹住身體的衛衣香水味刺鼻。雅各布的形象如同癲癇的病人,他不得不在進入機場前做一番整理,不然安檢人員不會讓他過去的。


    雅各布一路遇見的吸血鬼足有十幾個,其中有次他被那個好奇心過於旺盛的吸血鬼跟了兩條街,在他忍不住往小巷拐變成狼人咬斷他喉嚨的時候,街邊一個熱情過分的女郎救了他——那個女郎竟問他多少錢一個月。


    出生在福特斯鎮的雅各布還未見過這樣的女人,他也不知道奎魯特狼人一身流線型健康肌肉的閃光點,足以掩蓋他渾身惡俗的香水味。


    那吸血鬼似是厭惡那樣的女郎,見雅各布被攔住一時不得脫身,嫌晦氣的走開了。雅各布很慶幸他不曾遇見過搭訕、沒有快速拒絕的經驗、一時間的手足無措。


    甩脫了吸血鬼和熱切女郎後,雅各布不顧路人的眼神,拉住帽簷一路疾走。在他與機場的安檢人員解釋他不小心被香水瓶砸到後,他曆經千辛萬苦總算能夠坐到安靜的等候區。距離前往天朝的飛機起航還有一個餘小時,素來不信鬼神的雅各布揉了揉濕漉漉的短發,祈禱不要再碰到吸血鬼。


    不知道是不是奎魯特的祖靈聽到了雅各布的祈禱,他燥熱的體溫漸漸下降,刺鼻的香水味也消散的差不多了。直到登上航班,雅各布也沒有再見到吸血鬼。他無比讚歎機場優秀的采光措施,沒有特殊的急事,吸血鬼們是不會來自討苦吃的乘坐航班。


    他們寧願用跑的——尋常情況下。


    神經緊繃許久的雅各布在飛機起航後不久就睡著了。奎魯特狼人的血脈刺激了他的發育,他比同齡人看起來要大一點,但怎麽都脫離不了大男孩的範疇。雅各布的眼睛烏黑的發亮,他生氣或板著臉的時候,作為心靈的窗戶,他的眼睛透著股野狼般兇性的鋒芒。


    但雅各布酣然入睡的時候,他隻是個平和安靜,身材好到惹人矚目的大男孩。


    路過的空姐悄悄給他添了一層薄毯。


    雅各布到達天朝機場已是黃昏,晚霞漫天。六個小時的旅程睡過去,雅各布的精神很好。天朝魔都雖沒有西雅圖繁榮,但入目亦是一片熟悉的燈火通明,宛如不夜城。迴憶常衾姑姑那聽來的地名發音,雅各布詢問機場的工作人員。


    雅各布雖是黑發黑眼,但他的棱角比尋常的東方人要硬朗,尋常東方人也比他單薄。機場人員一眼瞧出他具備外國血統,對他有一口流利的英語並不奇怪。


    反複猜測了好幾次,工作人員才明白雅各布要去的地方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江.西。一遍腹誹雅各布不懂中文就敢一個人到處亂跑,工作人員還是盡心盡責的為他講清了如何去,並反複教導他火車站的發音。


    雅各布舌頭打卷,疑道:“虎……客、客棧[火車站]?”


    工作人員不堪重負的一捂額頭,痛苦擺手,詢問道:“sir,can i call you a taxi(先生,我幫你叫輛出租車吧)?”


    雅各布本以為奎魯特語言是最難的語種之一,他至今才明白真正的語言天才是常青。工作人員的提議令他大為放鬆,怕他反悔一般的立刻道謝:“okay,thank you!”


    來之前,雅各布本以為隻要有手有腳,一路問過去總能夠找到常青。但他現在有點不確定了,坐進出租車離開機場的範圍,他才明白了他要從多少人中尋找常青。雅各布本以為西雅圖的人足夠多了,看了經過的購物區那些攢動的人腦袋,他才明白他見過的事情太少了。


    人類製作的霓虹燈和各種高樓大廈,反而是在異國雅各布最熟悉的東西。天朝人的氣味比家鄉的人類要淡薄許多,許許多多氣味混合,叫他難以辨識。


    打開手機,雅各布調到相冊的那一欄。手機裏常青的照片還是裏爾友情讚助給他的,裏麵的女孩笑的明媚。


    合上手機,雅各布望向車窗外發呆,司機從後視鏡悄悄打量年輕的國際友人,他的口音帶有江滬特有的調兒:“儂哪來的喲?”


    雅各布茫然瞪眼,“what?”


    隻懂簡單幾句話的司機嘿嘿傻笑,說了聲驢唇不對馬嘴的“hello”,閉嘴不再說話了。他算看出來了,這個體型很棒的小夥根本不懂人話。


    雅各布認為他發現了不得了的事——並不是所有常青的同胞都能與他正常交流的。這個發現令原本計劃很好的雅各布很鬱卒,直覺告訴他,他這趟旅程將非常不順利。


    一路沉默,出租司機停到了火車站,指著不遠處的站牌迴頭朝雅各布笑:“108元。”


    雅各布聽不懂“幺零捌”,但司機比劃食指、拳頭、對勾的手勢他看懂了。他想也許常青家鄉的物價偏貴,試圖劃價又語言不通。思考片刻,雅各布從錢包裏取出五十美.元遞給了出租車司機。


    這顯然超出了出租車司機的預料,他看看那張花花綠綠的大鈔,又瞅瞅無辜的雅各布,重申道:“r.m.b。”


    ——常青家鄉的物價真高。


    於是,雅各布又加了二十美.元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三章一萬二完成!


    蹭毛,感動蹭毛你們~


    蹭掉毛【陰險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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